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說着話,棗秀進來:“老爺請七爺過去。”
蕭颯和沈穆清交換了一個眼色,蕭颯朝着棗秀點了點頭:“我就來。”
棗秀行禮退了下去,沈穆清親自服侍蕭颯換了件衣裳,蕭颯去了四老爺處。
不知道是什麼事?
沈穆清思忖着。
難道是蕭成的事?或者是十一爺結交留安侯家七少爺和鄭國公世子的事?
她前兩天當着四太太的面很委婉向十一爺道歉:“……大舍膽子小,怕被家父責怪,所以纔會拒絕十一叔的好意。還請十一叔不要放在心上。”
“什麼事?”四太太眼底閃過困惑,“舅爺拒絕了十一什麼事?”
“十一叔來京都後交了幾個朋友,想請大舍去百花樓喝酒……”
沈穆清的話音還沒有落,四太太就打斷了她的話:“十一,這是怎麼一回事?都是些什麼朋友?”
十一爺忙笑道:“我是去南薰坊西邊的茶樓喝茶的時候遇見的,就是住在坊東的留安侯家七少爺和鄭國公世子,兩個都是豪爽的性格。所以孩兒就和他們多說了幾句。”
四太太臉色微霽:“既然都住在一個坊裡,多多走動也無妨。”
正好棗秀進來問飯擺在哪裡,這件事就被打斷了。不過,後來沈穆清放在四太太身邊的丫鬟告訴英紛:“四太太派人去查留安侯家七少爺和鄭國公世子的底細去了。”
難道是這件事東窗事發了?
她不由擡頭望了望窗外的那棵大槐樹。
樹葉茂盛,綠意盎然,清鮮可愛。
這樣美好的景緻,讓人心情也好起來。
或者是自己多疑了?
想到這裡,沈穆清不由一笑,眼角卻看見了正從斑駁樹影下走來的蕭颯。
她不禁站了起來。
蕭颯緊皺着眉頭。
“出了什麼事?”沈穆清迎上前。
蕭颯苦笑,站在屋檐下和她說話:“……父親一位在吏部的同窗告訴父親,說父親會原職留任。把我叫過去商量這件事!”
“那你的意思呢?”沈穆清微微一笑。
“這件事,還要請閔大人幫忙!”蕭颯笑着摟了沈穆清的肩往屋裡去:“我去不太好,你幫着跑一趟吧!”
“不原職留任即可?”沈穆清笑道,“他老人家心裡總得有個打算吧。要不然,萬一吏部又給了個他老人家不滿意的職位,我們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閔先生吧?”
蕭颯點頭:“父親想去湖廣……”
這邊小倆口商量着四老爺的事,那邊四老爺正滿臉不虞地和四太太說着話:“我早就讓你找颯兒媳婦說說,你到底說了沒有?”
四太太臉色微紅:“您讓我去求一個小輩,我怎麼做得出來!”
“做不出來?”四老爺眼底閃過不悅,“你就知道顧着自己的面子,丈夫、孩子的前程一律不管……”
四太太臉上不由露出幾份怒意來:“丈夫、孩子的前程我一律不管?蕭謙,你說話可得憑良心。你爲官這麼多年,屋裡屋外的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我幫着你打點。你可別忘了,你在山清縣的時候,被那衙役糊弄,差點一女配兩家……當時是誰跑前跑後幫着你打點?你現在竟然說我不顧你的前程……”她很是傷心,眼角溼了起來。
幾句話,立刻讓四老爺如瀉了氣的皮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四太太掏了帕子擦着眼角,“我知道,你是嫌我脾氣壞,不知道體量你的難處。可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兒子不聽話,你又爲公事常常不在家,我找個唱紅臉的人都沒有……”
四老爺見妻子提起兒子,心裡也不是滋味,端了杯茶放在了四太太的面前:“你別哭了……都是有兒有媳有孫子的人了……免得讓人笑話。”
四太太見四老爺陪了小心,也趁機下臺,擦了擦眼淚,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四老爺知道這是四太太給自己面子,也放下心來——他真怕四太太不管不顧地在蕭颯這裡吵起來……那可真是丟臉丟到京都來了。
念頭閃過,他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就此翻過爲好。笑着轉移了話題:“十一這兩天就要回山西了吧?行李收拾得怎樣了?派了哪幾個人跟着?”
說起兒子,四太太卻沒有像往常似地高興起來,而是眼神一暗,低聲道:“準備再過幾天就啓程。行李都收拾好了。除了他身邊的長隨,我還派了全英去照顧他。”
全英是四房的大管家……
四老爺見妻子情緒低落,又聽說要派全英服侍十一爺回山西,心念一轉,他不禁道:“難道十一他又惹了什麼禍?”
自從她住進蕭颯的府第,爲了怕別人看出十一爺品行有瑕,她一直打起精神來應付着,誰知道兒子還是和那些人攪到了一起……傷心、痛苦、無奈、沮喪等等負面情緒在丈夫的關心下變本加厲地紛至沓來。她不由低聲哭泣:“老爺,十一可怎麼辦啊?”說着,就把自己調查的結果告訴了蕭謙,“……我對他挖心挖肝,他怎麼就不能乖順一點呢?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就是他們把蕭颯塞到我這裡來,我也從來沒有起過壞心。要不然,我就把他留在身邊寵着慣着,他還能有今天這樣的氣候不成?老爺,我真是沒有辦法了……這京都是呆不下去了!”說着,就拽着四老爺的衣袖痛哭起來。
“沒事,沒事!”四老爺安慰着妻子,“他年紀還小,大一些就好了。不是說蘇老泉,二十八,始發奮。我們十一今年才二十五,說不定過兩年就懂事了!”
四太太對四老爺的安慰置若罔聞,傷心地哭訴:“爲了這個,我千方百計給他娶了黃氏,誰知道他卻不懂得珍惜,時不時地冷諷媳婦兩句。但凡有點骨氣的女人都要對他死心。要不然,哪有妻子一心一意張羅着給丈夫納妾的?偏偏他還不知道,得意洋洋的以爲自己治妻有方……那老婆是用來治的嗎?那是用來疼的?你看蕭颯,如果不是娶了閣老的閨女,能有今天嗎……”
這還不是你慣的嗎?
話到嘴邊,看着大哭的妻子,四老爺又說不出口。
沈穆清並不是真的想去破壞四房的生活,做爲女人,她能理解四太太不想回山東的心情,之前那樣行事,也只是想讓四太太知道重要性,以後遇到了對她客氣兩分。可沒有想到,四太太的個性竟然這樣要強,硬是不和她說這些事。
儘管如此,她心裡還是擔心弄巧成拙,真的把四老爺留在了山東。
所以蕭颯一開口,沈穆清立刻去了閔先生家裡。
等到閔先生回來後,她把來意說了:“……主要是覺得有同窗在那裡,能互相有個照應。”
閔大人很爽快地點了頭:“湖廣那邊我沒有注意……要是有缺,一定辦到。”
沈穆清自然是謝了又謝才告辭回家。
把這件事跟蕭颯說了:“……閔先生一直關注着父親的事。讓留在山東,也是因爲山東布政司是王清王大人的堂兄,可以照顧一二。因爲閔先生沒有太注意湖廣那邊的情況,要明天才能答覆。不過,閔大人也說了,只要有缺,第一個就安排老爺。”
蕭颯對這樣的結果很感激,交待沈穆清“跟閔大人說說,因涉及到父親,我不方便去拜訪,等過段時間,大家一起坐坐。”
沈穆清笑着應了,蕭颯就去了四老爺那裡。
把沈穆清的話跟四老爺說了說,四老爺也安下心來,一心一意準備着十一爺回山西應試的事。
三月中旬,十一爺和大舍一前一後離開京都回到了故鄉。
三月下旬,四老爺放了湖廣政學,四老爺和四太太都很是高興,四太太對沈穆清的態度也變得相比以前溫和了不少。只有黃氏,依舊是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樣,低眉斂目地站在四太太身邊服侍。但到了四老爺和四太太準備啓程去湖廣的前一天,她找到了沈穆清,再一次提起請讓沈穆清幫忙,給十一爺捐個監生的事。
“他還沒有下場……不用這麼急吧?”沈穆清有些意外,感覺黃氏對丈夫考上一點信心也沒有。
黃氏笑容裡有些無奈:“自己的相公,自己最清楚。還請嫂嫂幫我這個忙,大恩大德,我一定結草銜還。”說着,竟然就拜了下去。
沈穆清忙將她攜起:“自家妯娌,快別這樣。”
“那我就當嫂嫂答應了。”黃氏急急地道,好像話說的遲了,沈穆清就會拒絕似的。
沈穆清知道她的心意,想到自己和四太太之間的爭鬥,卻不能答應。含含糊糊地道:“到時候再說吧!”
黃氏很失望地走了。
送走了跟着四老爺去湖廣任上的四太太及黃氏,沈穆清突然覺得海闊天空,說不出來的暢快,孩子們也變得無拘無束起來,在院子裡跑來跑去。一時間,生活突然恢復了生機。
蕭颯看着微微點頭,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帶着銀良去了汪圖那裡——汪圖是功勳後代,土生土長的京都人,找他買地買房,肯定會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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