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記起那一日給慕筱舒灌毒藥的事,也是在夜晚……
她讓僕人壓制住慕筱舒,對方越是掙扎,那些人就壓得越緊。她笑嘻嘻地走到慕筱舒那張破牀跟前,手裡拿着一瓶毒藥,嘴裡說道:“聽說這藥很靈,讓你試一試呀。”
接着,她就把那瓶藥灌進了慕筱舒的嘴裡,可是不知爲何,今天看着這輪月亮,她彷彿嚐到了當初自己所灌的毒藥的滋味。
毒是甜的哦,可是嚐起來,卻比黃蓮還要苦。
自從“替身”出現之後,慕筱舒在王府裡便處於隱居的狀態,爲了避免被有心人發現端倪。而宋子儒每次看到那個和慕筱舒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就總想上手研究一番,可惜,慕筱舒從來沒讓他如願過。
慕筱舒的屋子裡,總是很安靜的,任何人都不準來打擾她。除了綺青和宋子儒,她也是誰都不見。
可是這一天,外面卻傳來了一陣喧譁。慕筱舒正在睡着,綺青到外面去查看情況。
過了一會兒,外頭總算靜了下來,綺青回屋後,慕筱舒已經睜開眼,她問:“怎麼回事?”
“是有下人鬧事。”
這倒是件稀罕事,王府的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除了前段時間桂嬤嬤在背後攪混水以外,他們基本都很安分守己。
“因爲什麼鬧?”慕筱舒好奇地問,每天躺着養身體,她也怪無聊的。
“有一個僕婦說丟了兒子,已經兩天了,人一直沒回來。”
“那就幫她找找吧,都是王府的人。”
“那個僕婦是在王府做事的沒錯,不過她兒子卻不是。聽說原本也是替王府辦事的,後來犯了錯,就被趕了出去。”
原來如此,難怪王府的人不想管這件事了。只不過……此時慕筱舒已經有點腦洞大開了,她在想,難不成這人是跟誰私奔了?
綺青望着慕筱舒突然間八卦起來的眼睛,突然覺得久違了。
慕筱舒朝綺青招了招手,精神頭看着格外的好了起來:“你去把她喊來,我有話問她。”
“可是……小姐的身體……”
慕筱舒一指像雕塑一樣待在角落裡的傀儡,說道:“讓她去不就行了?”
那名鬧事的僕婦很快就被找了過來,聽說慕筱舒要見她,更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慕筱舒在裡間躺着,派了傀儡去外面跟那婦人說話。
婦人是四五十歲的樣子,據說姓王,在廚房負責掃地和洗菜,丈夫已經沒了。
“你兒子不見了?”
“是的。慕小姐,能不能幫我找找兒子?能找的地方我都去找過了,可是沒有啊,他從來不會這樣的,以前去哪裡都會跟我說,這次說不見就不見了……他該不會、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婦人說着,拿着手帕對準自己的鼻子,狠狠地一擤,好大一聲!看得慕筱舒操縱的傀儡都往後退了退。
“慕小姐,我求求您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你幫幫我吧,他爹走得早,他連媳婦都沒能娶上呢……”
“停停停!”慕筱舒制止了女人不住的絮絮叨叨,問她道,“他從家裡帶走了
什麼東西?”
“什麼都沒帶!”
“銀子呢?”
“沒帶,一個銅板都沒有帶!全都存在家裡呢。”
“你這存錢的地方,他知不知道?”
“知道,家裡就我們兩人相依爲命,他什麼都知道的啊。”
慕筱舒一愣,這不對啊。
如果不帶東西,這就說明他壓根沒打算出遠門,就算只是在外頭住一夜,也總要帶上幾個銅板以防萬一吧?什麼都沒帶……要不就是中途遇見了急事,要不就是出事了。
“他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兩天前,我做完事之後,在家裡等着他,結果……就沒見人回來了。問了林家的人,對了,他現在替林家的人打雜呢。都說他出府回家了,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啊。”
照這麼一說,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了。
在麟王府做事的人並不是全都住在王府的,王府在外面準備了房子,分給他們住着,而這位王姓婦人就是其中之一,估計她兒子也跟她一起住。
慕筱舒又派人去林家問了,有麟王府的面子,這個林家總不敢敷衍吧,但結果還是一樣,他的確是失蹤了。
面對婦人哭得慘兮兮的一張臉,慕筱舒有些於心不忍,便道:“那隻能去報案了。”
此後慕筱舒向綺青問起這事,得到的回答只有沒有進展。
她還派過府中的護衛去找了一圈,沒有一點線索。畢竟只是個下人,還不是麟王府的,王府的護衛們也不是閒人,因而這件事就這麼放下了,沒有引起什麼波瀾。
誰知兩天之後,麟王府內再次出了事情。
或許是爲了替慕筱舒解悶吧,當天夜裡,睡得正熟的慕筱舒突然驚醒過來。周圍很暗,看不清楚,慕筱舒喊起了綺青:“我渴,幫我倒杯水。”
綺青照做了,就在她俯身將水遞到慕筱舒的嘴邊的時候,慕筱舒低聲道:“屋頂有人!”
綺青的眼睛猛地睜大了,有人?她都沒有發現!好在她訓練有素,驚訝歸驚訝,依舊平靜地將水喂到了慕筱舒的嘴裡。
慕筱舒喝了幾口,又覺得餓了,對她說:“你去讓廚房給我煮碗粥唄。”
綺青責備道:“晚飯不好好吃,現在餓着了吧?先等一下。”說着她便出了房間,往外面去了。
慕筱舒躺在牀上,燭火微微顫動着。外間的榻上,則歪着一名女子,和衣而睡,似乎沒醒。
這時,從頂上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若不是慕筱舒一直注意着上頭的動靜,絕對發現不了。過了一會兒,窗子被人推開了一道縫隙,一隻眼睛出現在了後面。
慕筱舒等得無聊了,抓了一塊玉佩放在手裡把玩着。
突然間,窗口竄進一道影子。人未到,暗器先至,一大波暗器如同橫飛的暴雨,朝着慕筱舒灌了過來。
作爲被偷襲的人來說,慕筱舒的冷靜是超乎別人想象的,她伸手在牀頭一扯,那牀帳就被她放了下來。
帳幔如波浪涌動,就聽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傳來,那些暗器全部被帳幔所阻,一掃全部落在了地面上。
不知用什麼材質所制,這牀帳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此時,偷襲的黑衣人眼睛驟然睜大。那帳幔上的圖案,莫名的給他帶來了眩暈之感,整個人彷彿旋轉了數百圈,已經頭昏眼花,身體也失去了控制了。好在他的意志非同一般,不過一瞬的遲疑之後,就醒轉過來。
“瓏繡!”黑衣人驚呼。
“算你有眼力。”
慕筱舒的面容蒼白了許多,看上去就像一個虛脫之人,方纔那一下,對她來說其實是很吃力的。
瓏繡可以帶來幻象,而這幻象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則看刺繡之人的功力。
並非所有會瓏繡的人都能繡出龍袍上那條真龍,如果她功力不夠,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可是啊,慕筱舒這具身體別的優點沒有,在這一道上卻是天賦異稟。她不僅繡出了真龍,還依照自己的想法繡了這一副牀帳,所用的繡布材質還是從APP裡費心尋來的。
誰能想到,這麼不起眼的東西,居然也是一件武器呢。
黑衣人冷笑,拔出了佩戴的短刀:“那又如何?你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了。”
如果是鼎盛時期的慕筱舒,這個黑衣人要取她性命談何容易,但是現在,就算黑衣人不知道慕筱舒的情況,看看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猜也猜到她的身體狀況了。
他舉起短刀,往牀上劈砍了過去!
“錚——”的一聲,一把劍擋住了刀刃,一個靚麗的身影一閃而過,擋在了慕筱舒的身前。
黑衣人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
看衣着,突然出現的這個人是在外間榻上睡覺的丫鬟,但是看臉的話……這分明是另一個慕筱舒!
牀上的慕筱舒淡淡地笑了,輕聲道:“束手就擒吧,王府護衛已經將這裡攔了個水泄不通,你是逃不掉的。”
黑衣人還想拼死一搏,他的生機就在眼前,只要抓住慕筱舒,以她作爲人質,自然可以逃脫。
他不再多言,那把短刀在他手裡就如同延長的手臂,靈活地從各個角度發起進攻。
可是,他的刀再快,也總會被那柄劍追上。這個頂着慕筱舒面容的人,眼睛裡沒有任何神色,神情空洞,卻像是天生的殺神,擋住了黑衣人每一次的進攻。
黑衣人瞅準機會,將一把暗器灑向了牀的方向,眼前之人果然動容,閃身用自己的身體去擋。黑衣人咧嘴笑了起來,同時將那把短刀往前一遞,欲刺穿“慕筱舒”的胸膛。
他往前刺了一刀,沒成功,再刺,還是沒成功。刀尖遇到了頑強的抵抗,根本無法穿透,而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黑衣人的腕上已經多了一樣東西——手銬。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在黑衣人的面前晃動,一張冷若冰霜,一張蒼白得沒有血色。這兩張臉構成了他今夜的噩夢。
顧遠和綺青推門進來,發現裡面已經解決了,不禁有點意外。
顧遠面帶歉意地說道:“他應該是獨自闖進來的,沒有找到幫兇。”
慕筱舒點點頭:“他的身手不錯,竟能無聲無息地闖進王府來,摘了他的面罩,看看他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