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的老宅裡,謝婉君覺得不用和蘇青吵架,輕鬆了許多。每日只需要看着宮樾就好,而宮樾也不認生,跟陳陽混熟了,就整日舅舅長,舅舅短,跟小尾巴一樣,跟在陳陽身後。
到了用飯的時辰了。
陳陽抱着一頭汗水的宮樾進來坐下。
謝婉君用帕子擦了擦宮樾額頭上的汗水,怪道:“這是去哪裡玩耍了,弄得一身大汗?”
陳陽調侃道:“你這個孩子人小鬼大,要和我切磋武藝呢。”
“什麼,切磋武藝?”謝婉君一愣。
宮樾還想着學武功的事嗎?
“可不是,我看啊,宮樾倒是一個學武的好苗子。可別浪費了。”陳陽笑呵呵的說着端起飯碗。
“這樣啊。”謝婉君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用完飯,謝婉君帶着宮樾在庭院中散步,宮樾拉着她的手,仰頭道:“孃親,我們以後還能見到父王嗎?”
“這個……”謝婉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宮樾眨眨眼,道:“孃親,是不是很討厭我父王啊?不然也不會帶我離開了。”
這個……更不知道該如何對這個小包子說了。
謝婉君彎下腰,對他道:“宮樾,你告訴孃親,你是不是想你父王了?”
宮樾一開始點頭,但是看着她的臉,馬上又搖頭。
這個是想還是不想啊?謝婉君忍不住笑。這個小機靈鬼,是看她的臉色怕惹她不高興了吧。
“那你實話跟娘講,我不怪你。”謝婉君柔聲道。
“嗯……”宮樾實話實說了,道:“我想我父王了。”
“你想你父王做什麼啊?”
一說起蘇青,謝婉君還是心裡有氣,她道:“他每天都折騰你,讓你練武功,你不累嗎?”
“我不累。” 宮樾小聲回答,搖頭。
“騙人。”謝婉君盯着他的眼睛,說:“小孩子怎麼能對大人說謊呢。你不累,不累纔怪呢。”
有的時候看着他吃飯的時候都要睡着了。
宮樾鼓起腮幫子不說話了,謝婉君都以爲他不肯開口了,過了半晌,他又吭哧吭哧的開口了:“孃親,我是累。可是,我知道,這是父王爲我好。”
“你真的不怪你的父王嗎?”小小年紀,都已經說出“父王爲我好”的話,真的不是蘇青教的嗎?
“我真的不怪父王。因爲我知道,只有學好了武功,才能保護自己,還有保護孃親,不被人欺負,所以,我沒有怪我父王。孃親,你也不要生氣了,不要再怪父王了,好嗎?”
看着自己兒子真誠的眼睛,謝婉君猛地醒悟過來,原來,宮樾真的是沒有怪過蘇青,她繼續問:“那麼,是你自己願意和你父王學武功嘍?”
宮樾點頭:“我覺得學功夫很好,我喜歡。”
聽到這裡,謝婉君的心裡有些後悔。
自己居然一賭氣就出走了,也沒有問過兒子的意見,自己是看見宮樾學習功夫的辛苦和受傷,也沒有問他是不是心甘情願這麼做。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武斷了?
見謝婉君久久不說話,宮樾怯生生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道:“孃親。”
謝婉君抱着兒子親了親,道:“沒事了,去找你舅舅玩去吧,可以找你舅舅切磋武功,一樣的。”
宮樾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歡呼雀躍着就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謝婉君連連搖頭。
她嘆口氣,如果當時,和蘇青好好談談,瞭解事實,就好了。
可惜,自己太過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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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恐怕,蘇青發現自己和世子不見了,應該正在四處尋找吧。
如果蘇青來了,她一定會和他好好談談,並且先給他認個錯。
她望向了夕陽將沉的天空。
夜色降臨,謝婉君正在爲院子裡掌燈,忽然聽到大門處有混亂的腳步聲,她正疑惑着走到大門處,和闖進來的人迎了一個照面。
她大吃一驚,因爲闖進來的人,正是蘇青。
謝婉君驚訝地問:“你怎麼來了?”她向他身後探頭,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蘇青嘆口氣,拍了拍因爲趕路而弄到衣服上的塵土,道:“我聽說你家的老宅在這裡,所以就抱着希望,來這裡找找,真的沒想到,你果然是在這裡。兒子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謝婉君點頭:“兒子正和他舅舅在一起,陳陽在給他念書。”
“哦,那就好。”蘇青的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裡。
“別愣在這裡,進來吧。”謝婉君關上了大門,她領着蘇青進了房間,關切的問:“你餓不餓,要不要我下廚給你做點吃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謝婉君對蘇青都是冷言冷語,從未笑臉相迎,甚至一直在爭吵和冷戰,今天她這麼溫柔的語氣,他有點不適應,吃驚的道:“不用了,我在來的路上,在路邊的店家裡吃過了。”
“那我給你泡茶。”謝婉君去找了茶罐,去燒水泡茶。
這是怎麼了?蘇青反而有些忐忑。
“王爺。您的茶。”謝婉君把茶端上,嬌柔地笑着:“王爺,關於宮樾學武功的事,我已經想通了。這也是爲了他的將來着想,所以您做的是對的。”
“其實,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大概是對宮樾太過嚴苛了。我……”蘇青把手裡的茶杯放下,他若有所思的問:“你怎麼了?”
“我沒有怎麼啊。”謝婉君望着他。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蘇青憋着笑道:“我都覺得你的態度謙卑得奇怪了。”
謝婉君嘆口氣:“我說,我已經想明白了,你還不信。是,我還有事。就是我知道了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蘇青嚴肅起來。
“我本來是當年醫科聖手陳恪的孫女,他因爲捲入朝廷紛爭,被滿門抄斬,我父親僥倖逃走後,認識了我母親,但是兩人卻雙雙被暗殺了。我想查出事情的真相,爲我陳家洗刷冤屈。”
蘇青終於想起了這段陳家的往事,他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陳家的孫女啊。我知道了。”
經過一夜的促膝長談,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少了。尤其是一夜溫存之後,謝婉君更是後悔之前錯怪蘇青了。她一邊懊惱自己的急性子,一邊又回想起了自己穿越過來的一些往事。
想到身上還揹負着血海深仇,謝婉君不禁微微拉了一下蘇青的衣袖。在他轉頭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時候,謝婉君卻變得欲言又止了。望着咬着嘴脣的謝婉君,蘇青心頭一動。這樣略帶青澀的謝婉君,有種令人心動的屬性。
“怎麼了?”見她遲遲不肯開口,似乎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蘇青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在他印象中,謝婉君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幾乎不會和人來虛的那一套。
伸手溫柔地撫摸上她的腦袋,摸着她的秀髮,情不自禁地放在了鼻尖處輕嗅。秀髮上帶有謝婉君特有的香味,蘇青忍不住沉浸在其中。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用眼神告訴她自己是她值得信賴的人。
見他如此堅持,謝婉君便跟他說她只是有點兒想家了,然後便說了一些可有可無的話題。看得出來她仍然對自己有所隱藏,但蘇青選擇不問。
一想到謝婉君可能揹負着沉重的過去,而他竟然不能與她一起分擔,蘇青便覺得心如刀割。就在他凝眉嘆息她竟有如此痛苦的過去的時候,謝婉君再次輕聲開口問道:“我想回陳家宗祠一趟可以嗎?可以的話,我還想讓你們陪我一起去。”
難得她提出來一個請求,蘇青自然是選擇答應她。看了眼外頭的冉冉升起的太陽,蘇青點頭應道:“你之前一直不肯提你的家人,我還以爲你就是個孤兒呢。如今既然你提起了,那我自然是要捨命陪君子嘍。”
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謝婉君雖然不是很想笑,卻依舊扯着嘴角微微彎了一下。看着如此勉強的謝婉君,蘇青停止了開玩笑,轉而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然後便出屋去,說是要喊宮樾一起。
不一會兒,蘇青便帶着宮樾一起出現在謝婉君的面前。宮樾跟在蘇青的身後,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像是一路慌張跑過來的。
心疼宮樾,謝婉君忍不住嗔怪了一句:“你就不會將他抱過來嗎?你看把他累的,小臉都這麼紅了。”一邊說一邊向宮樾伸出了懷抱。
宮樾見謝婉君要抱自己,很是神氣地看了蘇青一眼,然後便一頭撲棱到了謝婉君的懷裡頭去。看着謝婉君更喜歡宮樾,蘇青忍不住有些吃味,但他什麼也沒說,十分別扭地將頭扭到了一邊兒去,故意不理會謝婉君。
打鬧了一會兒,三個人便決定出門了。爲了獨佔謝婉君,蘇青死活要抱着宮樾。拿他沒辦法,謝婉君只好任由他們爺倆在一起鬧騰,自己也省的清靜些。
一家三口大約在午時到達了陳家的宗祠,望着案桌上擺着的一塊塊兒的靈牌,謝婉君難免有點兒觸景傷情。一旁的蘇青看着謝婉君,隨着她目光中的悲哀,不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