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愉也躲在一輛車的後面,急聲道:“僧王爺,這樣不行啊,戰士們固然有拼死一搏的勇氣,還不了手又有何用?咱們還得想辦法突圍出去啊!
前門被堵,河口被扼,即使棄營北走也未必能搶到船隻,但您看那邊,那邊是由逆賊駐守,咱們不如秘密召集全軍,衝過去,把他陣勢衝亂,或能趁亂脫逃。
僧格林沁直直望了過去,五千兵勇端槍列隊,站的密密麻麻,雖然擺出了一副銅牆鐵壁的架勢,可是無論如何,總好過與民盟軍作戰,只不過,這不是明顯的漏洞嗎,難道是民盟軍忽略了?
僧格林沁掏出望遠鏡細細觀察,更遠處,還有民盟軍的戰士在收編降卒,民盟軍的服色全是墨綠色,一眼就能大概數出人數,正是一千多人。
突然,僧格林沁縱身一躍,跳起一丈多高再一看,隨即就使了個千斤墜猛的下落,待民盟軍戰士回過神紛紛放槍時,僧格林沁已經安然無恙的落回了地面。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兩秒,但身爲化勁高手,眼力非尋常人可比,正面進攻的民盟軍約有五千左右,另有千名男女暫時未動,扣除駐守河口的兵力,這說明民盟軍能調動的兵力全在這裡了。
雖然心裡還存有一絲疑竇,總覺得民盟軍不應該留下空隙,可是僧格林沁別無選擇,沒辦法,車輛並非密不透風的掩體,稍不留神就會被擊中,而且已經有民盟軍戰士上好子彈趴下來打。專門打腿!
光是僧格林沁就看到,已經有了數十人腿腳中槍。癱倒在地上,要知道。腿被打中連跑都跑不了,基本上也是死。
並且隨着減員,民盟軍會逐漸壓縮包圍圈,最終攻佔整個營區,目前連正午都沒到,要想拖到天黑突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猛一咬牙,僧格林沁打了手勢,低喝道:“傳令,全軍準備。聽本王號令突擊右側叛逆!”
“喳!”命令小聲向周圍傳達。
約十五分鐘之後,僧格林沁猛一把夾住綿愉,站起來爆喝道:“弟兄們,跟老子上!”
“殺!”還剩下的近九千旗兵幾乎同一時刻,紛紛跳出來,向着位於右側的綠營團練猛衝而去!
“砰砰砰~~”槍聲更加緊密,民盟軍也隨之逼近,在奔跑途中,一具具屍體摔倒下來。被炮彈波及的,屍體更是被掀到了天上,但旗兵是真的豁出去了,他們明白。這是唯一的活路,抱着不被擊中就是賺的心理,以最快的速度飛奔!
臨清城頭。“哈!”唐彩芳怪叫一聲:“僧妖果然中計了,王司令賊的很。居然調一部分河口守軍偷偷潛回來,蹲在綠營身後。幸好王司令不是我們的敵人,與他爲敵,被玩死了都不知道,這比與清庭爲敵更可怕!”
周圍衆人,紛紛現出了深有同感之色,民盟軍的一舉一動,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兵力調配張馳有度,該快的時候快,該慢的時候慢,並不因武器上的優勢冒進出擊,全軍上下如臂使指,讓習慣了以一涌而上方式做戰的太平軍看的陣陣頭皮發麻,也讓清軍空佔着人數的優勢有力沒處使,最終死的死,降的降,不可能降的旗人則陷入了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絕境當中。
下面的僧格林沁自然看不到民盟軍搞的名堂,兩裡,一里半,距離快速拉短,裹挾在士兵深處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綿愉更是渾身僵硬,眼晴都閉了起來。
一里,這是一個關鍵節點,因爲民盟軍的槍差不多能打這麼遠,僧格林沁出於本能,心臟猛的一抽,正當他暗暗嘲笑自己多疑的時候,卻是瞬間面色大變!
在綠營團練的身後,突然站出一千多名身穿墨綠色軍裝的戰士,邁前一步,端槍便打!
“砰砰砰砰~~”這都不用瞄準,只要槍端平幾乎就能打中,當場有五六百名旗兵慘叫着跌倒在地!
這顯然是中了民盟軍的詭計,‘你孃的!’僧格林沁忍不住暴罵出聲,可是罵也沒用,正前方的民盟軍仿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全軍陣形出現了雪崩式崩潰,再沒有人去衝擊綠營團練,全都向着四周八方胡亂逃竄,而這恰恰又成了民盟軍的活靶子。
“不要亂,不要亂,跟老子衝!”僧格林沁聲嘶力竭的大吼,卻沒有人聽他的,哪怕親手捏死了幾名從身邊經過的旗兵都無濟無事,軍隊已經徹底崩潰了!
戰場上鮮血遍地,硝煙瀰漫,屍體密集處都堆疊成了小丘,整個戰局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此時不降,還待何時?”猛然間,一個聲音憑空炸響,這讓倖存的旗兵均是一怔,慌亂的心緒也恢復了幾分清明,甚至有很多人都在捫心自問,自己有投降的機會嗎?早說啊,要是能降早降了啊!
趁着旗兵停下來的瞬間,槍炮聲也驟的一停,王楓再次喝道:“放下武器,速速投降,我們民盟軍要拿你們去交換被俘的太平軍戰士,你們能不能活下來,就看紫禁城裡的那位爺肯不肯開恩了,快點,我數到三,再不投降,格殺匆論,一,二....”
數到二時,已是嘩啦嘩啦連響,槍枝被扔了一地,乃至腰刀匕首都全扔了下來。
僧格林沁身爲主將,自然不會拿把燧發槍,他只是把腰刀解下,隨手一扔。
綿愉卻是雙目無神,怔怔道:“僧王爺,咱們真要做那階下囚?你我可是大清朝的王爺,我大清朝立國兩百餘載,從未有王爺被俘,今日被咱們開了先河,這既是國恥,死後也沒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啊!”
僧格林沁面無表情道:“惠王爺,如果你想自盡,盡請自便。”
“這....”綿愉不吱聲了,自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尤其是金貴的親王,養尊處優大半輩子,哪有自我了斷的勇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着,既便是下半生在屈辱與嘲笑中渡過也不願死。
僧格林沁轉回目光,向民盟軍深處搜尋,猛然間目光一定,他看見了一個人,心臟不爭氣的狂跳了下,這個人即使不是王楓,也是民盟軍中極爲重要的人物,不禁捏了捏拳頭!
他與王楓類似,也存有挾持人質脫身的念頭,但必須要隱藏好,不能露出一分一毫的端倪,機會只有一次,絕不能浪費。
在民盟軍的呼喝下,旗兵依次出列受降,身邊的軍士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下了他與綿愉自己。
僧格林沁眼角跳了下,他看到一行人快步走來,當即就做出了一副認命的樣子。
來的正是以王楓爲首的民盟軍高層及部分戰士,隔着十米左右,王楓手一揮,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僧格林沁雖然隱藏的很好,可是散發出的那絲若有若無氣息卻在表明,他的功夫與石達開不相上下,這給王楓帶來了一種危險的感覺。
石達開的功夫高歸高,但對自己沒有殺機,這與僧格林沁的刻意隱藏起來完全是兩個概念,王楓前世身爲特工,經受過了長時間的辨別訓練。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哪怕眼皮子跳了下,或者是面部肌肉有輕微的緊繃,王楓都能感應的到,他正是在僧格林沁身上感應到了滔天恨意與無限殺機!
“誰是僧格林沁?”王楓明知故問的問道。
“本王便是!”僧格林沁胸脯一挺,他雖然想捉住王楓,但內心的高傲使他不願向王楓彎下腰。
“大膽清妖,擺什麼臭架子,還不速速跪下受降?”兩名戰士立刻抽出繩索,就要去捆僧格林沁。
僧格林沁暗道了聲好,只要人上來,他就可以趁機把人打飛製造混亂,然後以雷霆之勢捉住王楓,王楓的深淺很容易看出,在拼死一擊之下,或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孰不料,王楓手一揮,制止住了戰士,隨即問道:“你的功夫練到化勁了罷?”
僧格林沁面色微變,王楓又冷聲道:“僧格林沁,你是否要擒住我王某人作爲人質?”
這話一出,僧格林沁面色劇變,當下身形一展,和身向王楓猛撲過去。
化勁高手的身法不是開玩笑的,戰士們只覺得眼前一花,連槍都來不及端,但王楓不同,他雖然功夫遠未恢復,可是作爲特工獨有的應對意識還在,在僧格林沁面色第二變的剎那,掏出了兩把手槍!
一把是楊水嬌送的定情手槍,另一把來自於洪秀全,是洪宣秀讓帶在身上。
僧格林沁的身形剛剛騰空,王楓已經兩隻大拇指頂開保險,猛扣下扳機!
“砰砰!”兩聲槍響!
化勁高手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況且還是身形騰空,無處借力,雖然僧格林沁看到王楓掏出槍時勉強擰了腰,卻仍是悶哼一聲,左小腿一朵血花憑空綻現,畢竟他沒有受過躲子彈的訓練,能躲開一顆已經很不錯了。
手槍子彈威力不大,可就是威力不大,才能引發空腔效應,就看到僧格林沁身形一滯,嘴角剛出現了抽搐的模樣,“砰砰砰砰~~”又是連續幾槍,僧格林沁的身上再次綻出了幾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