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離開最有可能便是去找顧長風了吧?
這裡到顧長風所在的地方,路途艱辛,也有可能不太平,一個嬌弱女子跟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農夫,面對危歹該如何是好?只能束手就擒。
蘇青往大的方向猜想着,同時也不閒着,招呼來幾個暗衛。
暗衛都是一些平素裡見不得光的人,隨叫隨到,必要的時候要爲主人擋刀子,這便是暗衛。
蘇青冷聲吩咐道:“爾等去保護謝婉君,不可讓其受傷。明白麼?”
回答蘇青的只有整齊劃一的餘音迴盪。
手指放到脣邊,用力地吹出聲音,從不遠處徐徐飛來一隻雪白的鴿子,腳上還纏着個小竹筒,用來裝消息所用。
鴿子親暱地落在蘇青的肩膀上,舔舔蘇青的耳垂。
蘇青肅冷的精緻面容難得有了些許的緩和,他寬厚的手掌撫摸着信鴿的羽毛,隨之打開信鴿腳上的竹筒,將準備好了的紙條放進去。
哨聲一吹,信鴿便離開他溫暖的掌心,飛向目的地。
這隻信鴿是飛向顧長風所在地。
另一邊的顧長風正在與嶽悌在長亭飲茶,惠風和暢,時而有歌姬的潺潺琴音飄蕩在耳遭,十分愜意盎然。
信鴿撲着翅膀,飛到茶案上頭,抖着一身風塵僕僕的羽毛,像是渴望得到主人的愛憐。
顧長風抿了抿脣,揪着信鴿的翅膀,粗魯地取下竹筒的紙條。
信鴿見顧長風並沒有要誇獎它的意思,只好“黯然神傷”地閃到一旁,嶽悌爲此掩脣一笑,如春風拂面。
顧長風的眉頭皺得緊,越發覺得奇怪。
蒼勁有力的字跡只寫着簡單的四個字,接謝婉君,字跡上能看出有些匆忙,卻難掩蓋其字跡的賞心悅目。
嶽悌這會兒正經起來,接過顧長風手中的信條,心下了然顧長風爲何會露出那番表情了。
嶽悌放下紙條:“你怎麼看?”
“這其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顧長風眉頭還是斂着,“不過是他傳來的消息,應該不假。”
“那我們派人過去看看吧。”
顧長風悶聲道:“好。”
顧長風是讓手底下的小廝過去找謝婉君。
小廝們拿着顧長風所給的畫像,沿路去尋找畫像中的謝婉君。
這種事情不宜太過高調,他們只能找一會,停一會,避免被人發現。
顧長風還在亭中泡着上好的信陽毛尖,小廝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氣喘吁吁道:“這位畫像中的小姐,已經接到府中了。”
顧長風端着茶的手一顫。
“我一猜就知道她要來這。”聲音清冽宛若山間汨汨流淌的水。
顧長風偏頭一看,果真是蘇青,不過有些晦澀不明。
“你……”顧長風瞠目結舌,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話來。
“別感到意外,不請自來是我的過錯。”蘇青說着客套話,也毫不客氣坐到蒲團。
“你可千萬別這樣說,你能來我這,算是蓬蓽生輝。”顧長風轉變極快,笑靨如花,“謝婉君是怎麼回事?”
蘇青聽到那個名字,垂了臉,也將關於謝婉君的一切一五一十說清楚,這才解了顧長風的疑惑。
顧長風點點頭:“原來如此。”
謝婉君被安排在一間僻靜雅緻的廂房。
她跟着小廝到這宅邸,起初小廝說是顧長風要接她,可她腦中完全就想不起這個人的輪廓,許是在危難關頭有故人要扶持一把?
走無可走的情況下,她抱着僥倖的態度,只好與農夫跟着小廝來到這座宅邸。
這座宅邸的景緻極爲美,碧水環繞,鳥雀呼晴,水面清圓。
正當謝婉君看得入迷,門外玄色織緞錦袍、腰間銜着一塊上好的和田藍玉,相貌不俗,踩着錦靴的男人緩緩踏入廂房,想必那人就是宅邸的主人顧長風無疑了。
一通見禮。
顧長風溫文爾雅地笑道:“故人久未見。”
“當真是故人?”謝婉君半信半疑。
“若不是故人,我又如何知曉你要來此?”顧長風撩袍坐下。
謝婉君無法猜測顧長風話裡的真僞,瞧着他的言談舉止,也不像是騙人的小人,也應該不會放着偌大家產,來欺騙她一個姑娘家。
如此一般想着,心裡便舒坦多了。
農民不勝歡喜謝婉君有這樣的故人,這宅邸住着可比他的茅草房要高檔多少,能住得越久越好,也不枉他同謝婉君不遠千里來此。
他們風餐露宿,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客棧中哪裡有顧長風府邸的廚師做的美味?
農夫扒了一口飯,宛如飢餓許久的動物,不顧忌形象地開吃起來。
謝婉君畢竟是女子,也是有良好教養的女子,即便腹中咕嚕咕嚕的叫,仍舊優雅的用飯。
倘若要存着殘害她的心思,定然會在飯中下毒,然而飯中並沒有。
用完飯,丫鬟給謝婉君準備了熱水,舒舒服服地爬上牀榻就寢,竟有無比心安的想法。
窗牖外有鬼鬼祟祟的身影閃逝而過,昏暗的蠟燭將他們的身影慢慢拉長,並且照亮他們的半張臉。
他們正是顧長風跟蘇青。
深夜來此,又鬼鬼祟祟,他們只是想要知道謝婉君失憶的原因。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忽然失憶?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顧長風掏出一個圓筒類別的東西,打開一個口子,朝着牀榻謝婉君睡得安詳的臉上吹去,一陣煙霧朦朧,謝婉君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此便能保證謝婉君不會中途醒過來。
謝婉君被蘇青扶起來,顧長風坐到謝婉君的後面,氣沉丹田,手掌放在謝婉君的後背,有武功者將身上的內力都齊聚在手掌心處,傳送到謝婉君身上,從而靜心凝神探索謝婉君失憶的原因。
顧長風如同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他清楚地看到謝婉君被逼無奈跌落懸崖……
探測記憶會受到反噬的力量,顧長風捂着胸腔,嘔了一口血,噴灑出來,撞到一旁的牀板上。
蘇青眸子一沉,趕忙去看顧長風,“你怎麼樣了?”
“無礙……我知道她失憶原因了……”顧長風喘息道,“跌落懸崖,腦袋經脈受損,故而造成失憶。”
“居然是跌落懸崖。”蘇青喃喃自語。
顧長風捂着胸口,形容枯槁,探測失憶原因,讓他內力消損不少。
蘇青跑下牀榻,給顧長風倒了一杯水,“可別內力耗損過大而死了。”
顧長風翻了個白眼,接過一飲而盡,“你這嘴真毒。”
也不想想他這是因爲誰才這樣子的?
將軍府。
嶽悌正在逗弄籠中的鸚鵡,毛髮靚麗,又會模仿人說話,可把她逗得笑聲四溢。
生人勿進的逼仄感慢慢靠近嶽悌,她頓覺寒霜朝她四肢百骸襲來,驚得她掉下手中的東西,看到蘇青那廝大跨步過來。
蘇青很少會露出這種表情,陰沉沉得令人髮指。
“我可以麻煩你一件事情嗎?”蘇青開門見山。
嶽悌輕撫她嘭嘭直跳的胸膛,擡眸道:“可是謝婉君怎麼了?”
“經脈受損,失憶。”
“我能做什麼?”
聞言,嶽悌當即點頭答應,爲朋友拔刀相助是應該的。
回去裡屋換了件白地曲水纏枝蓮紋直裾,讓府裡的馬伕駕車趕到皇宮。
蘇青找嶽悌幫忙,是要嶽悌去西楚皇宮請太醫爲謝婉君診治,最好能夠一次性就讓謝婉君將記憶找回來。
嶽悌到了太醫院,含糊說家中有人病了,浩浩蕩蕩的帶着太醫出太醫院正門,正好碰到賀蘭玉兒。
嶽悌不想招惹賀蘭玉兒,奈何賀蘭玉兒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嶽悌只好將賀蘭玉兒一同帶到顧長風的府邸。
嶽悌硬着頭皮將太醫帶到顧長風府邸,即便太醫跟賀蘭玉兒感到意外,也沒有戳破嶽悌的話。
留了個心眼的嶽悌只帶着太醫到廂房,讓賀蘭玉兒呆在客廳,有小廝丫鬟隨叫隨到的伺候,這樣也不算對長公主不敬。
太醫鶴髮童顏,看着倒是極爲養眼,他將手放到連接謝婉君脈搏的線上,沉吟道:“這位姑娘經脈受損嚴重,恕我無能爲力。”
嶽悌着急道:“太醫您真的沒有法子了麼?”
蘇青去取東西,回來看到一些服飾不屬於顧長風府裡的下人所穿着的,布料明顯要比顧長風府裡的下人穿的還要好。
看來是有不速之客造訪。
去廂房要經過客廳,賀蘭玉兒翹着蘭花指,旁邊僕婢成羣伺候,美目流轉間將她的千嬌百媚盡顯,她本就是個嬌美女子。
“蘇青……你怎麼在這?”賀蘭玉兒望着步步生蓮的蘇青,眼眸沒有挪開分毫。
蘇青越過賀蘭玉兒,不鹹不淡道,“與你何干?”
賀蘭玉兒一雙美眸驟然縮短焦距,掌心拍向桌面,震得霹靂聲四起,桌上的茶點倒是可惜了。
從未有人敢這樣不將她放在眼裡,這簡直就是在挑釁她。
“把他抓起來。”賀蘭玉兒冷笑。
賀蘭玉兒是堂堂的西楚長公主,初入宮門侍衛帶着不少,這會派上用場了。
那些侍衛都是經過嚴格訓練,很快像一堆猛虎一樣欺身逼向蘇青,出劍動作有速,刀刀致命。
蘇青也不是什麼善茬,他向來奉承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賀蘭玉兒帶來的侍衛真將他逼急了……
蘇青身手敏捷,躲開侍衛的攻擊以後,這才展示他真正的功夫。
一手扭掉一個侍衛的頭,甚至將斷掉血淋淋的頭顱拋向賀蘭玉兒。
這讓賀蘭玉兒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