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比較有趣的醫生,據說醫術很精湛。他也老愛來我們這裡跳舞,舞技很好,平時我的那些姐妹也愛到他那裡看病。”吳曼麗道。
“看病?他是婦科醫生嗎?”司徒南隨口問道。
“不是!不過他懂得不少這方面的知識,有時候也會客串一把。據說他的外科手術更厲害,不過我可不想麻煩他!呵呵”吳曼麗微微一笑。
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轉過頭,指着門口的一個白色的身影道:“你看,他來了!”
司徒南一看,就忍不住笑了。心想:那不是不久前在外灘公園門口教訓印度門警的那個疑似殺手的男子嗎?
還是那雙修長的手,白淨的臉,雖然他今天帶着眼鏡,但司徒南一眼就認出他來了。本來,司徒南覺得那個有趣的傢伙會聯繫自己呢?沒想到事情過去那麼久了,那個傢伙一直沒到威廉花園來。
似乎感覺到司徒南的目光,王辰也看了過來。他也認出司徒南來了,想起那個甩了張金片(名片)給自己的有錢人,王辰微微報以微笑。
不過卻沒有過來打招呼的意思,反而摟着一個想好的舞娘跳起舞,不亦樂乎。
“原來那傢伙是個醫生!很有趣的身份!”司徒南點頭自言道。
“你認識王醫生?”吳曼麗問道,有些好奇地看着司徒南。
“不認識!不過曾經遇見一個傢伙,跟他很像。”司徒南道,把上次在外灘公園門口的事簡略地告訴吳曼麗,不過卻保留了王辰疑似殺手的事。
看着舞池裡,那個文質彬彬的一臉隨和的王辰司徒南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演技不錯,表現出來的氣質跟此前見到的完全不同。
不過世間奇人何其多。司徒南也沒有刻意去認識對方,只是覺得奇怪罷了。
過了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司徒南也有了醉意,打算起身離去。
“伍先生要走了嗎?”吳曼麗問道。
司徒南點點頭,笑道:“謝謝吳小姐陪我聊了一晚上,很愉快。”他想到了什麼,便吩咐保鏢出去取些東西。
“我也很高興和伍先生聊天。”吳曼麗笑道,雖然不去跳舞損失不少,但是坐在一旁品酒,不用像平時一樣可以逢迎客人,心裡也是輕鬆。
見司徒南要走了,吳曼麗有些不捨。她感覺到司徒南對自己並沒有太多欲望,只是無聊找人聊聊天而已。雖然沒能從司徒南口中掏出什麼話,但吳曼麗心裡卻是輕鬆。
這時保鏢從外頭取了一瓶酒回來,簡約的包裝,但眼尖的吳曼麗一眼就知道這是瓶好酒,絕對是酒中極品!
“這品酒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希望吳小姐喜歡。”司徒南笑道,一頓話後,兩人熟絡了不少。
“這送我的?”吳曼麗驚訝道,“這太貴重了吧?!”
“也就一瓶酒罷了!其實喝多了,也跟一般的紅酒差不多了。送給吳小姐這樣的懂酒之人也是應當。”司徒南真誠地笑道。
他知道有些場所舞娘的收入是按陪客人跳舞的時間來計算的,想道給小費給對方有些不大合適,司徒南便想送些禮物給對方,算是付給對方的酬勞。
他在巴黎的時候,沒少收刮法國的酒莊。除了小部分送人外,大部分都收藏在酒窖裡。喝不完,有時候也會在汽車上放上幾瓶。
“萍水相逢,即是有緣。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司徒南不等吳曼麗推辭,就瀟灑地走了,只留下桌面的一瓶名貴的波爾多。像朵雲,輕柔漫步,像陣風,和煦輕盈,又像陣霧,迷濛不清。
看着司徒南遠去的背影,吳曼麗有些茫然若失。短暫的相遇,卻讓她對一個陌生的男子產生了深刻的印象。
歡場無真情!
吳曼麗搖搖頭,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目光重新落在那瓶波爾多紅酒上,心裡一笑:“今晚收穫不少,這酒確實不錯!”
此時的吳曼麗,沒有一點醉意。
噫,這是什麼?
吳曼麗拿起桌面的餐巾,白色的綢布上有些歪歪曲曲的字跡——“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吳曼麗微微一愣,心裡有些惱火,她過來之前曾看見司徒南伏在桌子上寫着什麼東西,心想應該是他留下來的。
吳曼麗咬了咬嘴皮,心道:那些自以爲是的男人總愛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他也不例外!不過,那字真夠醜的!
想起司徒南英俊的臉,吳曼麗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繼續往下看,發現那歪歪扭扭的字裡還寫着其他一些更有趣的東西——“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車聲響歌舞昇平。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曉色朦朧倦眼惺忪。大家歸去心靈兒隨着轉動的車輪。??????回味着夜生活如夢初醒。”
“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細細回味,吳曼麗心有慼慼,別有感慨,對留字之人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人都走了,你還在這裡傻傻的。曼麗,你不會思春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王辰突然出現在吳曼麗身邊,看着吳曼麗微微失神的樣子,有些好笑。
吳曼麗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王辰王醫生,拍拍胸口。“作死啊!王神經!你這樣走路沒聲的,很容易嚇死人的。”
吳曼麗悄悄把那綢布塞進懷裡。可惜,旗袍沒口袋,值得緊緊地抓在手裡。
“嘿嘿!不思春就好!怎麼,陪我跳支舞吧!”王辰也不惱,反正他有時候確實有些神經的。
“今晚累了!你找別人吧!”吳曼麗她白了王辰一眼。“剛剛你不是和小麗跳得挺開心的嗎?”
“小麗是不錯,不過沒你風采!”王辰笑道,見吳曼麗沒有興致,自顧自地做了下來。
“喲!美酒啊!還是波爾多呢!今晚真沒白來,有福了!”王辰取笑道。端起桌面那瓶波爾多,眼中滿是欣賞,還有些留戀。
“你那恩客可真大方!對了,他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什麼恩客啊?人家只是來喝喝酒的。哪像你,每次來都要揩油!”吳曼麗反駁道,對於王辰這個婦女之友,她也隱隱感覺對方只是表面上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跟一本正經的醫生完全不搭,實際上這個傢伙還是比較“潔身自愛”的,沒聽說和那個姑娘好上。
“他叫吳銘!我也不知道他做什麼的,很少來這裡,不過應該很有權勢,比你這花花醫生強多了。”吳曼麗打擊王辰道。
“吳銘?”王辰一聽就笑了,“不就是無名嗎?那是化名來的!”
“你怎麼就知道不是真的?”吳曼麗反駁道。心裡有些失望,不過此事在歡場確實非常正常,就好像自己原名也不叫吳曼麗一樣。
“我自然知道啦。那傢伙我見過!”見吳曼麗一副關心的樣子,王辰笑道,“怎麼?想知道那個傢伙?讓我嚐嚐一杯酒酒就告訴你!”
在吳曼麗有些心痛的注視下,王辰數量地打開酒瓶,滿滿地倒上一杯,一邊笑道:“那傢伙叫司徒南,家住在威廉花園!不過那裡守衛森嚴,外人根本進入不得。”
雖然王辰把司徒南甩給他的黃金名片換錢了,但信息卻是記了下來。他後來去威廉花園溜達過,可惜沒有名片,沒有預約,不能進去。
“哦!”吳曼麗見王辰難得正經的樣子,想起剛剛他和司徒南微笑點頭,心道兩人果然認識,對王辰的話信了大半。
“還有呢?”吳曼麗繼續問道。
“沒有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查不久知道了嗎?”王辰聳聳肩道。
見吳曼麗一臉期待的樣子,心有些不忍,又繼續說道:“威廉花園就是原來的那個嘉道理花園,就是原來的那個喝醉酒的愛爾蘭設計師弄出來的豪宅,不過不久前轉讓給一位美國商人了。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你說的那個吳銘!”
“你怎麼知道怎麼清楚啊?王神經!我看你不像是個醫生,偵探都沒你厲害啊!”吳曼麗審視地看着王辰。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看出來了,醫生只是我的兼職而已。其實死在刀下的生命比我救的多得多。”
王辰眼神一斂,銳利的眼神讓吳曼麗有些冷——“哈哈!跟你說笑的!那是我醫術沒有學好的時候的事了。我曾經參加過戰地醫療,很多士兵都在我動完手術後,沒挺住,所以去見上帝了。”王辰遺憾道。
在歐洲戰場上,他見慣了屍橫遍野,對他的人生造成了極大的衝擊,不過無法對人言。後來回到學校繼續學習一段時間,輾轉幾次後,纔回到上海。
原來是這樣,吳曼麗鬆了口氣,剛剛差點被王辰嚇着了。
在她一愣神的時候,王辰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讚道:“那傢伙太會享受了!看來,爲了這酒,也得找個機會跟他說說。”
吳曼麗有些心痛,見王辰牛飲的樣子,一把搶過酒瓶,不理會王辰那“慾求不滿”的眼神。
“小氣鬼!”王辰嘟噥了一句,轉身回到舞廳,摟着一個舞娘,似乎要發泄過於旺盛的精力。
“原來你叫司徒南!”吳曼麗一手抓着那寫着歪歪曲曲字體的餐巾,一手小心握着剩下的大半瓶波爾多紅酒,心滿意足地退出了舞場。
她不知道,在她離去的瞬間,不遠的舞廳裡,王辰扭啊扭,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矮小的燕尾服身上,巧手快如閃電,在對方的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