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鐵甲錦衣衛”,是王立的第一支私兵,更是他的心頭肉!
曹文詔只帶了兩千騎救援延綏,王立實在放心不下,整日關注着西岸的戰況。
什麼?
洪承疇與曹文詔聯手,解了榆林之圍?
什麼?
他們殺得賊寇丟盔棄甲,連退二百里?
什麼?
洪承疇那傢伙,又斬了五百降兵?
我去!
這傢伙,怎麼老是不聽勸呢?
他好歹是個讀書人啊,怎會這般心狠手辣?
他在殺降啊!
簡直比西廠還狠!
這傢伙,好歹是進士出身啊!
如果斬殺降兵,一個不小心就要遺臭萬年!
他難道不知道?
斬殺降卒的白起,被人詬病了多少年?
他真的不知道?
“廠公,你勸說他不要殺降的信,屬下親手交給他的!
他看過信之後,仍然斬了五百降兵!
他還對投降的賊兵說,“你不肯投降,我當然要殺你;如今,你們放下武器投降,我正好殺掉你們……”
我去!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
這傢伙,讀的到底是什麼書?
他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罷了,罷了,跟他劃清界限吧!
免得他遺臭萬年之時,自己受到牽連!
不過……
話說回來,曹文詔那傢伙,還真夠狠的!
或者說,重騎兵果然不同凡響!
他只帶了兩千騎兵,竟然一路砍瓜切菜!
想來也是,曹文詔這傢伙,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他在遼東時,跟過熊庭弼,跟過孫承宗,跟過袁崇煥!
他的對手,是一身“神裝”的努爾哈赤和皇太極!
什麼人沒跟過?什麼人沒打過?
現在回過頭,在“新手村”打“戰五渣”賊寇,還不跟玩一樣?
管他多少人,重騎兵推過去就是了!
砍累了,撤回來歇會兒!
喝口水,吃幾個燒餅,繼續追上去砍!
反正他率領的是騎兵,賊寇追不上也逃不掉!
既然如此,可以高枕無憂了!
剛在太師椅上躺下,錦衣衛送來一個大包:“廠公,這是留駐京師的副千戶李高所發!”
聞言,王立猛地睜開眼睛,接過包裹。
裡面,是一疊信函。
隨手拿起一封,閱後,眉頭緊鎖!
“這個高捷,究竟是何人?”
“回廠公,高捷是己未年的進士出身,歷任固始知縣、山東道御史、南吏部郎中、東昌道副使;
去年,經吏部尚書王永光大人的舉薦,萬歲爺決定升他爲吏部侍郎;
但,這道任命的聖旨,被內閣駁回了!
自此之後,高捷就對韓爌、錢龍錫、李標和侯恂等人懷恨在心!”
呵!
原來這麼回事兒!
他彈劾錢龍錫,就在情理之中了!
現在想來,皇太極圍攻京師之時,煽動不明真相的百姓咒罵袁崇煥,原來是王永光乾的!
原來,王永光與溫體仁,同穿一條褲子啊!
若不是高捷的彈劾奏書,自己還矇在鼓裡!
“崇煥通款殺將,皆由龍錫主使,當與崇煥並罪。”
呵!夠狠!
袁崇煥身陷詔獄,口不能言,你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溫體仁一黨,看起來不咋樣,也挺陰狠嘛!
竟然借獄中的袁崇煥,向東林黨發起全面攻擊!
只是,你們爲了搞死錢龍錫,竟然捏造事實,指認袁崇煥向錢龍錫行賄?
你們真行啊!
連三萬兩的贓銀都挖出來了,證據確鑿!
我去!
內閣次輔錢龍錫,這麼容易就被搞垮了?
佩服!佩服!
我這西廠提督,自嘆不如!
王立由衷讚歎着,拿起另一封信。
這封,是尚寶少卿原抱奇,攻擊內閣首輔韓爌的奏書!
我去!
這傢伙更狠!
竟然彈劾韓爌“主政誤國、招敵欺君、毀壞省城、用人不查,置國家瀕臨危亡!”
也對,韓爌是袁崇煥高中進士時的恩師!
袁崇煥都下了獄,韓爌又如何逃得掉?
內閣的首輔和次輔,東林黨的骨幹成員,幾日之間皆被搞垮!
佩服,佩服!
溫體仁這傢伙,不是好鳥!
得多加小心了!
哼!
上次,這孫子夥同周延儒和畢自嚴,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事,還沒找他算賬!
穩住,暫且穩住!
東林黨偃旗息鼓,只是暫時的!
溫體仁、周延儒、吳宗達、何如寵、錢象坤、成基命等人順利入閣!
估計,只是暴風雨的前奏!
淡然一笑,王立拆開另一封信。
看過之後,嘴角露着不易察覺的笑容!
可能是因爲韓爌和錢龍錫之事,朱由檢終於忍不住了,下詔將袁崇煥凌遲處死!
但是,就在京師的西市刑場,兩個黑衣男子突然出現,成功劫走了袁崇煥!
兩個!
只是兩個人,就敢在京師劫法場!
而且,還成功了!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魏忠賢的幫忙!
看來,歷史真的被改變了!
或者說,這不是自己略知的明朝歷史!
因爲,直到現在,李自成和張獻忠都沒有出現!
很可能,是平行的時空吧!
陳王廷參與了劫法場,這在王立的意料之中!
只是,這個朱可貞……是哪來的?
朱可貞!
朱可貞!
好像……有點耳熟呢?
我去!
這人,不就是前年的武狀元嘛!
從當時的情形來看,他已經殺入殿試前四,很可能與陳王廷爭奪狀元!
以他的實力,不是狀元就是榜眼!
只可惜,由於陳王廷大鬧校場,隨後又查出了行賄之事,那一屆的殿試被中止,所有的“武進士”全部作廢。
當時,自己派出錦衣衛尋了半年多,也沒能找到朱可貞!
沒想到,陳王廷這傢伙,竟然秘密拉攏了朱可貞!
西廠,又多了一員猛將!
陳王廷這傢伙,還有些本事嘛!
沒辜負我對他的期望!
……
幾天後,也就是崇禎三年(公元1630年)十月,幾名錦衣衛風塵僕僕,趁着夜色進入大同。
對於陳王廷和袁崇煥的到來,王立並不驚訝。
因爲,這本來就是他的安排。
“
一生事業總成空,
半世功名在夢中,
死後不愁無勇將,
忠魂依舊守遼東。
”
王立念起袁崇煥臨刑時作的詩,面露詭異的笑容:“袁都師,果真好文采啊!”
“廠公見笑了!袁某隻是個犯官!”
袁崇煥苦笑一聲,輕嘆口氣:“這詩,還是改編自廠公的詩,見笑了!”
“半世功名在夢中!在夢中!”王立搖搖頭,舉起酒碗:“袁督師,不知……往後有何打算?”
“還能怎麼打算?”
袁崇煥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再將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殺氣騰騰:“袁某還有一口氣,誓必殺光建奴,復我遼東!
功名利祿,袁某已經不再看重!
廠公捨命搭救,袁某感激不盡!
但,袁某有個不情之請……”
王立猜到了袁崇煥的打算,堅定地搖搖頭:“不行!絕對不行!”
“廠公!”袁崇煥有些急了,趕緊站起身:“袁某隻想做個無名小卒!
在曹總兵麾下效命即可!
難道,這也不行?”
王立仍舊搖搖頭,陳王廷趕緊勸道:“袁兄,你都說了是“廠公捨命搭救”,又怎麼能陷廠公於危難?”
說罷,強拉着袁崇煥坐下,繼續勸道:“袁督師,你還是聽廠公的安排,暫且隨我去福建吧!
再說了,我都不敢在京師公開露面,又何況是你?
去了福建,在那邊的軍器局暫且安身,沒人認識你!
既可與家人團聚,又可保廠公不被牽連,目前只能如此!
等到時機成熟,廠公必會幫你平冤昭雪!
屆時,督師有的是殺敵機會!”
“沒錯!目前只能如此!袁督師,你可別害我啊!”王立呵呵一笑,又舉起了酒碗:
“陳兄,袁督師,你二人此去福建,還有一件要緊事!那就是,幫我籌建一支水師!”
聽聞籌建水師,袁崇煥驚愕不已,陳王廷卻一臉淡然。
此事,王立離京之時,就跟陳王廷商議過。
在福建那邊,真的是“山高皇帝遠”!
巡撫熊文燦,因爲有把柄在王立手中,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
若有鄭芝龍的幫助,再有雄厚的財力支持,打造一支強大的水師,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王立看來,自己的貪腐,終有事敗的一天!
籌建水師,自然是方便跑路;
在必要的時候,還能與朱由檢正面硬剛,不至於成爲砧板上的肉!
在必要的時候,也能北上攻打皇太極,力保漢人的江山!
至於造反做皇帝,王立確有想過!
但,真的沒興趣!
做皇帝,天不亮就要上朝,這是有病吧?
躺在被窩裡,左擁右抱,睡到自然醒,難道不好麼?
皇帝嘛,不就多了幾個嬪妃?
只要手上有銀子,還怕贖不來秦淮八絕?
萬人的跪拜,有個屁用?
青史的留名,頂個鳥用?
所以說嘛,與其做個窩囊皇帝困於高牆,不如家財萬貫四海逍遙!
與其被臣子陽奉陰違,不如做個鄭芝龍那樣的梟雄,獨霸一方!
造反當皇帝,真是閒得沒事幹!
“報……廠公:在陝西的葭州段,一支賊寇聚在黃河西岸,意圖不明!”
“靠!老子在東岸有騎兵,他們還敢來?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傢伙?數量有多少?”
“這個……屬下是昨夜發現賊寇,看不太清楚……屬下沒敢耽擱,匆匆趕回大同稟報……賊首和流賊具體數量……暫且不知……”
“罷了!”
揮手示意,錦衣衛退下後,王立舉起酒碗,鄭重地說道:
“陳兄,袁督師,福建的軍器局和水師的籌建,就拜託二位了!
此事關係到大明的興衰存亡,萬萬不可兒戲啊!”
聞言,陳王廷和袁崇煥就像打了雞血一般,激動得滿臉通紅。
全然顧不上休息,當夜就騎着快馬南下,直奔福建而去!
此時的王立,也有些膨脹了!
狠狠地把酒碗拍在桌上,大步而出。
哼!
敢過河偷我的紅薯,你們怕是活膩了!
曹文詔才兩千騎兵,就能殺得賊寇望風而逃!
我的四千鐵騎一路橫推過去,還怕幾個亂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