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在這晚宴上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只是隨口一問,不至於弄出這麼大動靜吧?居然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人見血,多不吉利?”
“臣知罪,是我一時衝動犯下大錯,還請小皇帝責罰。”晉陽王趕忙回神道歉,整個人也軟了下來。
本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一次宴會,大家應該歡天喜地,喝酒賞月,卻沒想到從一開始就變得如此不堪。
小皇帝自知年幼,不能過分端架子,便只好作罷,捂着嘴巴吵着嚷着說見血噁心,讓下人護送着離開了。
賓客們大多都放鬆了下來,以爲如今謝阮春已經死了,晉陽王的兒子是否親生的事情也已經結束了,都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可是因爲剛纔的事情,氣氛難免有些尷尬,想要繼續暢快顯然是有些不合時宜,可是現在散場也不合規矩。
此時的謝老爺也已經掙脫了旁人的束縛,那幾個大臣也都以爲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再有動作。
可是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死在晉陽王的手裡,那還是他的妾室,他怎麼能接受?謝阮春可是他們謝家的寶貝,平日裡連摔一跤都不敢,更何況是被一劍刺死?
從那一刻起,他便深深地痛恨着晉陽王,也是從心底裡打算好了要讓他給他的女兒償命,他怎麼會善罷甘休?爲了謝阮春,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在所不辭。
他剛纔停止的鬥爭,是因爲他知道會被嚴加看守,爲了他的安全,周圍的大臣是不會讓他有機會行動的,他表面上選擇了明哲保身,實際上是要讓周圍的人對他放鬆警惕,包括身後門柱旁的侍衛。
百里墨謙剛剛向小皇帝道歉,現在正準備起身,謝老爺便趁他不注意,一把搶過了侍衛身側的劍殺了過去。
等旁邊有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再追上去阻攔,謝老爺衝的很猛,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一了百了,絕不讓任何人有插手的餘地。
可是晉陽王可不是吃素的,他這麼多年也算是身經百戰,又是生在皇室,自小便有專門的人教武。習武訓練,這樣的動靜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在起身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謝老爺從身後向自己衝了過來,他卻一點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繼續緩緩站起來。
就在大家都已經他沒有發現,眼看就要被謝老爺攻擊到時,他突然撿起地下的劍,毫不猶豫地回手便刺了下去。
謝老爺舉着劍定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很大,嘴裡的血也一股一股地噴了出來,晉陽王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然後飛快的將劍從謝老爺身體裡抽了出來,十分淡定地看着他倒在自己的腳下。
接連兩個人被晉陽王刺死,謝家等於是快要被滅了門,宴會當場恐慌了起來,沒有人會料到晉陽王竟然會下得了如此狠手。
衆臣們聚在一起細碎地一輪,嬪妃們則已經被嚇得大叫了起來,唯獨靈惜依舊十分鎮定地坐在藍摯初身邊。
靈惜能如此淡定地坐在原地,並不是因爲她對此並不感到害怕,而是在剛纔的過程中,細心的她發現了一個晉陽王身上的小細節,讓她瞬間變得不安起來。
她親眼目睹了晉陽王穩穩地將劍反手刺向謝老爺的全過程,那樣的精準的時間、速度,以及他回手的招式,都讓她覺得格外的熟悉。
幾十年前她洛家被滅門時的場景突然在她的腦海裡迴盪了起來,那個時候幼小的她還什麼都不懂,只是看着自己的家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而她只能被嚇得不停地大哭。
因爲年幼,她記着的東西並不多,那些關於當年被滅門時的影像也是後來的不斷拼湊,可是唯獨讓她記憶猶新的,正是當年帶頭闖入她家中的那個人的殺人手法。
她個頭不高,記憶力也並不突出,那些人的樣貌她記得並不清楚,可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年親眼看着那個人殺害她父母的過程,那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沒錯,就是他!
靈惜在心底想道,頓時間,一股強烈的恨意從她的身體裡傳了出來。
藍摯初也覺察出了她的反常,他讓旁邊的侍衛維持下面衆人們的秩序,讓他們不要慌亂,將謝家父女的屍體妥善處理後便將注意力放到了靈惜身上。
“你怎麼了?沒事吧?”藍摯初以爲靈惜也是被下面的場景嚇壞了,卻不知道事實上,對於靈惜來說,她發現了一件這麼多年過去,她幾乎已經要徹底放棄的事情。
靈惜從有幸活下來,成爲謝家的義女的那一刻起,小小的她就已經有了一個足夠遠大的志向——爲家人報仇。
她很慶幸自己能夠一直平安地活到今天,雖然在謝家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她還是很感謝上天對她的眷顧,尤其是安排她與藍摯初相識。
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是沉靜在愛裡的,是希望永遠在藍摯初的保護下和他一起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的。
於是她對於自己的過去開始鬆懈,有時候會給自己找理由,認爲當年記不清兇手的長相,死人也不會復活,就讓那件事情不了了之罷了。
可是當她意識到當年殺害她全家的人現在就站在她面前,而且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一直呆在她周圍,而且還和他愛的人有血緣關係的時候,她心裡報仇的種子好像又一次開始發起了芽。
她想要直接衝上去和百里墨謙討個公道,可是她很理性,她知道現在百里墨謙意圖造反,在援兵趕到之前,連藍摯初都要懼他三分,如此唐突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於是她很快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決定先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些消息,也許可以讓她更確定,更有把握。
在她內心掙扎的時間裡,場下的衆人已經平息了下來,大家甚至都不敢亂動,生怕下一個被殺的人就是他們。
靈惜幾次機會開口問道:“方纔看晉陽王身手不凡,着實把大家都嚇壞了,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要問問晉陽王,不知可否?”
“娘娘請講。”晉陽王冷冷地迴應道。
靈惜看着此時面無表情的百里墨謙, 心裡有些膽怯,她擔心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知晉陽王可曾知道我洛家被全家滅門之事?”靈惜雖然心裡不安,但卻依舊裝作十分淡定,問話時的神情也是極其的乾脆利落。
“娘娘是想知道當年是誰闖入你家中殺死你全家的吧?想必是娘娘聰慧,看出了我使劍的手法吧?”晉陽王絲毫不避諱,反而是藉着靈惜的問題自己先開口承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隱瞞,當年帶兵滅洛家滿門的人就是我。”
靈惜聽了心裡“咯噔”一聲,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是一驚,場下開始傳出很低的竊竊私語聲,大家都不敢過多議論,自知性命難保。
晉陽王之所以如此坦然,一臉事不關己的神色,無疑也是因爲造反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就算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藍摯初想要幫靈惜報仇,也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事了。
正在這時,碩大的宮門瞬間被衝破,借過來的臨摹士兵陣勢宏大,衝進來挾持住了在場的衆人,宮殿裡又是一片驚慌。
“哈哈哈哈哈……”伴隨着晉陽王穩券在握,得意洋洋的笑聲,接下來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靈惜,你一定很想知道當年滅了你們家整整一門的原因吧?你一定覺得你的家人們都很無辜吧?”晉陽王說到這兒冷笑了一聲。
靈惜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雙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緊緊握拳,如果不是現在形勢所逼,恐怕下一秒她就能發瘋死的衝上去和百里墨謙拼命。
“那我就告訴你,我之所以殺了所有人,就是因爲除了那一道聖旨以外,還有你的父親發現了我造反的證據,他可是出了名的忠臣,就算他當時爲了自保不揭穿我,也沒有人能保證他不會讓他的後代繼續對付我。”
宴會的全體人員聽了這些都爲之震驚,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晉陽王竟然對於造反之事蓄謀了這麼久。
“所以我必須要斬草除根,把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部消滅,但是我也沒想到居然還漏了一個你,而你還偏偏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晉陽王說到這裡擡手直指藍摯初,“我不過是藉着那聖旨的名義,名正言順的解決了對我來說的障礙罷了,索性你現在才知道真相,而我已經完成了我的計劃。”
晉陽王展開雙臂,繞着宮殿裡的一切轉了個圈,好像是在向所有人炫耀他做出來的這“偉大功績”。
然後又繼續咬牙切齒地指着藍摯初說道:“我在你身下壓抑了這麼久,你不是要我做出點成績嗎?不知道現在的這一切你可滿意?我可是說到做到了。”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到底想幹什麼?”藍摯初氣得滿臉通紅,大聲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