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點事,不就一個秋婉麼,讓他不必擔心,反而是要時刻注意江湖門派的動靜,最好能協助飛雪將近期刺探百葉宮的不明力量查出來。”
雖然這麼說着,但琉百葉心裡是感動的,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總有人對自己忠心耿耿,時刻想着如何替她排憂解難。
尤其是葉寒。
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飛雨自然是不敢再多說話,她知道小姐這幾日心情欠佳。
皇上雖然是寵小姐吧,但在外人面前,關乎皇室名譽時,只要沒有充分證據,也都不會昏庸的隨意下定論,即便秋婉流產只是一個戲碼。
但飛雨還是怪皇上的,小姐這人心熱嘴硬,一般事都不會說出口,被冤枉了能捎帶解釋一句已經是很好了,沒想到這麼幾天,皇上也沒來過麗蕤殿,也沒問問這件事裡小姐到底怎麼想的?唉!
好似是一整天,琉百葉都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手邊的貂蟬一直安靜的陪着,碧荷打理着宮殿裡的事,只敢有意無意的看幾眼,什麼也不說。
飛雨整理完偏廳的稿件,送到芳樓,找了葉寒傳達了小姐的意思,回來後見小姐還在那兒,都沒挪地兒,卻又不敢上前。
直到夕陽慢慢變黃,才聽搖椅上的人忽然問了一句:
“皇上還在清儀殿?”
碧荷想了想,只好實誠的點頭,但也解釋道:
“皇上也剛過去不久,該是清儀殿的丫鬟聽了菀貴人的吩咐,方纔過去請皇上的。”其實碧荷就是想說,皇上不是自己主動去的清儀殿,而且並沒有整天都在秋婉那兒。
琉百葉聽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會意的一笑,反倒是碧荷想多了,她是愛墨燁漓,卻沒那麼不可理喻。
也不提此事,只是忽然想起了被她罰去布坊的吳瑤,這才問了一句:
“吳瑤怎麼樣了?”
碧荷搖了搖頭:“沒什麼動靜,一直挺安分好似,不過聽皇上身邊的公公說,太傅大人請求去見瑤貴人來着,皇上沒允,說這事兒是娘娘您做主。”
她挑了挑眉,墨燁漓不是急着將吳家的財力吸引過來麼?對吳太傅倒還如此遵循例規?她還真該刮目相看呢,對吳瑤這件事上,他的確沒有過多偏袒。
而她也是忽然覺得,皇宮裡的女人怎麼都選在這一久犯病麼?吳瑤忽然不懂分寸了,秋婉也忽然放下了曾經的知性女子形象,這都是怎麼了?
等夜色殆盡,她終於還是覺得找一趟墨燁漓吧,雖然秋婉也許只是說說,但以防萬一,自己先出擊爲好。
來前打聽好了,他今晚會在自己的寢殿,所以到了乾清宮門口,她只是對着門外的公公說了一句:
“我來見皇上。”
福公公趕緊進去稟報,然後又趕緊出來迎接:
“娘娘請!”
琉百葉抿着笑意微微點頭往裡走。
意外的是,走到裡頭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墨燁漓,也看到了擺在大殿裡,完好無損的夾竹桃,是她送到秋婉宮裡的那一盆。不知這是墨燁漓的意思,還是秋婉的意思?她也沒打算問。
“我沒有下藥,也沒有導致秋婉流產,你信我嗎?”她只是直截了當的問,既然夾竹桃都在這兒了,想必,秋婉已經找過他了,但是他既然沒有找自己,說明秋婉還留着她身份的那張底牌。
墨燁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慢慢走過來,輕輕擁着她:
“朕知道。”
他說的很簡單,就這麼三個字,什麼都沒有再繼續說,可琉百葉不明白,他要表達什麼。
良久,他才低低的道:
“可這夾竹桃的確是你送過去的,那些會導致流產的藥,也是從你那兒搜出來的,沒有認證,卻都是物證,你希望朕怎麼辦?”
離開他的懷抱,她微微皺起了眉:
“到底,你還是不信我?”
看着他的沉默,就算是說解釋是掩飾,她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轉頭看着那盆夾竹桃不慌不忙,調整好氣息,轉頭看了墨燁漓,反而像是替秋婉說情:
“夾竹桃,久聞會引起情緒亢奮,心臟有疾或是孕者都不宜接觸,重者造成昏厥,或者流產。尤其是伸手碰觸。”她淡淡的闡述着,每一瞬間都注意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那頭的墨燁漓眉頭卻越皺越緊,她這是在幹什麼?
福公公恰巧進來,小心翼翼的請示是不是要傳膳?
墨燁漓點了點頭,導致福公公走了之後,兩個人之間一句話也沒有,期間宮女擺膳,也相對無言。
直到膳食都擺好了,反而是琉百葉扯出一絲笑:
“一起用晚膳,不介意吧?”琉百葉此刻才悠閒的坐在桌邊,好似心情甚好,又好似毫不在意。
這在墨燁漓眼裡卻成了得逞的慶祝,只是他沒有說話,眉宇深深的皺着。
“秋婉小產,真的與你有關?”他問。
此話一出,琉百葉便沒了那副輕鬆,停住所有動作,擡頭看了他,而後放下餐具,嚥下最後一口食物,頗爲認真的對着他:
“你這是已經開始相信她,開始質疑我了,是嗎?”
信任是兩個人之間最好的情感,尤其是在水深火熱的皇宮,如若墨燁漓給不了這點信任,她還真是失望之極。
他沒有說話,只是略掀衣襬坐在了桌邊。
“一個不想要後位,甚至不想呆在宮裡的女子,又何苦去做這麼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陷害?我琉百葉更是不可能。”她看着他鄭重其事
這些墨燁漓自然都知道,只是事情總需要一個交代,秋婉的聲嘶力竭不能敷衍過去,衆人都要一個公道。
若只是一個男人,他願意寵着眼前的她。但他是皇上,偏誰都不行。
“那到底爲何?”
她淡淡的一笑,這,她應該慶幸吧,至少他想聽解釋,或者說,至少他對她還抱着信任。
“好。”她低低的說了一句,隨即起身離開餐桌,安靜的走過去,拿着那盆夾竹桃。
不多會兒,她過來了,手上端着那個盆栽,一盆翠綠的夾竹桃栩栩如生。
爲什麼說栩栩如生呢,因爲只有琉百葉自己知道,這夾竹桃不
是真的。包括她送給秋婉的那一盆。
“這在西蒙應該是遍地可見的東西,皇上應該也認識吧?”她將盆栽放到桌角,讓他看。
墨燁漓只是看了一眼,他在西蒙生活了十二年,自然知曉這是什麼。但是不過會兒,他好似緩過勁來,微微蹙起眉看着她問:
“你的宮裡,是不是也有一盆這樣的夾竹桃?”
琉百葉挑眉,默認,然後靜靜的開口:
“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一個深宮裡的女人,爲了自己的宮中地位,爲了權力,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嫁禍他人以求上位。我琉百葉有時候的確覺得自己是狠心的,冷情的,但這些手段,我自覺還做不到。”
她說完並沒有看墨燁漓,也許,這在他眼裡並不稀奇,但是發生在秋婉身上就不一樣了。
男人初戀在他心底一直是最純潔的,任何狠毒的事情她好似都不會去做,一旦出現了,男人始終不願相信。
好一會兒的沉默,琉百葉終於轉頭看了他,他也擡頭看她。好似想要說些什麼。
她笑了笑,在他開口之前先擺了擺手,狀似安慰的道:
“幸好,秋婉還沒有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
聽她這麼說,墨燁漓蹙了蹙眉,用目光詢問她的意思。
“你走過無數戰場,見過血肉情景,若不是沒有在意,一定有所察覺,可惜只一門心思心疼她去了。”她並沒有先明說,只是撥弄着手裡的夾竹桃。
她知道墨燁漓會回想當時的場景,見他一直皺着眉,她也不着急。
好一會兒不見他說話,她才繼續道:
“或許你沒有見過流產,一個女子流產的確是大事,卻也不會那麼多鮮血,若真如此,早已失血過多暈厥了,再者,清儀宮外那麼多血水,皇上可曾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並沒有,秋婉或許是因爲沒有經驗,流產血液過多不說,那麼血卻幾乎很少的血腥味。
若真的是人血,那些量幾乎能讓人腥得刺鼻噁心。
“我並沒有要擠兌她的意思,否則也不用這時候才與你說,在清儀宮我完全可以將事實公之於衆,不是嗎?”
自始至終,墨燁漓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斟酌,又好似在回想。
她說的都有理。
“朕會查明,不會冤枉了你,該有的懲罰也會有。”
他這句話一沒有多少力度,也沒有憤怒,只是平和的陳述。
她並不在意,只要這是些不要牽扯她,她就安心了。
但是好一會兒墨燁漓都沒有走,她知道他還有話要說,也便安靜的等着。
良久,他纔開口:“朕起初是錯怪了你,但是葉兒,你能否告訴朕,爲何要送一盆夾竹桃過去?”
她料到了,料到墨燁漓會這麼問,因爲夾竹桃就是會使孕婦流產,她送的無論是真是假,都是存心的,都是居心不良。
但是她依舊心無慚愧:
“如若你明知道有人要害你,明知道自己會被無辜捲進一些紛爭裡,你還會安靜的呆在,任由別人擺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