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熬到程媽媽說完了,別說,這位程媽媽還挺有領導範兒的,這尾巴收得挺有氣勢,不過,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用處,因爲劉英男已經決定了,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出這個院子的。
她比程媽媽還清楚,這裡是趙員外的家,自己一個小小的通房丫頭,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所以,只要安靜地貓在大少爺的院子裡就成了,反正這個家裡不管出什麼事兒,都輪不到自己管。
“行了,你也別送了,記牢自己的身份就成,一會兒大少爺過來,你好生侍候着,侍候好大少爺比什麼都強,千萬別出了紕漏,到時候,別說我了,誰也救不了你,咱們夫人性子雖然和善,可也不是泥菩薩。”
程媽媽霸氣側漏地出了院子,劉英男卻是風中凌亂了,是呀,這尊神是送走了,那下一尊要來的神,就不是自己能夠輕易送走的了,小通房進門第一日,大少爺來自己屋裡,是躲也躲不掉的,小通房是不是該滿心歡喜地等待大少爺的臨幸呢。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劉英男皺了皺眉,這瘦弱的身子,肯定是不扛折騰的,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爺倒底年歲幾何,身體咋樣,若是個簡單粗暴的,劉英男真怕自己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劉英男轉回身要往自己的廂房走,卻看到好幾個丫頭正在偷偷地瞄着自己,在正房的門簾下,也有着一雙繡花鞋若隱若現,自己這是成了院子裡的焦點了,只是沒人知道,最焦的一點在自己的心裡。
進了屋子,劉英男又按照程媽媽的話,把自己簡單地捯飭了一下,就算是把接下來的事情當成一份工作,那也得做到兢兢業業才行,不然,不等到自己熬出宅子,怕就要變成灰了。
“姑娘,您要不要再換件衣裳?”
劉英男前腳回了廂房,後腳小蘿蔔就跟了進來,上下地打量了一下劉英男,沒什麼不妥的,但還是沒話找話的問了句。
她看得出,劉姑娘並不是很自願的用自己換這份富貴的,不然她家也不會欺瞞她了,只是,走到了這一步,再說什麼不願意都是矯情了,小蘿蔔這麼問一句,也不過就是想讓劉姑娘別太緊張了而已。
“不用了吧,我這樣不妥當嗎?”
沒想到,劉姑娘倒是很認真的反問了一句,小蘿蔔趕緊搖頭,
“沒,挺好的,我也就是隨便問一句罷了,用不用薰上香?”
劉英男搖了搖頭,一想到這個屋子裡散落着陌生的香味,她就更覺得慪心了,還是這麼幹乾淨淨的吧,不然她還真有一種青樓妓子倚樓盼情哥兒的感覺,也太下作了。
兩人再也沒話可說了,接下來的等待,很是讓人不安,劉英男去了好幾趟屏風後面,在屏風後充當浴室的角落裡有淨桶,也不知道是因爲她飯後喝了好多的茶水,還是因爲太緊張,小蘿蔔則不停地跟在她身後侍候着。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蘿蔔把點燃的油燈又挑了挑燈芯,讓它更亮一點,
“大少爺,您來了。”
在燈花跳躍的間隙裡,小蘿蔔看到大少爺邁進了門。
“嗯。”
大少爺的聲音很有些低沉,讓人聽着很沉穩,劉英男順着聲音看過去,瞬間有些呆愣,這位大少爺也太年輕了,看上去也不過就十五、六歲而已。
她就說麼,這個時代的人都早婚,十五歲及笄、及冠,一般也就成婚了,爲了求學也不該成婚太晚,只是剛剛那個低沉且安靜的聲音,真的讓她誤會了,以爲會是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呢,結果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東西放這兒,你們出去吧。”
趙大少爺揚了揚手,直接坐到了小圓桌邊的凳子上,身後跟着的清香、清雅忙把手上的東西在圓桌上放好。
“大少爺,我幫您磨磨墨吧?”
雖然大少爺吩咐人出去,但清香在放好了東西之後,還是又跟大少爺申請了一下,眼神裡全是期盼。
只是,大少爺並沒有看她,所以也就沒看到她眼神裡無聲的懇求,
“不用了,你們下去休息吧。”
清香氣得一跺腳,好在是軟底兒的繡花鞋,倒是沒出什麼動靜。
甩了袖子就往屋子外走,臨到了門口,還沒忘了回頭瞪劉英男一眼,結果卻對上了一又含笑的眼睛,清香更是氣得要命,轉頭就快步出了屋子,而劉英男真是要笑死了,這位大少爺也太不解風情了。
“磨墨。”
大少爺倒是沒注意到屋子裡打的眉眼官司,只是拿起筆來,等着人給磨墨,白紙已經鋪平在了小圓桌子上了。
“是,大少爺。”
小蘿蔔趕緊微屈了下膝,福了一禮,就要上來磨墨,不過她略微遲疑的動作,讓劉英男看出來,這活兒她應該是沒做過,不是熟練工種。
也是,在這樣的年代,能有機會接觸筆墨的人並不多,能跟在大少爺身邊侍候的,纔有可能摸到這些東西,小蘿蔔一個被安排到通房丫頭身邊的奴婢,哪會有這個榮幸,接觸到這麼高端上檔次的東西。
“我來吧,你去歇着。”
劉英男拍了拍小蘿蔔的胳膊,從她手裡接過了墨塊,搭在了硯臺邊上,先給硯臺裡點了幾滴水,然後才重新拿起了墨塊,按着順時針的方向,耐心地磨着。
趙海清看到劉英男熟練的動作,挑了挑眉,他剛剛把丫頭攆走的時候,並沒有想起這屋子裡的人不會磨墨,直到蘿蔔不往硯臺裡滴水就拿着墨塊直接杵進來,他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可劉英男的動作,讓他很是意外。
按理說這麼個從貧窮的農家買來的丫頭,不應該會做這些的,劉英男不止會做,還做得蠻熟練的,確實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意外歸意外,他對這個外邊兒買來的丫頭,真是沒有半點兒的興趣。
劉英男磨好墨,把磨塊搭在墨盒蓋上,好讓它自然晾乾,自己則退後了兩步,站在了這位年紀輕輕的趙大少爺身後,怕大少爺再有什麼吩咐,她很是乖巧地沒有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