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氣炎熱而沉悶,路邊的樹木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腦袋,彷彿生命的盡頭就在眼前。
蘭暄家的祖墳在哪兒,夏駱凡自然不會知道。索性她就閉了眼,由着車子一路拉着她東拐西繞,走了好久才總算停住。
“丫頭,別怕,也別擔心。”
在她將要睜開眼的瞬間,胤禛的手突然覆到了她的手上:“你記住,不管日後怎樣,你都不是一個人。我,總會護你周全的。”
這是一個承諾嗎?出自未來雍正之口?夏駱凡心中一動,擡眼靜靜看了他半響,點頭:“嗯,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爲只有自己會來祭拜的夏駱凡,一跳下車就發現,依着小山坡修成的墓地前,密密麻麻已聚滿了全身素衣的人,大家看上去雖面黃肌瘦,可精神卻都還好,衣衫鞋襪之類也都乾淨整齊。
她感激地看胤禛一眼,知道一定是他看自己面上,先一步派人賙濟過蘭暄得這些鄰居族人。
“奴,奴才等……給,給四,四爺請安,四,四爺吉祥。”
在場這些偏居一隅的人,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能親眼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四阿哥雍親王,所以一句請安的話,喊的是結結巴巴外帶參差不齊。
“免了,都起來吧。”胤禛的聲音溫和安詳不帶一絲慣常的冷情,如春風化雨般,讓那些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村民頓時鬆了一口氣。
“四爺。”夏駱凡衝他規規矩矩行了個宮禮:“奴婢想一個人去祭拜阿瑪額娘,您看奴婢的這些……”
“你去吧,”胤禛衝她點頭:“你的這些族人鄰居,我會看着辦的。”
“是,謝四爺。”
所謂墓地,其實就是一片簡陋的墳頭兒,而最新最氣派的那座上寫着蘭暄阿瑪的名字。夏駱凡跪下身,恭恭敬敬的磕頭,只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只得把胤禛替她準備的那些香燭紙錢還有供品一樣一樣搬出來,學着電視劇裡的樣子擺好再磕頭。
“暄妹妹,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怪我沒用,明明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舅舅舅媽跟小賢的,可是……對不起,我什麼也沒做到。你,你會原諒我嗎?”
夏駱凡傻傻的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抓着自己的手就絮絮叨叨不停自責的青澀俊秀的大男孩兒。
陌生的,她完全不認識。可是心卻在一瞬間莫名其妙的被牽動,眼淚也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一種想要撲進他懷裡的衝動。這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卻不是她的意志,那種強烈到想要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讓夏駱凡突然明白,眼前的男孩兒必是蘭暄本尊摯愛着的人,此時她的靈魂雖已不再,可是身體卻保留了從前的記憶跟習慣。眼淚流得更兇更猛,彷彿帶着無盡的委屈與哀怨。
“暄妹妹,別哭,你別哭。”大男孩兒手忙腳亂的幫她擦拭眼淚:“都是我不好,不該再說這些惹你傷心,暄妹妹乖,別哭,別哭。”
誰說夏駱凡想哭來?只是眼淚卻象壞掉的水龍頭似的,不受她控制的一個勁兒嘩嘩的往外流。
“唉,”大男孩兒一聲輕嘆,伸手將她擁進懷裡:“我知道你傷心難過。可是看你這樣哭,我的心也要碎了。暄……”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你又是誰,怎麼進來的?”
伴着千年寒冰般的語調,夏駱凡已被人硬拉着離開男孩兒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