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了解真相,當然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找這個事情的主要人物當面聊。不過阮福源對於女兒心裡又有着一絲愧疚,所以又不願意面對她,阮福源不由得進退兩難,想了一陣,這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是自己做得再差,在其他地方補償她好了。於是他下定了決心,下令擺駕前往公主現在所居住的公主府去。
御書房的大小太監們一陣忙亂,有的去準備步輦,有的去準備依仗,都是一片忙亂,宮女們也連忙一陣小跑地拿起各自要拿的東西,不過所有人的動作都很輕。阮福源雖然看到所有人都像螞蟻一樣忙碌,卻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
誰也沒注意,一個小太監正提着他的拂塵悄悄地走出了御書房的大殿,快步跑到在外面候着的一個小太監身旁,悄悄耳語了兩句。小太監不動聲色地微微點了一個頭,立刻轉身跑開了。
就算是這些太監宮女們訓練有素,阮福源也是一刻鐘後才坐上的步輦。太監們動作輕柔地擡起了步輦,然後領頭的太監高聲唱道:“移駕公主府!”,接着這支隊伍就開始向公主府走去。
安南的公主府並不是在皇宮內的,和武朝一樣,公主和太子們的住處都是在皇宮之外,當然距離不會太遠。
還未出皇宮,就是一條寬四丈左右橫跨順化城的青石大街,當時鋪設的時候花了六萬民夫和十五萬兩白銀才鋪好,這個工程是由工部牽頭,戶部和內庫同時出資修築的,到了最後,戶部出了六萬兩,阮福源自己則掏了九萬兩。他何嘗不知道這個工程實際造價根本不用這麼多,他還曾經讓自己的幾個親信太監下去調查過,根據民夫的工資和材料費用算出的實際造價應該是五萬三千兩,要知道里面還有一萬多被抓的犯人或者是老百姓衝抵勞役的“義務勞動”,剩下的還有九萬多兩白銀可想而知是被六部貪墨了,他現在還能夠想出手下這羣官員們趴在自己的銀子上垂涎三尺的樣子,想必和趴在倒斃動物屍身上的蒼蠅蛆蟲沒什麼區別了。
整個順化城建立在河邊,同時還開挖了護城河用以保衛城牆,順化的城牆高約四丈左右,厚度是一丈五,可謂相當厚實。這樣的城牆對於沒有火器的部隊而言根本就是無法逾越的障礙。因而儘管順化城在近幾年的南蠻北犯之中雖然多次被南蠻大軍圍城,但是卻始終無憂。而且順化城的河道寬敞,水量大,想要像切斷文山港的水道一般切斷順化城的水道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況且順化城還有多個巡城司專門負責各個水道入城和出城的入口,雖然官場比較*,但是他們對於自己的安危還是非常重視的,因而這些巡城司的巡邏一天也沒有間斷過。
整個順化城的面積是皇宮的八倍大小,城內有三條由西向東的運河橫穿整個順化城,其中又分爲多條分流通過順化城的各個區域,這樣不僅在敵人攻城時能夠限制敵人的進攻路線,同時也能夠給城內所有區域供水,畢竟人可以不吃飯卻不能不喝水。
皇宮門口有許多百姓正隔着河道向皇宮方向跪拜,今天是年初一,來到皇宮門口跪拜皇帝象徵着皇帝能夠給予他們一年的好運,他們沒想到正好能看到皇帝從北門出來,所有的百姓都是一陣歡呼,“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阮福源坐在步輦上,也不說話,只是微笑着朝百姓們點了點頭,這更是使得百姓們發了瘋一般地歡呼起來,萬歲之類的口號響徹天空。
公主府就在皇宮門口不遠的地方,姱公主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的小池塘中間的小島邊,手裡拿着一根柳枝在水裡無聊地點着,看到裡面銀色的鯉魚正在追着柳枝點動的水面到處遊動。她的身後是一個女官,這個女官穿着一身白色的奧黛,下面穿着一條黑色的褲子,頭髮梳在頭頂形成了一個大大的雲鬢,上面還插着以前公主贈與的珠釵。唯一顯示得突兀的是這個女官腰間纏着一條元老院武裝帶,上面正佩帶着一支轉輪手槍。她的身後十多米遠的地方也有兩個新軍士兵,新軍士兵由於根本就不受本地官員待見,所以也沒有人來動他們,由於他們攜帶的武器跟廣大安南官員見過的武器截然不同,因而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就連他們帶來的武器也都沒有收繳。
自從公主到了公主府裡,就是處於被軟禁狀態,身爲公主手下的新軍士兵和女官都很清楚公主雖然看起來安全,事實上處境卻是相當危險。雖然她貴爲公主,但是在每年幾百萬兩白銀面前,就算是皇帝也是岌岌可危的,爲了防止讓皇帝瞭解事實真相從而把占城港歸還公主,這個事件背後的黑手是肯定會想辦法隔絕公主的,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動手直接殺死公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聽得百姓在山呼萬歲,姱公主因爲這段時間勞心勞力而變得消瘦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容,她在猜想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在往自己這裡來。畢竟自從她到達順化以來,幾次去求見父皇都被拒絕了,而且負責她安全的兩個女官都報告說發現有不明的人在跟蹤,新軍也曾經驅散過兩次想要潛入府內的闖入者。她自己也知道危險就在身邊,但是她萬萬想不通,自己在占城港住了十年,怎麼這些官員就變得這麼利慾薰心了,甚至於爲了錢能夠敢於火中取粟,就連自己這個唯一的公主也不放在眼裡,若是長久以往,怕是連皇帝也不放在眼裡了吧?
她吁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柳枝丟開,轉身走向身後的涼亭。正在這時,忽然聽得遠處新軍士兵那邊一聲大喊:“什麼人!站住!”
姱公主和女官同時把目光轉了過去,只見十多個穿着黑色或者灰色勁裝的壯碩男人提着刀槍氣勢洶洶從圍牆邊正翻牆而入,手中的武器寒光閃閃的,一看就是精心選取的武器,看那些人從牆頭跳下來的動作,肯定一個個都是精於技擊的老手。這樣的人要說不是入侵者,怕是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了。
公主是親身體驗過戰鬥的,做了好一段時間噩夢的她此時反而沒有了驚慌,她早就跟着錢龍舟學會了武器輸出和敵人的換算計算方法了,眼前的敵人雖然多,但是不過十七八人,武器就算再精良,距離自己也還有個池塘,等到他們通過池塘中間的小路過來的時候,至少要跑過兩百米的距離,這個速度跑過來至少需要二十秒的時間。身後的新軍士兵肯定會開槍攔截射擊的,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是這樣聚集的有生目標打起來肯定沒的跑。由於錢龍舟的關係,新軍搞到了一些與衆不同的子彈,這些不是裝備的滑膛槍彈,而是霰彈,使用的就是一個軟木彈託,前面用紙包着三十顆直徑不過兩毫米的小鐵珠。
兩個新軍士兵二話不說,從腰間的彈藥包裡抽出一包發射藥,塞進了槍管裡,接着把軟木彈託用通條頂了進去,再把被紙包包好了的霰彈順着槍管放了進去,接着在發射藥包的紙上戳了一個洞,接着把火帽放上火門。他們參加過占城港保衛戰,面對戰鬥的緊張感還是在面對數千蠻軍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此時根本就沒有一點兒緊張的感覺,只是機械地按照操典進行着裝填工作。
入侵者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兩個穿着奇怪紅色衣服的男人在那裡幹什麼,他們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殺死公主,至少是讓公主在短期內不能說話。所以就分出十個人去對付這兩個紅衣護衛,剩下的八個人繼續大步流星衝着通向池塘中心小島的橋衝去。
十個人打兩個,就算對方是功夫高手,也夠喝一壺的,更不要說眼前這兩個紅衣護衛看上去就不是什麼肌肉發達的武師,他們更是有恃無恐,高高舉起武器就衝了過來。
站在後面佩戴下士臂章的新軍士兵在前面的士兵肩上拍了一下,“你先開槍!”
前面的士兵也絲毫不矯情,直接把步槍放在腰間對着他們衝過來的方向就扣動了扳機。
“砰!”隨着槍膛裡的發射藥被火帽點燃,長長的火苗衝出槍口,與此同時,軟木彈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拋物線掉落在那些人的腳前。但是他們此時根本就沒機會看那個軟木彈託,因爲三十枚霰彈正如同冰雹一樣掃過他們最前面的五個人。
霰彈個頭雖然不大,但是三十顆霰彈的打擊面卻是非常大的,在這種一百米不到的距離裡,使用一倍半發射藥的霰彈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在最前面的五個人頓時全部中彈,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後面跟着的五個人愣了一下,他們也來不及細想,繼續舉着自己的武器衝了上來。
但是現在讓他們膽寒不已的情景出現了,剛剛發射過的紅衣護衛向後退了一步,後面的紅衣護衛頂了上來,手中的那支火銃的銃口立刻在他們面前變成了一個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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