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衍州之行(五)

待到簡默迷迷瞪蹬地睡了過去又被身邊的馬兒騷擾得不行醒了過來, 百無聊賴地在那裡畫圈圈畫了半天,雷戰野和邱素素才一齊出現在簡默的視線裡面。

簡默打了個哈欠,心想這兩人總算是和諧地達成一致的意見了, 還以爲自己要等到天黑。雖然天已經快要黑了, 擡眼望去, 遠處的山巒之中, 那枚紅日被夾在當中, 整個天邊都泛着霞色,紅彤彤地染紅了半邊天際。明明沒有做什麼,還休息了那麼長的時間, 簡默卻還是感到一陣睏倦,轉眼看雷戰野也是和自己一般, 反倒是邱素素顯得比較精神, 嬌俏的臉蛋上面還泛着紅雲。

“表哥, 現在我們回家吧。”邱素素提議道。

夏日炎炎,待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 空曠的草場上盤旋的是從草場邊緣吹來的風,將夏日的燥熱吹散,絲絲縷縷的將人裹攜其中,又從毛孔滲進人的身體裡,隨着血液灌輸到全身。

天幕被蔥蘢的樹木籠罩着, 只有些許光斑從那層層重圍之中冒出頭來,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綠意盎然。微風摩挲着着樹影斑駁的蔭庇, 摩挲着行人的衣角, 再倏忽一聲, 聲勢壯大了,它放肆地去挑.逗, 撥開樹的衣衫,露出光.裸的胸膛。樹影搖曳,風迎合着唱着,舞着,肆意着,讓着舞臺變得更爲光亮了起來。

向前走,向前走,每跨出一步,腳步就陷進一片柔軟的草叢之間,草叢最長不過腳踝。在這蔥鬱的樹林裡面行走着三雙鞋子,一雙少女的綢緞布面,月白色的鞋上面繡着淡雅的荷花,荷花是初開的荷,花苞微微張開,又微微瑟縮;另外兩雙則是一般樣式的少年人的筒靴,藏青色和黑色。

他們愈走愈近,映入眼簾的是一灣清泉,泉水悠悠地流淌着,沿着水流逆流而上,水聲漸漸大了,最終一片一望無際的湖泊闖入他們的視線。

水聲異常的輕忽,這一片天地似乎連風都靜止了,“噠”的一聲輕響讓三人的精神一震,舉目四望,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的變化,一種天然的危險預感在簡默的心頭涌起來,然而同行的兩人還是不動聲色,簡默只能按捺住自己的不安。

“感覺有點不對勁啊,表哥,”邱素素停住了腳步,“我上次沒有走到這裡面來,感覺這裡怪怪的。”

雷戰野也停住了自己的腳步,環顧了四周,開口道:“不清楚……我們——”話未說完,只覺得一股強風撲面而來,將三人捲入其中,“啊——”

片刻,聲音與風都歇了,只見那原本有人停留的地方,恢復了原狀,天還是湛藍如舊,湖水澄澈依舊。

“嘀嗒、嘀嗒、嘀嗒……”簡默在黑暗中清醒過來,鼻腔裡滿是潮溼的味道,伸手四處摸索,碰觸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呃……這裡是哪裡?”清涼的女聲響起來,是邱素素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身邊,應該就是自己剛剛碰觸到的東西了。

“表妹。”雷戰野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表哥?”

“我在。”簡默應了一聲。

“我們聚在一起,”雷戰野說道,“素素你不用動了,我和表哥去你那邊,你手邊有什麼可以發出響聲的東西?敲擊地面就行。”

“好的,表哥。”邱素素答應道,緊接着就是一陣細碎的敲擊聲,“叮、叮、叮……”

“現在我們應該是誤闖了一處機關,”雷戰野捋了捋思路,對着已經聚集到一處的兩人說道,“素素,你身上有火摺子嗎?”

“沒有。啊——”

“素素怎麼了?”

“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咬了我,誒——”

黑暗的空間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線將三人的眼睛刺痛,待到眼睛適應了光明,才仔細地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類似一個陣法的存在,簡默注意到,在邱素素所在的地方正有一條蟲子的屍體,噁心的綠色體液粘在石地上,而在蟲子屍體的不遠處有幾滴血液,應該是剛剛蟲子的傑作,而血液應該是這個陣法的觸發點。

“這是……陣法?”雷戰野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呆愣,在劍法世家的人基本沒有接觸陣法之類的東西,而又年紀尚輕,也不能通過外界知曉這些東西。眼前出現了四個洞穴,四條路,不知道通向何方。

現實中,總是有這些那些事情,讓你不得不做出選擇。

寂靜在黑暗中蔓延。

最終,他們踏上了右手邊的第二條路,灰塵飄忽在空氣中,帶來一種沉悶的感覺,腳下是碎石的呻吟,呼吸聲和心跳聲彷彿也清晰可聞。自從穿越以來,簡默覺得自己的經歷都可以寫一個悲情小說了,而自己就是那個被無數次慘虐的悲劇男主角,被猜疑被利用被附身,彷彿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間被牽引着,走向那個既定的結局。世人問,信命嗎?簡默會問,什麼是命?爲什麼要信命?怎麼算是信命?生活合該如此的波瀾壯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之前所未曾預料到的,也是不曾覺得自己可以撐下來,然而人就是這麼的堅韌,被現實搓扁揉圓,仍然還能夠活在世間。時間在指尖匆匆滑過,不留一點痕跡,卻是將春換成了夏,夏迎來了秋再凝成了冬,人也是愈變愈成熟,從身體到思想。

“還有多久?”邱素素出了聲打斷了簡默的思緒,他們三人手挽着手走向那未知的前路。路像是沒有終點一般,簡默感受到自己的腳下的碎石在不斷地變大,但是眼前還是漆黑的一片。

“往前走,估計等一會兒就到了。”雷戰野安撫着邱素素,眼睛直視着前方,然而並沒有絲毫的用處,仍然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黑暗之中,最易滋生出恐懼,然而這三人像是在相互比拼一樣,並沒有絲毫的抱怨或者發出驚懼的聲音,如若不是漸漸慢下來的步子顯露出他們內心的不安與躑躅,還會以爲這三個孩子是多麼的鎮定。

“前面有東西,”琉鬱的聲音突然閃現在簡默的腦海,“快到了。向左走,子時位置。”簡默乖順地聽着琉鬱的吩咐,子時位置,伸出腳,眨眼之間,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陣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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