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瞭解世上所有的人,然後跟他們交朋友。”夏駱凡靠在車廂上,滿眼憧憬的問:“難道你們從來都沒做過那樣的夢嗎?斬斷身上所有的束縛,約着三兩知己或是兄弟摯愛,然後大江南北的逛。吃盡天下美食,賞盡天下美景,交盡天下良朋。策馬江湖,笑傲紅塵,快意人生。”
“你以爲那樣的幸福是以什麼爲基礎的?”胤禛淡淡的反問:“如果這天下沒了皇阿瑪的才智武功,兢兢業業,那麼山東的大水要由誰來管,要由誰出面籌款賑災?若是沒人出面,會不會屍橫遍野,生靈塗炭?那些虎視眈眈的的外族又會不會藉此一涌而起,搞得烽煙四起,戰火燎原?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咱們這些皇子阿哥,享民脂民膏,受萬人景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都還唯恐做的不夠好,又怎麼敢拿責任當束縛,全拋給君父一人承擔,而自己安心享樂呢?”
這,就是自己從小學過的先天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嗎?夏駱凡怔怔的看着胤禛,他的這番話,把她一直以來因爲比他們多的那三百年現代知識,以及對他們結局的瞭若指掌,而產生的所謂超脫跟優越感,全部消滅殆盡。
這一刻,她才清楚的認識到,原來她跟胤禛之間的距離,並不只是時間跟歲月的距離。更是骨子裡,一個天生的王者,以國家甚至一個時代的主人姿態,與一個平凡渺小的,一切只會從自身需求爲起點的普通人的距離,那是螢火蟲與月亮的距離。
“你又走神兒了。”胤禛平淡的聲音裡夾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我的話,你就那麼聽不進去嗎?”
“不是走神兒,而是思考。”夏駱凡苦笑着搖了搖頭:“從前我還以爲自己可以當你的朋友知己,可是現在……唉,算了,不說這些了。”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深深吸了口氣,重新調整了狀態道:“其實我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下,把這筆錢連同先前贏的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計劃外收入合到一處,在山東辦一家孤兒院,專門兒收養那些災後變成孤兒的孩子,你們看這麼樣?”
“你想把自己贏的那些也捐出來?”胤祥笑:“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是你當幾輩子宮女也無法掙到的,難道都不會覺着心疼?”
“錢財不過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更何況那筆錢贏得也並不十分光明正大,留在手裡也鬧心,倒不如拿出來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哈哈哈哈,好好。”胤祥撫掌大笑:“視錢財如糞土,你這丫頭也算是女中豪傑了。說吧,你那個孤兒院倒底想怎麼個弄法,說出來讓我四哥也幫你籌劃籌劃。”
“嗯,我是想,”夏駱凡坐直了身子,看看他又看看胤禛,開始認真的說了起來……
胤禛胤祥聽她一條一條說得頭頭是道兒,也不打斷,只一邊兒聽一邊兒思考。直到她完全停了嘴,胤禛才道:“你的想法很好,等到了山東我立刻就叫人着手辦理,至於你說要找些教孩子們治水跟農業方面知識師傅的事,等你的孤兒院一切就緒,我就跟皇阿瑪請旨,安排各地治水及農業方面的專家,輪番去給他們授課。”
夏駱凡涎着臉看他:“那你能不能再順道替我也請道旨,讓我可以留在山東辦這個孤兒院?我保證……”
“你什麼也保證不了。”胤禛直接打斷她:“你知道山東現在有多少孤兒,知道得蓋多少間房,置多少畝地?知道一間房得要多少木頭多少瓦?知道那些孩子一天得吃多少糧,得用多少材,多少布?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