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拂過,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帶起了絲絲的寒意。此時的龍門山再次恢復了寧靜。除了瀰漫在空中的硝煙味,述說這裡剛剛發過戰鬥外,其他的跟過去沒有任何的不同。
吃過晚飯,秋山十兵衛走出了軍帳,環視了一圈,坐在篝火邊休息的士兵,有些頹廢的低下了頭,踢着腳邊的石頭,心裡盤算起了明天的決戰。
“秋山君,你在想什麼呢?!”聽到武田邵雄的聲音,秋山十兵衛回過了神,擡起頭看了武田邵雄一眼,隨即把目光投到了天雄寨的方向,說道:“武田君,自從來支那作戰開始,一直順風順水,沒有遭到任何的麻煩。沒有想到最後在支那的土匪山寨折戟。”
武田邵雄勸道:“秋山君,你也不用自責。都說失敗是成功之母。你的失敗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們明天拿下天雄寨,你還是大日本帝國的英雄。”
秋山十兵衛苦笑了一聲,說道:“白天順勢兵力非常的厲害。我已經向旅團部上報了增援方案。旅團長已經批准。高橋中隊也已經完成了換防,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再有兩個小時就要到了。武田君,我們走走吧!”
“嗨!”武田邵雄應了一聲,跟在秋山十兵衛的身後,漫無目的的走着。……
天雄寨聚義廳。此時聚義廳裡可謂是人頭攢動。
坐在中央主位上的洪天奎看着坐在自己左右兩側的五個當家,說道:“弟兄們,白天辛苦你們了!”
“大哥,這算什麼辛苦啊?!真正辛苦的是副寨主。如果不是他運籌帷幄。估計我們現在已經成爲小鬼子的刀下亡魂了!”二當家站了起來說道。
“是啊!二哥說的對!”其他四個當家立刻附和道。
洪天奎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左手邊的林傲峰說道:“林兄弟,你也說兩句吧!”
林傲峰笑着說道:“大哥,我有言在先。我只負責打仗,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林兄弟!”不等林傲峰的話說完,二當家打斷道:“副寨主,老牛我和其他幾個弟兄都是粗人。您剛來我們山寨,我們對您不瞭解。所以都留了一個心眼。不過從今天白天的事,我們都看出,你和那些當官的不同,你是真的拿我們當兄弟。我們也對你的本事信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二當家。我自動退位讓賢!”
林傲峰站了起來,走到了二當家的面前,說道:“牛哥,既然諸位弟兄真看的起我林傲峰。那麼也就不要再提讓位的事情。我繼續當我的副寨主,你繼續當你的二當家。”
“林……”見二當家還想反駁,林傲峰斬釘截鐵的說道:“就這麼訂了!二哥你就不要再說了。”
“是啊!老二,就按林兄弟說的辦。”洪天奎端着兩碗酒走到了林傲峰和二當家的邊上,把兩碗酒分別遞給了林傲峰和二當家。
林傲峰和二當家兩人對視了一眼,笑着接過了酒碗,異口同聲的叫道:“幹!”接着兩人仰頭一口氣喝乾了碗裡的酒。等兩人把酒碗交給邊上手下,洪天奎笑拍着兩人的肩膀說道:“這纔像兄弟!”接着對林傲峰說道:“兄弟,晚上怎麼打,你就下命令吧!山寨從我以下全部都聽你的!”
林傲峰笑着說道:“大哥,現在還不急。因爲小鬼子的援兵還沒有來。我們開了那麼多桌酒席,客人來了三分之二就開桌,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洪天奎撓着他那光禿禿如同電燈泡一般的腦袋,說道:“兄弟,你的意思是小鬼子還會來援兵?!”
林傲峰點了點頭,說道:“日軍一個標準大隊大約在1100人左右。下轄三個中隊。現在在山下只有兩個中隊。白天被我們打殘了一箇中隊,只剩下了一箇中隊。指揮作戰的日軍軍官一定會根據白天的作戰情況,請求增援。”
“副寨主,白天小鬼子一箇中隊就已經讓我們喝一壺了。現在他們又再次增援。我們能打得贏他們嗎?!”六當家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問的好!”林傲峰笑着從邊上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下,問道:“剛剛六當家提的問題,估計就是你們都想知道的吧?!”見衆人都點了點頭,林傲峰接着說道:“所以我把跟小鬼子決一雌雄的時間訂在了今天晚上。確切的說應該是午夜十二點。”
“午夜十二點?!”洪天奎吸了口氣,說道:“兄弟,你都把我搞糊塗了?!”
林傲峰微微一笑,說道:“午夜十二點,是人最困的時候。小鬼子的增援部隊一定不會明天早上趕到,一定是今天晚上。我就是要利用這個時間差,來個以逸待勞,連同猛虎寨一起,全殲了山下的小鬼子。”
“難怪你天黑後,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弄了半天你是在這裡等着小鬼子啊!”三當家嘀咕了一聲,看向了林傲峰,傻笑了起來。
花開兩支各表一枝。當林傲峰在山寨裡向各個當家佈置晚上任務的時候,日軍的增援不斷從泗水趕來了。
“報告秋山少佐,高橋中隊奉命前來報到。”高橋中隊中隊長高橋康夫恭敬的行禮道。
秋山十兵衛微點了一下頭,說道:“高橋君,一路辛苦了。下去抓緊時間休息吧!明天一早就是我們跟支那人決戰的時刻!”
“嗨!”高橋康夫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封信恭敬的遞給了秋山十兵衛說道:“少佐閣下,這是旅團長閣下讓我帶給您的他親筆信。請您過目!”
秋山十兵衛接過信,揮退了高橋康夫後,打開了信看了起來。過了大約七八分鐘,看完信中內容的秋山十兵衛此時臉上沒有半點血絲。因爲這封裡充滿了旅團長對他的斥責,而且在信中非常明確的告訴秋山十兵衛,他贏了並且承擔士兵傷亡的責任,那麼他的家人依舊可以得到過去的待遇。如果他輸了,或者不承擔士兵傷亡的責任,那麼他就將面臨軍事法庭的審判。
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秋山十兵衛摸出了火柴,點燃了信。等信化成灰之後,回到了軍帳。正在看地圖的武田邵雄看到秋山十兵衛無精打采的從外面走進來,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拿起了邊上的茶杯走到了秋山十兵衛的身邊,邊把茶杯遞給秋山十兵衛,邊問道:“秋山君,出什麼事了?!”
秋山十兵衛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武田君,我們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武田邵雄不疑有他,笑着說道:“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會推辭。”
秋山十兵衛扭頭雙目緊緊地盯着武田邵雄看了一會,說道:“明天拿下天雄寨後,請你爲我介錯!”(注:“介錯”是出自日本歷史上爲切腹者來擔當補刀行爲之人的稱謂,是指在日本切腹儀式中爲切腹自殺者斬首,以讓切腹者更快死亡,免除痛苦折磨。對於被託付執行介錯的人來說是一件相當光榮的事情。一般而言,需要切腹者會找一位自己最親密的好友、家人、兄弟或是劍道高超的人來執行。)
“介錯?!”武田邵雄神色凝重的問道:“秋山君,你難道準備切腹?!”
“是的!”秋山十兵衛面無表情的說道:“自從聖戰爆發開始,我們面對支那軍精銳,部隊的傷亡也沒有如此大。對付小小的一股土匪,我們損失了將近一箇中隊。面對這樣大的傷亡總要有一個人出來承擔責任。”
武田邵雄非常敏感的從秋山十兵衛話中抓住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問道:“秋山君,這不像是你的作風,是不是……”
“你不用瞎猜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說着秋山十兵衛腳跟一靠,向武田邵雄鞠了個躬說道:“拜託了!”
“嗨!”武田邵雄回了個禮,強忍着心中的難過,轉身走出了軍帳。
分針和時針在錶盤上相互追逐着。不知不覺到了午夜十二點。再黑夜的保護下,平靜的日軍駐地周圍,出現了一個個黑點。看着近在咫尺的日軍軍營,林傲峰掏出了插在腰間的信號槍,扣動了信號槍的扳機。
“砰!”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一個紅色的亮點出現在了黑色的夜空中,緩緩的落下。早就已經摩拳擦掌大當家,在信號槍響起的一剎那,搶過了邊上的一挺輕機槍,大聲吼道:“弟兄們!爲死去的老百姓報仇的時候到了!給我殺!”隨着聲音落下,洪天奎端着輕機槍率先衝了出去。頓時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夾雜着喊殺聲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哪裡來的槍聲?!”秋山十兵衛剛剛跑出軍帳,一個士兵非常狼狽的跑到了秋山十兵衛的面前,說道:“少佐閣下,支那人偷營!”
“八格牙路!”秋山十兵衛拔出了指揮刀,叫囂道:“給我頂住!不惜一切代價殺光支那人!”
“噠噠…噠噠噠…”
“砰…砰…”
“轟…轟…”
“啊……”
槍聲、手榴彈爆炸聲、慘叫聲瞬間響徹了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