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不得入京師”的規矩,朱由檢也不敢破!
王立勸說多時,朱由檢終於選了個折中方案:允許重傷者進入甕城休整。
甕城,是主城門外加築的小城,城牆的高度與主城牆相同,並且與主城牆相連,多呈半圓形,防止敵方的衝車損毀主城門。
傷者進入甕城,算不上進入京師,卻多了一道城牆的保護。
至少,可以避避寒風,可以防止八旗兵的襲擾。
彙報完城外的戰況,王立本想幫袁崇煥美言幾句,朱由檢卻很累。
於是,王立很識趣地離開。
……
“你好自爲之!”
剛到袁崇煥的營帳,王立就聽到這句話。
這,明顯是孫承宗的聲音!
扔下這話,孫承宗大步而出,差點跟王立撞個滿懷!
“呃……孫閣老,你不是在通州鎮守麼?”
“哼!”
孫承宗冷哼一聲,沒給王立好臉色,大步離開。
我去!
我雖是太監,卻跟別的太監不一樣!
我雖是廠公,卻跟魏忠賢不一樣!
所以,孫閣老,你給我臉色幹嘛?
罷了!
看你年近七十的人,不跟你計較!
“袁督師,這段時間啊,你最好低調一點!
朝中百官,彈劾你的摺子,都快堆成山了!
萬歲爺很生氣!
後果很嚴重!”
“唉!”
袁崇煥輕嘆口氣,滿臉都是無奈。
我奉命鎮守遼東,雖沒收復國土,卻也沒有再丟國土啊!
我確實立下了“五年平遼”的軍令狀,可現在才兩年啊!
只要有了新式火炮和軍餉,再加兩萬騎兵,五年平遼沒有問題啊!
我督師薊遼,皇太極從蒙古南下,又不是從我的防區南下,這也能怪我?
我先後上了兩道奏書,皇上並未增兵,這才讓八旗兵攻破長城防線!
能怪我嗎?
趙率教馳援遵化,不小心中了八旗兵的埋伏,我也很心痛啊!
怎麼就成了我在“剷除異己”?
八旗兵號稱十萬,實際只有六萬,但騎兵就有三萬多!
其中,還有一萬多白甲兵!
敵我兵力實在懸殊啊!
我若在中途攔截,若是拼光了關寧鐵騎,拿什麼保衛京師?
“邊軍駐兵京師城下”確實違例,可我也是沒辦法啊!
京師附近地勢平坦,我不駐京師城下,難道駐在空曠的野外?
四面受敵,豈不是自尋死路?
再說了,我駐軍京師城下,自斷退路,士卒只能拼死一戰,可防止逃兵啊!
還有那毛文龍!
此人囂張跋扈,“海外天子”名不虛傳!
我不殺他立威,何以震懾三軍?
皇上不是賜了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麼?
殺了他之後,我不是上書請罪了麼?
怎麼又有人翻出舊賬?
還有,開炮打傷滿桂,這也算在我的頭上?
開炮的是城上京營,又不是關寧軍!
關我屁事?
再說了,混戰的時候,滿桂在北門,我在南門!
我根本就看不到他!
如何能開炮將他打傷?
我要有這種神力,早就一炮乾死皇太極了!
還有,有人說我通敵賣國?
這不是更扯蛋麼?
哪個王八羔子說的?
不用腦子想一想?
我好歹是大明的一品大員!
投了皇太極那匹夫,能有什麼好處?
他後金的一品官,抵得上大明的四品?
再說了,他皇太極都窮得叮噹響了,我會投奔它?
我腦子沒問題吧?
真特麼扯蛋!
唉!
罷了!
還是聽王公公的勸,低調些吧!
希望能保住性命!
低調?
哼!
我不是一直很低調麼?
爲何還惹得一身騷?
……
半夜,王立扛着個麻袋,就像做賊一樣回到靈濟宮。
很困!
很想找個人暖牀!
但,還有更重要的事!
很冷!
很想命人搬來火爐,卻怕不一小心,燒了不該燒的東西!
嘩啦啦……
麻袋裡的房契和地契,一股腦倒在桌上。
初步點算,足有一千多張!
尼瑪!
京師附近,方圓百里之內的土地,幾乎都在這幫人手上!
還有南京的,濟南的,開封的,台州的,福州的,杭州的……
尼瑪!
要是這些全都是我的,豈不是比大太監劉瑾還富?
啊!劉瑾!
能進福布斯榜“千年內最富有的人”前五十,我的偶像啊!
從一無所有,到黃金二百五十萬兩、白銀五千萬兩、珍寶細軟難以計數,只用了五年時間!
這傢伙,真特麼是個人才啊!
老子辛辛苦苦,提着腦袋撈了兩年,也就五百兩萬銀子,還不到他的百分之五!
要不……找人做了魏忠賢?
獨吞這筆財富?
嗯,不行!
這傢伙雖然低調,卻樹大根深啊!
敢放言“就算死了也能弄死我”,太特麼嚇人了!
那就……慢慢地變現,拖死那個老傢伙?
嗯,還是不行!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再過十來年,李自成和皇太極就殺進來了!
到時候,再多的地契有個屁用?
所以,還是得變現!
全部變成金子和銀子,纔是最穩妥的!
我去!
這個吳襄,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在江蘇,竟有三十多萬畝良田?
我去!
在松江和京師,另有二十多萬畝!
尼瑪!擁有五十五萬畝土地,還真看不出來!
嗯,先拿吳襄開刀!
咱的胃口不大,一畝土地收他一兩銀子,不過分吧?
……
這一夜,王立實在興奮,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天還沒亮,就匆匆去往袁崇煥的營帳。
“王公公,你要俘虜?還要會寫字的?既懂女真文,又要懂漢文?”
“萬歲爺託西廠查件案子,非常重要!”
“那……我幫你問問!
俘虜本就不多,這樣的俘虜可不好找啊!”
“如果實在找不到,會寫女真文的也行!”
袁崇煥點點頭,大手一揮,幾名士卒辦事去了。
只不過,袁崇煥的眼睛……一片血紅!
看架勢,應該是一夜沒睡!
唉!
早知如此,就不刺激他了!
可是,如果不告訴他這些消息,如果朱由檢突然詔見,他如何能低調?
“王公公,還記得……你寫的那首詩麼?”
“詩?什麼詩?”王立一臉懵逼。
袁崇煥苦笑着搖搖頭,喃喃念道:“
半生期待必成空,
功名利祿在夢中。
大明勇將遍天下,
人人皆可守遼東。
唉!
功名利祿在夢中!
在夢中……
在兩年前,你這首詩雖是揶揄我,但我從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這首詩,就是我的一生啊!
王公公,難道你學過茅山道術?難道你會算命?”
“略知一二!不過,你不必太擔心!”王立正襟危坐,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袁督師,只要你忠於大明,忠於萬歲爺,必能逢凶化吉!”
“你既懂兵法,又懂問卦占卜,而且能力出衆,難怪皇上信任你!
王公公,那就借你吉言了!
袁某若能逃過此劫,必爲你修建生祠,讓子孫後代永世供奉……”
“我去!我又不是魏忠賢,你可別坑我! шшш .t tkan .C 〇
再說了,你沒見那魏忠賢,正在悄悄拆除自己的生祠麼?
所以,如果你要感謝我,還是折現吧!”
聽到“折現”二字,袁崇煥犯了難。
他官至一品督師,卻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只因正妻沒能生得兒子,在“不教有三,無後爲大”觀念的影響下,這才四處籌錢納了個妾!
“這筆賬先記下,等你有錢了再感謝我吧!”王立呵呵一笑,扭過頭,打量着帶入帳中的俘虜。
“廠公,這個俘虜來自海西女真,早年與漢人做藥材生意,他會說漢文,也能寫女真文!”
“甚好!我就不客氣了,這就帶回西廠,嘿嘿!”
……
當夜,吳襄正在帳中呼呼大睡,突然身子一沉!
猛然驚醒,脖子又是一涼!
長劍閃着寒光,吳襄嚇得瑟瑟發抖!
定了定神,正要喊叫,嘴裡卻被塞了破布!
“我大金的大汗,只圖財,不取人命!明白?”
“嗯……嗯……嗯……”
“不許亂動!不許亂叫!明白?”
“嗯……嗯……”
吳襄拼命地點頭,撲通下跪。
“看清楚,這是大汗給你的信!
你在江蘇、松江與京師的五十五萬畝地契,正在大汗手上!
現在給你個機會,可以拿五十五萬兩銀子贖回!
贖與不贖,自己考慮清楚!
三日之後,我會再來!”
音落,黑衣人扔下書信,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麗春院。
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內閣輔臣楊景辰,正與姬女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突然被黑衣人一把拽出被窩。
還沒回過神,又被黑衣人一腳踹翻在地。
繼而,長劍架在脖子上。
被窩中的姬女很是配合,沒敢大喊大叫。
地上的楊景辰又驚又嚇,幾近昏厥。
“啪!”
一封書信扔在桌上。
黑衣人長劍一挺,低聲喝道:“楊大人,你在晉江和京師的二十萬畝田產,我家大汗看不上!
現在給你個機會:三日之內,以二十萬兩銀子贖回!
有意見嗎?”
“沒……沒……不敢……不敢……”
“呯!”
黑衣人一拳揮出,楊景辰被砸得七昏八素。
“沒什麼?沒錢?不敢?什麼不敢?以爲本貝勒不敢殺你?”
“不……不……下官……下官的意思是……沒問題,沒問題!
只是……你們的大軍圍在城外,下官沒辦法出城,沒辦法給你銀子啊……”
“這事不用你操心!你給家裡寫封信,自然有人去取銀子!
銀子到手,地契自會還給你!
敢耍花樣,要你狗命!”
“不敢……不敢……”
“呯!”
又一拳砸在楊景辰頭上!
等他回過神,黑衣人已經沒了蹤影!
只剩下,桌上的那封信!
踉蹌着來到桌邊,打開信封。
我去!
一堆歪歪扭扭的鳥文,鬼才知道寫的什麼!
不過,看不懂也不要緊!
信裡的內容,已經知道了!
不就是要銀子嘛!
二十萬兩,只是兩年的田地租金!
傻子纔不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