彷彿是要印證鄧國的觀點,他就感覺着法國人的炮火密度已經在下降。
法軍的炮火現在再也不對炮臺進行射擊了,爲了掩護登陸部隊上岸,法國艦隊開始對貴洲炮臺的邊沿區域開始了猛烈地轟擊。
每一發炮彈落地,特別是重炮炮彈落地,都會引發一陣山搖地動的感覺。對躲在掩體裡的海防營士兵來說,這種感受特別的強烈。
炮擊的衝擊波讓地下防炮洞中吊着的風燈不斷搖晃。石頭牆壁上不時有小石塊被震落下來。相當一部分戰士們,至少是軍官都沒經歷過這種陣仗的轟擊,一種單純的壓倒性火力密度。親身感受到這山搖地動的感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隨着出發命令,所有戰士拎着步槍就順着通道往外跑。一出集結地的出口,前面的戰士就猛停頓在那裡。後面的戰士沒想到這些,因爲收不住腳,直接把前面的戰士撞了個趔趄,然後後面的海防營戰士也愣住了。
僅僅是一個小時,貴洲島就變了。大概的地形自然不會變化,視野內不少原本完好的建築物此時已經變成了斷壁殘垣,不遠地面上也出現了幾個大坑。空氣中瀰漫着硝煙的味道。這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不能不讓戰士們有些無法立刻接受。
“跑步前進,跑步前進!”小隊長們一面喊,一面拉着自己部隊的士兵開始繼續沿坑道向一線陣地衝去。
爲了應對來犯之敵的絕對優勢火力和兵力【貴洲島畢竟太小,駐紮一箇中隊不可能再多了】,這裡的防禦體系呈現前輕後重的佈局。敵人的火力肯定會集中在前線【南灣】,前輕後重的設置就要求部隊能夠確保交通坑道。後方士兵隨時能夠進入最前線作戰,以維持最前線的火力保持。
“快去搶佔左邊的高地!”一名法軍中尉對着自己的部下怒吼道。法國人再自大。也知道貴洲島上肯定有秦軍的陸上防禦工事。海軍陸戰部隊登陸不是來遊玩的,而是真正作戰拼殺的。
所以他們也不會傻到直接冒着槍林彈雨用小船實施大規模登陸戰。除了戰術上顯得極爲愚蠢之外,更重要的是貴洲島根本就沒那麼大的地兒。
這是一個僅僅一平方公里的小島。
所以法切爾中校只派出了一個連!
連隊的連長就是這名年輕的中尉。他清楚自己擔當的是一個悲慘的角色,是一個試探性質的存在。但他還是要爲手下的士兵負責!
他的連隊一登陸,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通步槍子彈。想都沒想,中尉立刻指揮部下搶奪登陸場附近的高地。
看一個班的士兵吆喝着衝向前面,奔跑着迅速接近左側高地,中尉還沒來得及放鬆,就聽到一陣密集而且激烈的槍聲。片刻間。奔跑中的部下們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一個班的士兵頃刻間就交待在跑步的路途上,這讓中尉大爲吃驚。
“重機槍?”那個一覽無餘的高地上竟然藏着一個機槍暗堡。中尉禁不住唸叨起聖母瑪利亞了。如果,如果他不是命令一個班的兵力去搶奪高地,而是直接帶着部隊往‘內陸’發起進攻,這挺重機槍將會給自己帶來一次無法想象的痛苦!
一時間整個登陸部隊被壓制在登陸場水濱地帶。中尉命令部隊炸掉暗堡,所有人隱蔽前進。但他們對面的敵人反應更加的迅速,不知從哪裡飛出了幾發炮彈,划着曲率極大的弧線直奔法軍登陸部隊的中心位置來。其中一發在距離中尉僅僅三米多遠的地方爆炸,體重超過75公斤的中尉整個人被爆炸的衝擊波給掀飛了起來。對方的炮手根本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炮彈接二連三的打了出來。在法軍登陸場上不停炸響。法軍陸戰部隊雖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面對這樣的打擊也只能全部趴在地上或者躲在隱蔽物後面。硬頂着中國?軍隊的炮擊了!
法軍已經消停了一些的炮火很快力度又有了新提升。
七八枚炮彈齊齊的對準登陸場前方砸過去。雖然散點大了一些,最遠的已經越過貴洲炮臺飛到背面的北灣去了。但秦軍的炮彈還是立刻爲之一清!
就在法軍士兵驚魂未定的逐漸開始起身的同時,又是幾發炮彈飛了過來。其中兩發準確的擊中了法軍的一個班。爆炸聲混合着鬼哭狼嚎的叫聲,讓法軍士兵剛剛恢復的士氣再度低沉了下去。
法切爾的試探有了結果。上百人的連隊登陸,連水濱區域都沒完全走過。就被幹掉了近乎二分之一。而法軍的炮彈能夠奪走多少秦軍士兵的性命呢?沒人會知道。更不會有人會認爲這個數字能高出法軍自身的傷亡。
登陸戰當即被叫停。基寧蒙德招呼軍艦,針對陸戰隊進攻期間暴露出的秦軍火力點。進行猛烈轟擊。可要他下達第二次登陸作戰命令,他真的是不敢了。
貴洲島不是白瀝島。若是後者。再犧牲一個連隊,基寧蒙德也敢打下去。可爲了一個小小的貴洲島,爲了白瀝島的一個前沿炮臺,付出至少一個連隊陣亡的代價,值得嗎?
看到凱旋號上最新掛出的信號旗,另外七艘法國?軍艦都乖乖服從了命令。
一個多小時了,再幾分的心情也得到一定的緩解了。思考問題就都恢復了理智。雖然人人都對濟遠號痛恨疾首,卻誰也不願再爲濟遠號付出更慘重的代價了。
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比如繞開貴洲炮臺,直接打去白瀝島。
“先生們,只要我們在白瀝島任何一個位置站穩腳跟,我們的炮彈就可以自己打向菩提灣。整個白瀝島也只有八平方公里,這是一個很小的島!”
基寧蒙德以這個不算是理由的理由。說服了手下的艦長們。然後八艘軍艦繞開貴洲,從左側大小萬山島。繞到了白瀝島的北面獅澳灣!
在這裡他們要對付的是獅澳頂炮臺。一個比起貴洲炮臺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炮臺。以及炮臺腳下那片永久性的碉堡羣。
而整個白瀝島就是這種渾身扎着鋼刺的鐵刺蝟。七座炮臺與海島中心的燈塔相配合,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可以說在口徑更大,倍徑更高,更加先進的穿甲彈,或爆炸威力更大的高爆彈,全被研發出來之前。就眼下法軍戰艦的炮火,真心是威脅不到秦軍炮臺的安危的。
法國艦隊抵到獅澳灣外,並沒有爭着搶着對獅澳頂炮臺開火。基寧蒙德更沒指望手下的陸戰隊能奪取這個小海島。
神經都冷靜下來了之後,法國人才發現。自己要報仇雪恥,要毀掉濟遠號,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基寧蒙德更是已經拋去了這個報仇的念想。與其在白瀝島的炮臺面前費腦子,還不如轉動腦筋去打中國人南洋水師的注意。
法軍艦隊一半的軍艦被基寧蒙德分去了閩臺海面,但依靠手中剩餘的軍艦,他真一點不怯南洋水師的勁。雖然基寧蒙德現下的自信心跟這些天南洋水師的表現有密切的關聯。還有什麼比敵人的怯戰,更能鼓舞自己信心的呢?!
但法國人靠着凱旋號,他們就是這麼小母牛倒立——牛b轟天。
這現象簡直有些如原時空的甲午海戰中,中日兩國的海軍形勢了。當時的日本海軍。除了主力艦比不上鎮定二艦,其他配艦無論是噸位還是戰力上都持有一定優勢。可就這樣在開戰之前,日本人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足,用‘賭、博’能形容日本人在這場戰爭中的心理。
原因不就是在於北洋水師的鎮定兩艘鉅艦麼。
就像現在的南洋水師對於法國艦隊一樣。基寧蒙德已經分出一半的力量去福建海域了。可剩下的戰艦裡,除了凱旋號這個無敵角色外,還有阿塔朗特級鐵甲艦中的一艘聖女貞德號。
該艦1869年下水。排水量3600噸,艦長69米。寬14.20米,吃水6.5米。裝備4座鍋爐。單軸推進,輸出馬力1900匹,航速11節,載煤量250噸。該級艦裝備m1866式193mm炮6門;140mm炮4門;1磅機關炮8門。側舷裝甲152mm,炮塔裝甲119mm,甲板裝甲102mm。
這些都不算什麼秘密。阿塔朗特級鐵甲艦法國人制造出了六艘,這是最後一艘,都還沒落地,就已經成爲落後式的了。所以無所謂保密不保密。駐歐辦對該艦的情報收集完全是從法國人自己的報紙上得來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艘落後式的戰艦,配合着凱旋號,似乎就有了力壓南洋水師的資本。
劉暹根本不敢命令南洋水師出擊。他深怕自己一聲令下,就直接玩掉了中國海軍的半條小命。雖然欽南造船廠製造的魚雷艇,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已經具有接近18節的航速,配合着劍魚,絕對是海戰中的一把利器!
可中國海軍揹負的壓力太重,劉暹自身對其即以的厚望也太重。就是明知道一場大海戰打下來,南洋水師未必會輸,相反自身官兵還能得到血和火的淬鍊,能更進一步!劉暹也依舊難以下定決心。
他總想着用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收穫。總想着用‘奇計’來再收穫一場豐厚的勝利。所以他派出雛形中的海狼大隊,而沒有選擇已經初步成長的劍魚大隊!
劉暹他自己都感覺着這種心態很不好。但爲了‘保護’弱小的海軍幼苗,他總以海軍太弱,不能孤注一擲的來賭博說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