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淵總覺得人類似乎有某種玄學的“毒奶”之力,被他們看好的文明下場都不怎麼樣。
將這座“觀測終端”中有用的數據都保存到了數據庫中後,他才做起了本來該做的事。
“觀測終端”和墮落者所謂的“神”在同一處地方是一個巧合,不過這個巧合多半沒有那麼簡單。
李文淵猜測“飛昇者”文明肯定是知道“觀測終端”的功能和使用方式的,那些從冷凍中甦醒的“飛昇者”纔會選擇來到這裡。
這種監視全星河的地方想一想都會是他們“復興大業”的關鍵要地,唯一還沒有令他解惑的地方在於這些遺民是如何做到使用“觀測終端”的。
就連他都尚且需要藉助“中央處理器”才能完全提煉解析那些被“觀測終端”壓縮的數據,“飛昇者”文明的這批遺孤又是如何辦到的?
於是細緻入微的掃描再一次開始了,他相信“預知接口”指向的這個地方,而將一顆行星完全掃描並不是什麼難事。
而後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行星上的某個隱秘之處,他檢測到了一個生命信號。
只有一個。
無人機飛行時幾乎不會發出聲音,但是那個藏匿的信號很顯然還是發現她已經被找到了。
於是她也沒有繼續隱藏下去,而是從一片複雜的金屬廢墟中走了出來。
“神官警告文明,需要慎重使用這臺行星機械,因爲這可能會招至滅絕的禍患。但彼時的我們別無他法,只能藉助這種輻射全星河的機器來讓我們能對所有的墮落者進行暗示。”
“伱們能夠知曉這個已經‘消逝’的計劃,這或許也是預言之一。很抱歉之前襲擊了你們,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還請告訴我,我會盡力而爲。”
這位“最後的飛昇者”的說法,讓李文淵有些好奇,從她的語氣上看,他們這批冬眠的人,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了。
“我們悲哀地發現論靈能利用我們完全不是這些從生死之中進化而出的墮落者的對手,於是我們只能隱藏在暗處,用我們僅存的在心靈上的見解去暗示他們自相殘殺……”
也因此,李文淵再度將“虛境重啓計劃”投影在了最後的飛昇者身前。
“最終,按照我們繼承自古老神官的記憶指引,我們來到了這裡,這個充滿機械氣息的星球。”
這串用他們文明的文字投影出的內容讓這位“飛昇者”一轉之前視死如歸的神情,滿臉不可思議地說道:
“這是……這是隻有大神官們才知曉的計劃,我的心靈感應告訴我這片星河已經沒有神官在世了……你究竟是誰?”
“但這樣的效率實在太低了,我們需要膽戰心驚地轉移,然後小心翼翼地尋找隱藏的住所,避免被發現……”
他一如既往地承襲了銀河時的名字,即便他目前似乎不再需要執行“監護”的職責。
這也是缸中腦所說的那個“嘗試重啓文明進程”的計劃,光從名字上就能看出這項計劃的本質是什麼。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沒有過多變化,而結合着她這種孤身一人的情況,李文淵也已經大致猜到了這個方法是什麼。
【虛境重啓計劃】
“承載着一百二十萬人的靈魂,以及百萬億人的期待,但是我也只能走到這一步了……在夢境中教唆那些墮落者們自相殘殺,儘可能地削減他們的數量。”
“你們想要幫助我嗎?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爲這需要對亞空間有很深入的認知,同時也需要在靈能方面有不俗的探究。”
“這樣的話,至少能讓這裡回到原始的狀態……”
最後的飛昇者話音中沒有帶任何情感,但是在最後一句話時卻有所希冀,她確實在希望“監護者”能夠肅清這片星河。
畢竟那是他們犯下的罪惡,他們希望能將之一點不留地清除。
【一個路過這裡的旅客,識別代碼爲:監護者】
目前他不清楚這所謂的“神”爲什麼要教唆那些墮落者來攻擊他,但他猜測多半會和這個“虛境重啓計劃”有關。
李文淵越聽,越覺得他似乎滿足這一切的條件。
這樣做最可能的後果,就是讓這裡變成一片死寂的星河。
即便他們是導致了這片星河慘狀的罪魁禍首,但這個文明仍然在盡力彌補着這一切,哪怕整個文明的絕大多數都走向了瘋癲,也依然有嘗試保留火種的人。
“畢竟……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再開始從零研習相關的科技顯然已經不可能,於是我們採用了最極端的方法,一個靈能儀式。”
“監……護……”這位“飛昇者”細細品味着這個名字,似乎還在理解“監護”的含義。
未來的路上可能十分危險,夥伴越多才是越好,“飛昇者”所嘗試挽救的一切已經證明了他們的“靈魂”並不污穢。
亞空間技術就不說了,這個他熟,就算他不熟“普雷索林”也會熟。
這是個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因爲虛境已經破碎,高濃度的靈能環境會導致強烈幻覺,這種幻覺甚至會嚇死單細胞生物。
至於李文淵,在經歷過缸中腦的一系列事情,並獲得了“預知接口”這個科技後,他也很難對“飛昇者”的文明生出什麼惡感了。
“其餘人都抹消了他們的自我意識,成爲了一具空殼。而全部的‘靈魂’也加在我的身上,讓我獨自一人也勉強能夠使用這臺行星機械。”
灰風是跟隨着李文淵來到了“觀測終端”的,這種有趣的地方她當然不可能錯過,她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飛昇者”,並對其莫名其妙的舉動表達了充分的好奇。
“然而我們孱弱的技術儲備完全無法使用它,我們發現我們最欠缺的是‘運算能力’……”
“……她看上去好像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這是在幹什麼?”
“我們猜測,某種誕生自虛境的生命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我們從來都沒見過這種存在,這是僅存於我們理論之中的……”
“……大概是將我們誤認爲是入侵者了吧?畢竟最開始的襲擊似乎就是她策劃的……”
她的表情一臉平靜,似乎早就預見了這一天的到來,於是她張開了雙臂,迎着天空,似是在等待毀滅的降臨。
“我已經沒有名字,或許‘最後的飛昇者’是最適合用來稱呼我這樣的人的。”
“而且還有一項最爲重要的事物是這裡所欠缺的,那就是虛境的再循環能力……”
“也是我引導他們來襲擊你們的,我希望你們能夠將他們全部殺死,讓這片星河再也沒有一個活物。”
“但是等我們甦醒之後,這個數字已經打了個對摺,雖然所有冷凍者都成功解凍,但彼時的星河已經只剩下一羣嗜血的墮落之人。”
而她也沒有在這件事上隱瞞,很直接地說:
“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現在的我,就是最後一位‘飛昇者’。”
直到好一會兒後,她才重新說:“你們……難道不是‘機械侵略者’嗎?”
因爲目前來看,對方似乎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樣子。
而這顯然和人類期望日後有更多同行者的想法背道而馳。
聽到這位“飛昇者”的疑問後,李文淵讓無人機繼續將文字投影了下去。
藉助無人機的探測器,李文淵確認了這是“飛昇者”的物種,不是那種如同被扒了皮的恐怖生物,而是古老的“飛昇者”。
“與我一同冬眠的火種,共有一百二十萬人,當時的‘飛昇者’族羣還接近百億之數。”
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在這句話之後,她又接着道:
“好吧,是我冒昧了,你們願意與我交流的那一刻就已經證明了我的錯誤……”
對方這種沒有一上來就攻擊、而是放出了關鍵詞試圖交流的形象讓這位“飛昇者”心中滿是疑惑,同時也讓她不再那麼的緊張。
靈能他同樣也有研究,準確地說是人類有研究,一般的唯心失落帝國說不定都沒他們探究得深。
李文淵回答着,讓一艘無人機飛了下去,其上搭載的設備直接將“飛昇者”文明的文字以投影的方式映照在了那位“飛昇者”身前。
說着她的眼神也十分黯淡。
至於那最後一個“某種誕生自虛境的生命”,若不是這一次提到,他還差點忘記了他真的有這玩意兒。
他的意識一拍自己並不存在的大腿,隨即透過“天帷戰艦”,看向了那個還在亞空間之中一動不動的圓環。
彼時因爲“守望者”失落帝國的毀滅而“抓”到的這個“大圓環”,此時派上了用場。
而遠在銀河虛境之中的“輪迴之終末”也莫名其妙地打了個抖,剛剛重樹起的龐大圓環身軀再度坍塌成了澤洛星雲,涌回了虛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