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這個水桶打着轉沉入海底,鄭芝虎算是真正對中國人的武器水平認知上了一個新臺階。同樣的鳥銃,武朝的不過百來步,二十丈了頂天,到了三十丈的時候還不如去打月亮,反正命中率都一樣。但是眼下這些中國人的鳥銃,不僅能達到四十丈以上的射程,而且還有足夠的殺傷力。他之前就見過這些水兵用的水桶,桶壁是相當厚實的,抵抗火銃彈丸的能力甚至還在皮甲之上,既然這些彈丸能夠擊穿這些木桶,那麼也同樣說明這些彈丸在這四十丈的距離上照樣能夠對穿着皮甲的敵人造成殺傷。
接下來鍾斌又命令陸戰隊對第二個水桶進行了射擊,不過這個距離對於這些滑膛版元老院步槍來說就太勉強了。要知道商貿部爲了給這批元老院步槍找下家可花了不少心思,由於陸戰隊裝備的是有膛線版的步槍,他們特地趕製了十多支滑膛版的槍管,給這些步槍更換了槍管,要知道雖然這些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槍射程也可以輕鬆達到一百米以上,但是假如有一天鄭家突然與元老院爲敵的話,有無膛線的區別立刻就可以決定戰鬥勝負。現在元老和歸化民要保持自動武器和半自動武器的武器代差,而歸化民與友好勢力之間則是要保持有膛線與無膛線之間的武器代差,這個決議還是在穿越之初就已經決定了的。
不過儘管是滑膛版的元老院步槍,由於槍管制作精良以及使用了機械瞄準器,這個射程在本時空依舊是無人能敵。
一名陸戰隊士官大聲請示道:“艦長同志,請求使用齊射瞄準器射擊。”
“允許!”鍾斌想都沒想就同意了,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艦長楊俊博偷偷笑了一下。
很快陸戰隊員就完成了裝填,紛紛打開齊射瞄準器。
鄭芝虎完全不知道齊射瞄準器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不過眼下這些中國人的水兵正在瞄準,他也不多問,只是靜靜在一旁觀看。伴隨着士官喊出的口令,這次的齊射打得很響,硝煙朝上噴出,並沒有遮蔽船舷邊的視線。這次鄭芝虎就清楚地看到了密集的子彈落在第二個木桶附近了,但是依舊沒有能夠擊中木桶。
這時一個鄭家的船長在後面輕笑道:“髡人之火銃雖是精良,在這距離卻也是有心無力啊。”
鄭芝虎不發一言,只是看着這些陸戰隊員們繼續裝填着彈藥,很明顯,這些水兵們應該也是如同之前的彈簧炮一樣根據彈着點修正的。
果不其然,士官在第二次射擊時就對射擊姿態進行了調整,很快這次的齊射就非常貼近那個木桶了,最終似乎還有一發擊中了木桶,但是卻沒能擊破桶壁。鄭芝虎能夠清楚地看到那枚彈丸被彈飛,並且落在了十多步開外的海面上。
商貿部和海軍衆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他們清楚地知道如果是有膛線版的元老院步槍,這區區兩百米根本就不再話下,再加一百米也不是什麼問題。但是鄭家的三個船長則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雖然他們知道這樣的武器已經是自己無法企及的軍國利器了,但是這八十多丈遠的地方無法擊穿木桶,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激勵作用的,起碼這些中國人沒有能力做到更可怕吧。
“報告”陸戰隊士官走向鍾斌,“武器演示完畢,少尉同志,請指示。”
“你們回艙,”鍾斌說着轉身面向甲板大聲命令道:“起錨!升帆,準備返航。”
之前一直圍在武器發射位置附近的水兵們再次跑動起來,紛紛喊着口號起錨的起錨,升帆的升帆。
鍾斌從口袋裡掏出了個羅盤,對了一下方向,然後開始下令,“轉向航向三五二,全速前進。”
“鍾哥,這是回去?”鄭芝虎連忙湊到鍾斌面前問道,鍾斌點了點頭,“那是當然!武器演示已經完成,元老院的命令就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返航後你們跟商貿部門的談判討論了。”
“那今晚小弟是否可以請鍾哥出來一敘?”鄭芝虎臉上充滿了期待,讓鍾斌有些爲難。按道理說他曾經作爲十八芝的成員,跟排行老二的鄭芝虎晚上聊聊天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此時時機是不是合適他自己並不清楚,若是萬一爲了這個事情惹惱了首長,自己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他可還深深地記得自己當時掛着木牌子掃大街的情形。
不過很快就有人來給他解圍了,幾個商貿部的元老走上前來開始跟鄭芝虎推銷起武器銷售計劃和人員訓練方式來了。這鄭芝虎剛剛被帶到一旁,楊俊博就悄悄的擠到了鍾斌的旁邊,“怎麼了?剛纔他想要邀請你去喝酒是吧?”
鍾斌連忙悄悄側頭答道:“是的,艦長,他想要邀請我晚上出去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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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答應他。”楊俊博的話把鍾斌弄糊塗了,鍾斌不由得整個人都轉了過去,“首長,你說讓我去?”
“是啊,你們是結拜兄弟,他鄉遇故知可是難得的事情,去聊聊也不錯。正好今明兩天你又不用戰備值班,你去吧,沒事的。”楊俊博雖然說得輕巧,但是卻讓鍾斌心裡越來越沒底了。“那這軍備購置之事在下該如何跟他們談?”
“順其自然吧,據實說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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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鍾哥!小弟在此敬一杯!”鄭芝虎和幾個船長圍坐在招待所的食堂大廳裡,這是商貿部特別給他們準備的地方。鄭芝虎雖然叫得兇,但是卻沒怎麼喝酒,只是使眼色讓旁邊幾個船長給鍾斌敬酒。
鍾斌臉上一陣苦笑,“別叫我鍾哥,那十八芝裡鍾某人排行可是靠後的。鍾老弟受不起……”
“哪裡哪裡?”鄭芝虎連忙抄起桌上的酒碗斟滿了遞過去,“鍾哥當年離開鄭家時,我對鍾哥你可是恨之入骨啊!來,鍾哥走一個!”
鍾斌不由得再次苦笑,眼前這酒是沒法推了,只得接過來一口喝掉。
“不過鍾哥後來的事情做的地道!沒有跟李魁奇一起,而是自己南下,這魄力!小弟敬一個!”一旁的一個船長連忙一個大高帽丟過來,同時又是一碗酒。
“就是,後來鍾哥後來跟劉香佬之戰沒佔到上風,退走安南,兄弟幾個也甚是掛念,這下看到了鍾哥,這才深感安心啊。”
鍾斌不得不又一次苦笑。他比誰都清楚,那時候在十八芝裡面雖然自己是個結義兄弟,但是在海盜團伙裡面可沒有什麼兄弟交情可言的。不當着面使壞就已經是大好事了,背地裡使壞的事情十八芝裡誰也沒少幹。自打楊六楊七帶着自己的船隊叛逃之後,又是劉香,接着又是李魁奇和他,其中又何嘗不是鄭家在十八芝裡咄咄逼人引起的?尤其是鄭芝龍被詔安之後,每天醉心於在官場上給自己爭奪地位,給他們鄭家增加地產,對於他們這些前海盜只是分發普通的俸祿。武朝的俸祿是出了名的低,往往一個月才幾兩銀子,這樣的俸祿給一般的普通水手還差不多,級別稍微高一點的水手頭都不夠了,更不要說他們這些品級末端的十八芝成員了。況且這俸祿是發給他們這幾個前海盜頭的,手下的錢還得他們從自己的俸祿裡面掏,他們哪個不是手下十幾條船千把個人的?這幾兩銀子分下去,怕是一個人都分不到一個銅板。
鄭家雖然隨後就壟斷了對日貿易,牢牢把握了一條海上絲綢之路,可是鄭芝龍在十八芝裡也不是一碗水端平的。他在暗地裡把收益的絕大部分用來擴充他自己的船隊,而對於十八芝中的外姓卻是百般打壓,不是欠餉不發,就是肆意剋扣,讓十八芝的一些成員都怨聲載道,最終導致了楊六楊七劉香李魁奇和鍾斌的叛逃。
其實對於他們的叛逃,鄭芝龍也是早有準備,使用外姓十八芝的船隊去追繳叛逃的船隊,消耗他們的實力。在楊六楊七覆滅之後,劉香第一個發覺鄭芝龍的私心,帶自己的船隊南下。但是劉香的船隊勢力不大,平時的資金來源主要都是通過劫掠商船或者上岸劫掠獲得,跟鄭芝龍這種既開展對日貿易又出售貿易許可的賺錢方式根本就沒得比,此消彼長之下,劉香的船隊已經被擠出福建洋麪,現在只能盤踞在香江出海口附近了。
相比較之下李魁奇就要有遠見一些,他叛逃之前聯絡了多股對鄭家不滿的船長,然後突然間暴起叛逃,一時間將鄭芝龍搞得灰頭土臉,一度只剩下船數艘,兵千餘的尷尬局面。但是李魁奇是個合格的海盜,卻不是個合格的領導者,他只是醉心於劫掠,對於貿易絲毫不上心,叛逃數月後也曾有邁德諾與亞寧人多次聯繫他,想要和他建立貿易路線,但是都被拒絕了。所以到了最後,儘管李魁奇的勢力依舊有很大,但是鄭家在邁德諾人和官府的扶持下擴充的戰船隊如同吹氣球一般地膨脹了起來。加上廣東現在的巡撫王尊德是個造炮狂人,一年就鑄炮三百餘門,這些大炮就被熊文燦想法弄來了支援給了鄭芝龍。
鍾斌還是在李魁奇拒絕邁德諾人的時候就率領自己的船隊離開了,他知道在海上惹惱邁德諾人肯定沒有什麼好事的。在這樣的此消彼長之下,鄭芝龍的艦隊開始逐漸佔據主動,現在已經開始讓李魁奇的船隊失去了主動性,只能被動的防守了。
鍾斌曾經試圖去廣東洋麪投靠劉香,可是劉香叛逃時鐘斌還率艦隊追擊過,所以對他深感怨恨,幾次摩擦之後終於大戰一場。最終鍾斌只剩下幾艘船,敗走安南以圖東山再起,卻不料遇到了元老院的勢力,接着再被俘。
鄭芝虎和幾個船長在一旁聽着嘴都合不攏,這故事的開頭誰都知道,可是這結尾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鍾哥,兄弟這可真是要道喜了。”鄭芝虎過了一陣遞上了一杯酒說道。
“此話怎講?”鍾斌有些覺得奇怪,不由問道。
“兄弟公然襲擊這些髡人之艦船,”說着鄭芝虎不由得擡頭看了看鐘斌現在的寸頭,“而髡人不僅沒有將鍾兄處決,反而吸收了鍾兄進了這……”
“海軍”鍾斌接過酒碗一口飲盡,給鄭芝虎補充了一句。
“就是,鍾哥現在是從龍之臣了啊!”鄭芝虎說着又往酒碗裡斟酒。“以小弟今天看到的這些武器,這中國的艦隊橫行海面定無敵手。聽鍾哥所言,這些中國人是剛剛來到這裡的,不過是船幾條罷了。在這短短几個月裡,又是建城又是建港口,就連這水軍……啊不,海軍都已經有六七條福船廣船了,更還擊敗了邁德諾人的一支艦隊。這些髡人的崛起是可預料之事,到了那時,鍾哥纔是真正的從龍之臣啊。”
鍾斌笑了笑,他的確也是這麼想的,自己是第一個歸化民軍官。只要自己今後的歷程中政治正確,緊跟元老院的步伐,等到楊首長說的海軍造艦跟下餃子似的時候,自己肯定就能有一條船的。以現在元老院開辦“水面艦艇學院”的勢頭可以看得出他們對於船長的需求是非常大的,甚至於等到海軍橫行海上的時候,自己作爲一個艦隊的指揮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就真的是元老院之劍了。
“不過鍾哥,小弟有幾個問題,想請鍾哥幫小弟解惑。”鄭芝虎看鐘斌眼神迷離,覺得他喝得差不多了,終於拋出了他的最終目的,“今天展示的幾件武器有些啥缺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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