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濤?”
楊青回頭一看,卻是久違了的郭旰,多日不見,似乎郭家二少更黑了,不過灑脫的笑容倒是一點沒變。
“沒想到果真是你!”郭旰哈哈大笑,跳下馬將繮繩丟給身邊小廝,大步上前。
驚喜的楊青迎上前去:“你怎麼會在這?”
“嗨!都是被老爺子逼的。”郭旰撇撇嘴巴,“老三回來了,老爺子看我是越來越不順眼了,滻水莊子裡太冷,我乾脆到南山來避避。不說我了,你怎麼會在這?帶着弟妹來遊玩麼?”
楊青趕緊給衆人作了一番介紹,因爲郭旰只是帶了兩名小廝出來,乾脆也就一起遊山了。好在郭旰怎麼說也是楊青的親家兄弟,和楊府的女眷相見同行並不算逾禮。
本想在山下胡亂塞點什麼就打發一餐的郭旰,聽說了楊青等人的野外燒烤計劃後頓時大爲意動,他是見識過楊青在飲食上的創意的,當即死皮賴臉的要搭夥。爲了表示誠意,還盛情殷殷的邀請楊青去他郭家園子附近的一處河谷,說那裡風景極佳,山上有獸、河裡有魚,半山腰還有一泓清澈的溫泉,聽得楊青大爲心折,當即答應了。
有了郭旰這個急性子在旁邊,衆人遊山玩水的興致難免就淡了許多,在山上匆匆轉了一圈之後,楊青乾脆遂了他的意,馬上啓程去郭旰口中那天下最佳的燒烤地——太平峪。
沿着崎嶇的山路緩緩前行,樹枝上的積雪也漸漸變少。據郭旰介紹,太平峪這處山谷正中有嶗嶺河流過,而河道兩邊的山腰上遍佈溫泉眼,所以常年如春,吸引了不少達官貴人前來買地建苑。而郭家的莊院就在一片平坦的河谷之側,風景格外秀美。
沿着嶗嶺河一路南行,穿過太平峪谷口,楊青頓時被眼前美景震撼,一句“好地方!”脫口而出。
平靜的嶗嶺河自入谷後彷彿瞬時安靜下來,蜿蜒向前伸展,河谷兩側的青青綠草宛如一張鋪天蓋地的毛毯,將山谷襯托得格外生機勃勃。河谷上的含春木已抽開嫩芽,所謂有山皆青,有水皆碧,溫暖的山谷內層山綠秀、嫩柳含煙。因爲地熱的作用,整個山谷早已提前進入濃春,與山谷外的世界截然不同,自成一方天地。
冬月間的驪山溫泉勝景楊青已有幸見識過,但眼前同爲溫泉山谷的太平峪,卻更讓他感覺多了一分可愛。
一直伏在張南馬背上的大黃此刻已被濃濃春意所感染,不安的躁動幾下後,終於按捺不住興奮,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撒歡朝前奔去。
張南猛然一夾馬肚,催促着坐騎沿着大黃奔跑的方向尾隨而去,前面就是一片寬闊的河谷草地;就連秦娟和湘兒鈴鐺,也敞開胸懷忘記了羞澀,紛紛嬌叱一聲,策馬奔向那綠油油的青草地,留下一串清脆的笑聲。
“仲濤,找的好地方啊!”楊青放開繮繩,任由火琉雲自己慢慢溜達。
郭旰淡淡一笑:“好地方是好地方,不過這可不是我找的,老爺子買下這處莊院都三十年了,比我年紀都大。不過這兒確實不錯,冬暖夏涼的,若不是嫌它離長安遠了點,滻水那邊我都不想去了。”
司馬川笑道:“郭將軍果然好眼光,此處風景絕佳,氣候宜人。南山峪谷數百,太平峪乃上上妙地,給事中王摩詰王大人最喜南山,在此處也置有別院呢。”
一行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已到了一處平坦的河灘。郭旰笑道:“就在此處吧,下河摸魚、上山狩獵,都方便得很。”
楊青欣然同意,招呼秦娟和張南過來,就在這河灘上,將一應燒烤物事擺開、支起了火架。商漢張南帶了大黃自去山上尋些野味,司馬川則自告奮勇的下水摸魚。郭旰乾脆的打發了隨行的兩個小廝先回去。
擔心初春河水冰涼刺骨的楊青說出自己的擔憂,卻被郭旰笑着打消了疑慮:“嶗嶺河在太平峪的這一段,除了夏天有些涼沁爽心之外,其餘三季倒是難得的暖和,亦清必是知曉其中關鍵,你且放寬心吧。”
迴歸到熟悉的秦嶺山林之中,商漢與張南如魚得水般的愜意輕鬆,就憑兩把再普通不過的短弓和小小的獵刀,不到一個時辰便扛回了兩隻草兔、兩隻山雞、一隻狍子,看得楊青郭旰歎爲觀止。
“剛上去就看見一隻青羊,不過是馱了崽子的,再過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大哥發慈悲放了它一條生路,倒是大黃追了好久。”張南笑着揉揉大黃的頭。
“什麼我發慈悲,就算我不說你就下得了手?南山方圓幾百裡的獵戶哪個幹得出這般缺德的事情?你小子跟亦清一樣,就會拿我來打趣!”商漢一邊笑罵,一邊提着獵物走向河邊。
湘兒和鈴鐺也趕上去幫忙收拾,而那邊用樹枝叉着幾條細鱗魚的司馬川已經回來了。
楊青和郭旰開始忙碌起來,烤魚獨特的香氣逐漸散發開來,大黃在一旁急得亂轉,不時汪汪的叫幾聲,提醒大家自己的存在。
從山上打回的獵物已剖開洗淨,用粗樹枝穿好了,八個年輕人就這樣圍着火堆燒烤起野味。午膳的時辰早就過了,大家也都餓得厲害,幾條異常鮮美的河魚一下肚,卻更勾起了食慾。不過還是沒有人去動鈴鐺帶着的乾糧,都吞着口水等自己手裡的山珍野味呢。
楊青輕輕轉動着手中的兔子,一邊對郭旰發出感慨:“這樣的日子,神仙也不過如此啊。真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一輩子可不成。我最長時在這住了兩個月,一開始是挺新鮮,可日子長了還是受不了,就想回長安。子吟,你要是喜歡這裡,就在這左近買一個院子啊,最熱最冷的時候來住住,多好。”郭旰盯着手裡的山雞一個勁的咽口水,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
這一提醒,楊青頓時記起了自己要在南山買個莊園的宏偉計劃。
瞅瞅大家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這邊,楊青悄悄拉了拉郭旰,低聲問道:“仲濤,我在醉停樓那邊的分紅有多少了?都在你那存着的麼?”
郭旰不假思索的搖搖頭:“沒了!”
“啊?!”楊青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