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有一點!”楊水嬌側着腦袋想了想,才點點頭道:“那麼北方呢?”
王楓解釋道:“北方先是五胡十六國,然後是五代興替,再是金元統治,這都是民族的浩劫,在爲奴爲狗之下,活着纔是當務之急,文化方面又深受胡風影響,而胡族是矇昧落後的代表,北方自然文化氣息不濃,實用主義佔據了重要地位。
具體到魯南蘇北,首先因爲戰亂頻繁,使得當地民衆走入了兩個極端,一類是結社自保,民風剽悍,這是捻子能鬧起來的重要原因,反觀太平軍,自從金田出來一直到湖南,說句難聽話,始終磕磕碰碰,沒辦法,南方相對安定,鄉土觀念較濃,不容易動員,如果不是楊秀清當機立斷東進南京,恐怕不出數年就會被活活耗死。
另一類則是卑躬屈膝,小心謹慎,蘇北佃農見着地主,多老遠就要點頭哈腰,面帶笑容問我某老爺好,必須帶我,不帶我當場就是一頓毒打,而在蘇南,這樣的情況很少發生,不過這與蘇南經濟發達,不種地也可以進城當僱工有着一定關係。
再就是魯南蘇北處於長江黃河兩大文化帶的中間,兩邊不靠,與南北都沒什麼緊密的往來,形成了獨特的文化生態,這也是你們感覺格格不入的根本原因。”
“哦!”陸大有恍然大悟道:“還虧得總司令講解,我明白了,那看來得把南方文化引入蘇北啊!”
“誒~~”王楓擺了擺手:“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各地有各地的文化特徵,我們沒必要幹吃力不討好的事。說到底,就是一個窮字。吃不飽還談什麼文化?富裕了自然會有文化方面的需求,政府只需要促進江南江北的人員經濟交流就可以了。”
說這話的同時,王楓的思路回到了長江上,長江浩浩蕩蕩,既保護了江南獨特的文化生態,又是阻隔南北往來的最大元兇,解決的唯一方法,便是造長江大橋,其實資金鋼鐵。甚至選址都好解決,關鍵是技術人才,王楓感覺向國外派出留學生已經刻不容緩了,當然,英法很可能會由於政治因素受到刁難,王楓的首選目的地是美國。
一夜風雪,直到天亮才堪堪停住,戰士們都疲憊不堪,但地面依然泥濘。沒法休息,只得用了早飯之後繼續向北行進,走到當天下午,腳下的土地才較爲乾爽。於是王楓下令休息,楊水嬌更是連晚飯都顧不得吃,就匆匆把靴子一脫。縮進睡袋裡呼呼睡了起來。
二月二十日,民盟軍趕到了蘇三娘曾渡過的張秋渡口。立刻分發人馬徵集船隻,在等待期間。傳來了蘇三娘因攻克臨清,佔據城池失去了機動性,被清軍勝保部團團圍困的消息,這讓王楓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二月二十三日,終於徵集到了船隻,王楓當即下令渡河,於次日清晨全部渡過,從張秋渡口到臨清約有四百里的路程,全軍緊急前行,至二十六日,距臨清還有一百五十里。
當初蘇三娘攻克臨清,由於兵力有限,使得清軍在突圍之前把糧草器械焚燬殆盡,得到的是一座空城,在休整一夜準備撤出時,卻被及時趕來的勝保部兩萬餘人圍困,動彈不得,只能困守孤城。
這幾日裡,清軍日日強攻,就在剛剛,還打退了清軍的進攻,城下百丈方圓範圍遍佈着攻城器械的殘骸和清軍屍體,但蘇三娘沒有任何喜色,反而俏面佈滿了擔憂。
一方面,城內沒有任何補給,即將陷入彈盡糧絕的絕境,況且己方也是損失慘重,六千多人嚴重減員,有戰鬥力的只剩四千不到了,其實真正戰死倒也落個痛快,就怕沒死又治不好,只能眼睜睜看着昔日的老部下在痛苦中哀嚎,而無能爲力,她的心都在滴血。
另一方面,根據被困前得到的消息,林鳳祥與李開芳在靜海、獨流一帶儘管憑藉臨時構築的工事,忍飢耐寒,抗擊僧格林沁部數萬清軍和團練的不斷圍攻,卻終因被圍日久,糧食彈藥告急,援軍又無消息,已於二月五日突圍南走,但於阜城再次被圍,目前生死未卜,徹底斷絕了消息。
“誒!”蘇三娘重重一捶城跺,悔恨萬分道:“這一次北來,不但救不了林李二位將軍,還害了大家,都怨我一意孤行,我蘇三娘對不起各位兄弟姐妹。”
天地會舊部,蘇三孃的族弟馮遠明拱了拱手:“副總管,這事怪不得你,屬下尋思了下,理該是東王存了借刀殺人之心,才指使您北上救援,咱們畢竟來自於天地會廣義堂,一直就看不慣那幫子廣西人搞的裝神弄鬼那一套,始終走不到一條道上!”
“正是!”女營師帥唐彩芳恨恨道:“當初天王請您於金田共聚大業,說什麼天下兄弟姐妹是一家,還說掃平妖孽,共建天國,可是打下南京立刻變臉,這幫子人,沒一個好東西!您曾經和屬下透過口風,您那義弟勸您反了天國重鑲義舉,您一直都拿不定主意,要早知今日,當時就該帶領兄弟姐妹們出走蘇鬆太常。”
這話一出,蘇三娘臉上的愧疚更是濃的化不開,嘆道:“在張秋渡口,王楓派人來勸我回師,可是....我竟被豬油蒙了心,真恨不能以死謝罪啊!”
“其實罪魁禍首還是楊秀清!”林幼娘,也就是被王楓交給蘇三娘撫養的那名小女孩接來道:“那姓王的在蘇鬆太常蒸蒸日上,又殺了黃維江,已經擺明了與楊秀清撕破面皮,而您是那人的義姐,楊秀清豈能不擔心您爲內應?所以先下手爲強,借清妖之手把您除去!”
蘇三娘轉回頭看去,當初王楓把林幼娘送來時,這個女孩子瘦瘦小小,被自己收爲了徒弟,現在身子架長開了些,筋骨也強健了許多,卻始終不苟言笑,而且一提到王楓,眼神就冷洌無比,顯然是把王楓給恨上了,怎麼勸都沒用。
蘇三娘搖搖頭道:“幼娘?你還是恨他麼?他也是身不由己啊,正是當天晚上,他心裡苦悶,找我喝酒,勸我反了太平天國,這一切的誘因全由於你的祖父慘死在他面前,而他在蘇鬆太常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他是真正爲民衆着想的,與天王東王不是一路人。”
林幼娘淡淡道:“師傅您放心,他把我交給您撫養,又揹着祖父的屍體走到紫金山腳安葬,舊債已經全部抵消,我不恨他。”
話是這麼說,可是林幼孃的語氣中分明透出了言不由衷,蘇三娘苦笑道:“我們落到今日的山窮水盡地步,恐怕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你恨也罷,不恨也罷,已經沒有意義了。”
人都死了,還談何怨恨呢?林幼娘沉默下來,卻是不自禁的摸向了綁在腰間的匕首,軍中每名女兵都配了一把,不爲別的,只爲被擒之前及時自盡。
女人落到清軍手上的命運如出一轍,首先是米,然後剝的精光綁上刑場凌遲,甚至有的還要騎木驢!
“又來了!”這時,唐彩芳猛的向前一指,聲音中滿是怨恨!
以往清軍攻城,被打退之後不會急於上前,需要休整一天,可是前方剛剛退卻的清軍,竟然重新列起了隊形,旌旗搖動,火炮前移,擺出了一副搶攻的模樣。
蘇三娘拿過望遠鏡細細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清軍後隊有新的人馬前來,從旗號上分辯,是僧格林沁領軍,僧格林沁約四十來歲,襲科爾沁郡王,任鑲黃旗蒙古都統,御前大臣,署鑾儀衛事,去年因太平軍北伐,督辦京城巡防,任參贊大臣。
咸豐親將努爾哈赤使用過的寶刀授予僧格林沁,命其率軍進剿,於是僧格林沁受命統領健銳營、外火器營、兩翼前鋒營、八旗護軍營、巡撲五營及察哈爾各官兵,並哲裡木、卓索圖、昭烏達等蒙古諸王勁旅出京。
這一支軍隊,比勝保的軍隊更加駭人,勝保的兵力以綠營爲主,而僧格林沁的兵力則以御林軍與蒙古騎兵爲主,那整齊的槍隊、炮隊,還有膘肥體壯的蒙古騎兵,無不令人心神動搖,這纔是大清朝真正的精銳之師!
在僧格林沁邊上,也是一箇中年人,這是惠親王綿愉,被咸豐任命爲奉命大將軍,雖然他在名義上是領軍主將,但顯然,真正發號施令的還是僧格林沁。
“副總管,您再往後看!”唐彩芳又是大聲驚呼。
蘇三娘把望遠鏡後移,頓時,俏面煞白,嬌軀都禁不住的起了陣陣顫抖!
清軍後隊以察哈爾綠營和地方團練爲主,近萬人的隊伍看押着大批囚俘,均是戴重枷,上腳鐐,在寒風中衣衫襤褸,艱難的向前行走,最前面則是幾十輛囚車,蘇三娘看的清清楚楚,其中二人一是林鳳祥,另一個是李開芳,渾身浴血,精神萎靡不振。
很明顯,北伐軍全軍覆沒,而且被俘的人數約有四千多,這意味着兩萬五千人的北伐軍,只剩下了這麼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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