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梵天(天主),這真是一場災難!”隨船的四大印度土王同聲尖叫,心裡疼的都在滴血,被炸死的,九成九是印度人,這是真正被刀子刮到肉了!
其中以來自於章西邦的白白林居多,因爲白白林人數不佔優,又受印度教徒與英國人的排斥,所以他們最先上岸,也走的更遠。
章西女王立刻轉頭道:“惠什先生,前面說不定還有地雷,快讓戰士們撤退吧,重新換中國人去掃雷,您還應該追究中國人的責任,正是他們掃雷出工不出力才害得我們死了這麼多戰士,您應該判處幾名爲首者死刑,立即執行,看中國人還敢不敢不把您的命令當回事!”
“閉嘴!”惠什正是心煩意亂之時,當即厲聲喝斥,他縱然沒有見過拉索雷,在經過思索之後,卻也能大致猜出地雷必然有人控制,因爲起爆的地點他看的清清楚楚,空無一人,這說明了地雷並不是被重物踩爆,而是人爲引爆,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定點清理引爆的人,才能排除地雷。
由於地雷只埋了一片區域,登陸突前的士兵中有一兩百人未被爆炸波及,這時,正處在爆炸範圍以外驚恐的向回望,雖然地面被炸過了一遍,但一時之間,根本沒有人敢向回跑。
惠什頓時把那毛乎乎的爪子一招,正待讓士兵撤回,然後不計血本的對前方空地進行地氈式轟擊,卻是綠眼珠子猛的一瞪,大叫道:“抓住他們,抓活的,快!一定要抓活的!”
參與引爆地雷的一共有四名士兵,在爆炸停歇的一瞬間。紛紛推開擋板,從洞窟中鑽了出來,縮在地底下的滋味絕對不好受。尤其是那名半個腦袋卡在樹洞裡的戰士。
雖然由於沒法準確判斷地面的真實狀況,每個人都知道暴露身形很危險。可是此時不走,一旦讓英軍紮下營壘,那是永遠都別想走,在脫離大部隊的情況下突前拉爆地雷,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務,這是他們自願的,早已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其中有家小的兩名戰士。於出戰之前向上級遞交了遺書!
四個人剛剛露出身形,邁出了向回跑的第一步,可是第二步就再也邁不出了,倖存的兩百多名印度士兵陸續發現了他們,紛紛挺槍逼了上前。
“呵呵~~”蘭伯特森冷的笑了笑:“惠什先生,他們除了投降別無選擇,雖然我們死了那麼多人,可是抓到俘虜的意義完全不同,最起碼我們可以從他們身上獲取有關民盟軍的一些情報。”
惠什也目中綻出了寒意:“這四個人,是最直接的兇手。我會讓他們知道與大英帝國作對的下場!”
惠什與蘭伯特一副篤定的模樣,被團團圍困,脫圍不得。換成他們自己也想不出不投降的理由,在西方的文化中,當戰俘不可恥。
“唉呀,不好!”楊水嬌卻是猛叫一聲:“這可怎麼辦?看來是要被抓走了,唉,以後通過換俘還可以回來的。”
王楓、陸大有、盛宣懷與戰士們都沒有接腔,事到如今,即使被俘也沒人會責怪他們。
這四名戰士,成了雙方近十萬雙目光的焦點。印度士兵自發的形成了四個包圍圈,挺着槍步步逼近。還有人嘴裡嘰嘰呱呱不停,從揮動的刺刀可以判斷出。顯然是讓投降。
四個人站立不動,任憑包圍圈越縮越小。
十米,五米....
一名戰士突然問道:“如果被俘,會不會是自己的恥辱,總司令的恥辱,民盟軍的恥辱?”
另一名戰士們接過來道:“當然是恥辱,吳光祖,你的名字是光宗耀祖的意思,難道你要投敵?你想給你祖宗蒙羞?”
“去你孃的比!”這名戰士們巨聲怒罵:“怕死老子不會當兵,你們看看,我們四個人幹掉了兩千多敵人,一條命換幾百條,還有什麼不滿足?賺的盆滿鉢滿,死了也值,弟兄們,老子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們!”說完,從腰間一連拽出兩顆手榴彈,猛一咬弦!
“哈哈哈哈~~”另三人也齊聲大笑道:“我們一起走!”
“哧哧哧~~”手榴彈被高高舉起,那向外噴吐的濃煙清晰可見,還伴隨着嘹亮的軍歌:“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
印度士兵中立時傳來了驚恐的大叫聲,均是撒開腳轉身就跑,卻已經遲了!
“砰砰砰砰~~”接連四聲炸響,軍歌戛然而止,四名戰士們的身體緩緩傾倒,以之爲中心,周圍的印度士兵被炸翻成了個圓圈,靠裡面的血肉模糊,靠外面的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僥倖沒被炸着的,那是連頭也不敢回,一聲接一聲的尖叫着向回狂奔,直到跑回陣中,才仿如失去了渾身力氣般癱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太震憾了,那堅定的手臂,鏗鏘有力的歌聲,目中射出的執着與狂熱,將會一輩子印在他們的心底,但前提是,他們能在這一戰中活下來!
天地間陷入了沉默,沒人能料到,四名戰士會以如此壯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上了戰場,誰都有戰死的可能,可是拼着與敵同歸於盡也要拉爆手榴彈,這是何等的勇氣,也是何等的血性?
“只因爲我們都穿着,樸實的軍裝....”驀然之間,民盟軍陣中突然爆出了激昂的歌聲,面向那四名戰士的犧牲地點,每個人都站起來,敬起軍禮接着歌唱,上至王楓,陸大有,下至普通戰士,人人都是目中含淚,聲音悲壯,歌聲由一開始的零散瞬間匯聚成了一片,他們要把戰友沒有唱完的軍歌....唱完!
歌聲刺穿空間的阻隔,清晰傳到了江邊,無論聽不聽得懂,也無論是陳村、清軍、英軍或是印軍,都是不由自主的心神震盪,因爲歌聲中透出了一股不怕犧牲,一心求勝的堅強意志!
“好漢子!好一個民盟軍!老三死的不冤!”嘹亮的歌聲中,陳老大猛叫了聲好,縱然是處於敵對,縱然有着兄弟被殺之仇,可是這樣的戰士,這樣的軍隊由不得他不敬佩,陳村的其他人,包括他的三名弟弟在這一刻,也全都忘去了敵我的分野,紛紛抹了抹眼角,心裡生出了些難以抑制的自豪,那是同爲華夏子孫的自豪!
只是陳老六的目中多閃出了一抹複雜難明之色,隨即就轉頭看向了陳老大,似乎有話要說,但很明顯存在某一方面的顧忌,還是頹然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與阿村衆人不同的是,吳健彰冷哼一聲:“真是傻了巴嘰,投降洋人未必不能活,可這倒好,連屍骨都找不到,圖個啥?還有短毛居然集體在戰場上唱歌,是當兒戲嗎?笑話!”
吉爾杭阿與吳文榕很是厭惡的瞥了眼吳健彰,他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只覺得一股股寒意涌上了脊背,直到此時他們才理解,民盟軍能在短短一年內崛起並連戰連捷的根本原因!
正是吳健彰嘴裡的傻了巴嘰,才賦予了民盟軍強悍的戰鬥力,相比之下,朝庭軍隊腐敗無能,不敗都沒天理了。
惠什也怔了好半晌,突然站的筆直,向前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神情肅穆莊重!
蘭伯特明白,這是對敵人的尊重,在戰場上,只有視死如歸的鐵血硬漢才值得尊重,那四名戰士,與對面歌聲中傳來的排山倒海氣勢裡蘊含的不屈決心,贏得了惠什的尊重,這超出了種族與文明的界限,在幾十年殖民地的征戰生涯中,他見過各種各樣的敵人,唯獨沒有見過慷慨赴死的敵人!
一般來說,越是矇昧不開化的種族,就越容易投降,因爲他們沒有民族的概念,中國被幾十萬韃靼征服,這讓中國被西方世界打上了矇昧不開化的標籤,而滿清在十幾年前簽署的《南京條約》,也徹底的扒下了清庭那靚麗光鮮的外衣,露出了內裡虛弱醜陋的身體。
可是在今日的民盟軍身上,他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個巨人在向天地發出怒吼!
蘭伯特不自禁的雙目凝視,向前敬禮,陸陸續續的,英軍士兵跟着紛紛敬禮,站的筆直,眼神直視,他們在向擁有不屈意志的對手錶達出尊重!
“英國人這是在做什麼?竟然向敵人敬禮?哦~~我們的戰士死了那麼多,英國人爲何不聞不問?”這時,耳邊傳來了賈赫四世略顯不滿的嘀咕聲,惠什放下手掌,冷眼看了過去。
印度士兵那黑黝黝的臉面大多帶着些茫然,四名土王則是以恐懼爲主,還有些不理解與妒忌。
‘真是矇昧的人種!’惠什很是不齒,但印度士兵是主力,只得強按下內心深處的鄙視,厲聲道:“你們都看到了,我們的敵人,具有頑強的鬥志,視死如歸的精神,這樣的敵人既可怕,也值得敬重,如果你們能夠戰勝他們,也將贏得我們英國人的尊重。
我要求你們收起懦弱,把印度人民的勇氣拿出來,給女王陛下、給總督閣下、給我,給你們的敵人證明,印度人不是甭種!
明天,你們將會展現出你們的英勇,現在開炮,掃清障礙,十五分鐘後上岸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