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覺得楊水嬌的提議不錯,紛紛現出了讚許之色,蘇三娘更是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王楓。
“哧~~”王楓卻輕笑一聲,問道:“楊水嬌,如果我們倆素不相識,我搶了你的房產土地,沒收你的全部財產,你會不會恨我?”
“會!”楊水嬌不假思索的答道。
“好!”王楓點了點頭:“我有權有勢,政府軍隊都掌握在我的手裡,而你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報復我的能力,你還會不會恨我?”
楊水嬌堅定的說道:“奪人家財,有如殺人父母,我雖然沒法拿你如何,卻可以把這份恨意隱藏在心裡,傳給下一代!”
王楓又問道:“在國內你奈何不得我,假如給你機會出國,國外的勢力,或者說反對我的勢力看中了你的利用價值,願意資助你成立組織,以顛覆現政府爲目標,你會不會與他們勾結?”
“這....”楊水嬌想了想,才道:“應該會吧,我與你無怨無仇,又善待佃農百姓,卻被你平白無故奪了家產,此仇此恨,永生難消,只要能推翻你,我不惜任何代價!”
“這不就得了?”王楓正色道:“我爲什麼要對地主趕盡殺絕?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又所謂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縱觀古今,橫觀中外,任何一個政權的建立都必然伴隨着腥風血雨,必然會誤傷無辜,心慈手軟。就不要打江山,也不要坐天下。我們只需要保證我們的政府是代表絕大部分人的利益,奢望獲得所有人的支持。這既不現實,也不可能!
我知道,將來肯定會有人恨我罵我,甚至我死了之後,或還會有人試圖爲歷史翻案,但我不怕,我問心無愧,所有的罵名都由我一力承擔便是!
其實,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據我這段時間的調查摸底,蘇北九成以上的地主人均耕地在三十畝以下,不具備構築圩寨的能力,而我只打擊圩寨,並沒有針對他們,當然了,對中小地主雖然不打擊,卻需要引導與加強管理,如果有虐待佃戶的案例發生。一律法辦!”
陸大有接過來道:“總司令言之有理,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們只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天地人民。不從中謀取私利就可以了。”
“哦?”王楓訝道:“陸大有,看來你的思想覺悟大有進步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記得幾條?”
陸大有得意洋洋道:“訓練時天天都唱。哪能記不得?我現在就唱給您聽!民盟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說實話。陸大有是破鑼嗓子,唱歌嚴重走調,可這首歌,旋律簡單而又明快,這一開唱,全軍上下自覺跟唱,包括新加入的太平軍與投降清軍,雖然蘇三娘等女兵不好意思唱,卻也哼起了調子,幾萬人同時扯開嗓子,蘇北平原的上空,響徹起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佃農們的心裡也踏實了許多!
經連續忙碌,到第二天上午,各戶佃農按自家耕種土地,家僕婢女按人均耕地面積分配,都取得了臨時土地證,之所以是臨時,因爲土地證就是撕一張紙,寫着經江蘇省人民政府覈實,某某村某某戶擁有規定範圍內的多少畝土地產權,然後是甲方蓋章,江蘇省人民政府的紅色圓章,乙方則是代寫的戶主及家庭成員的姓名與各自按手印。
這沒辦法,佃農的識字率是零,只能代寫,他們按下的手印代表着他們的簽名,也代表着他們對耕種的土地擁有了法律上的所有權。
雖然臨時土地證以後會換髮正式土地證,並會補充完善,但佃農們視若珍寶,全都貼身珍藏,這張薄薄的紙片代表着他們幾輩子以來,第一次擁有的私人財產啊!
段家圩寨則是折除圍牆,把屋舍分配給佃農居住,這就相當於既擁有了土地,也擁了房屋,另外地主婆、糧食、財產,一切牲畜與生產資料全部被瓜分,這是最徹底的打土豪分田地!
安置好段家圩寨的佃戶之後,全軍休息一天,當天晚上,王楓把軍隊以營團爲基本作戰單位,就着地圖分派了各自的作戰任務,從第三天開始,自北向南,自西向東,攻打徐州淮安兩府的所有城池與圩寨,一時之間,蘇北大地烽煙滾滾,血流成河!
王楓根本不需要集中兵力,現在只要聽着民盟軍的名頭,清庭各級官員基本上都是望風而逃,開玩笑,連僧格林沁部與勝保部都被殲,咸豐都被逼下了罪己詔,他們憑着那點綠營團練能幹什麼?而且綠營團練也不可靠,有很多跑的慢的直接被綁,坐等民盟軍到來!
民盟軍主要的作戰任務,是破滅圩寨,給佃戶打土豪分田地,官員可以跑,地主卻不能跑,他們的身家性命全在土地上,在作戰中,隊伍也急速壯大,由一開始的近四萬人,到五月一日在淮安府會師時,增加到了七萬!
其中有起義綠營團練,有收編的圩寨私人武裝,有自願參軍的蘇北佃農,還有強徵的地痞流氓!
王楓從來不怕地痞流刻氓會把惡習帶入軍隊,不管什麼樣的人,進軍隊幾天一訓,就個個被訓的象孫子一樣,雖然民盟軍有規定上級不許欺凌下級,老兵不許欺凌新兵,但在事實上,不打不罵不可能,即便是現代軍隊,新兵誰不是在打罵中成長的?
王楓結合瞭解放軍中老兵對新兵的訓練方法,把拳打腳踢揉合進訓練內容進行包裝,嚴禁抽耳光、吊打等污辱性手段,要求老兵或上級在生活與思想上對新兵或下級多加關心,以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等宣傳方法,營造出一種打你是爲你好,是爲了幫助你快速成長的氛圍,使得新兵並不記恨被打,而且的確在打罵中取得了成長。
但缺點則是,老兵打新兵永無休止,將一代代的循環下去!
淮安府是江蘇轄地面積最大的府,站在城樓上,望着那無邊無際的廣袤平原,蘇三娘長長吁了口氣,轉頭問道:“王楓,徐州與淮安的土改基本上完成了,接下來的海門與通州你打算怎麼處理?”
王楓沉吟道:“與徐淮兩府不同,海門通州臨近海邊,有大片的鹽鹼地,所以地主不多,多的是揚州的鹽商,我打算攻打鹽場,把鹽場收歸爲國有,成立中國鹽業集團,暫時實行政府專賣,私人不允許經營鹽業!”
“這是爲何?你該不會連鹽商也滅吧?”蘇三娘愕然道。
王楓理所當然道:“鹽商不是產業資本,和大地主一樣,是附着在國家人民身上的蛀蟲,鹽商爲何富甲天下?一是壓榨鹽場工人,二是買通官府哄擡鹽價,賺的都是黑心錢!
鹽關乎民生,把鹽業收爲政府專賣,正是爲了平抑鹽價,中鹽集團不以盈利爲目標,以成本價出售食鹽,這既能提高鹽場工人的待遇,又能讓人民落得實惠,在關乎人民的基本生存方面,包括政府在內的任何人,都不應該獲取暴利。”
“哦~~”蘇三娘點了點頭,俏面卻現出了顯而易見的掙扎,似乎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王楓暗感奇怪,正待問明時,蘇三娘已經咬咬牙道:“王楓,我想....留在蘇北,第四軍有了將近兩萬人,拿下海門與通州全境不成問題,你放心,我會替你管好蘇北,出任何亂子,你唯我是問。”
“嗯?”王楓立時看了過去,蘇三娘竟不敢接觸王楓的目光,連忙把腦袋偏去一邊,一副心虛的模樣。
漸漸地,王楓明白了,蘇三娘分明是在躲避自己,不由自嘲般的笑道:“三娘姐,你年紀不小了,女人的青春最耽擱不得,我希望你忘掉過去,如果你的亡夫在天有靈,他也願意你下半輩子有個依靠,而不是孤苦伶仃的終老此生,假如你心裡有人,我會祝福你的。”
“沒有,沒有,要有早有了,哪能拖十幾年?我....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我....沒有別的意思。”蘇三娘生怕王楓誤會似的,忙不迭的解釋,俏面也現出了一抹暈紅。
王楓徹底明白了蘇三孃的心意,歸根結底,蘇三娘還是過不了她自己那關,這樣也好,時間會讓人靜心思考。
王楓一把握住蘇三孃的手掌,正色道:“三娘姐,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但你必須答應我,如果蘇北不可守,一定要及時退回江南,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蘇三娘猛的一抽,卻抽不開,只得不自然道:“我會記着,你把手放開,別讓人見着。”
身爲女中巾幗,英姿不下於男人,可是在面對男女之情時,蘇三娘麪皮嫩的就如初涉愛河的懵懂少女,王楓也不願讓她太過於難堪,嘿嘿笑着鬆了開手。
蘇三娘渾身一鬆,岔開話題問道:“對了,我聽水嬌說太倉在搞農村股份制合作改造試點,這其實蠻好的,你回去江南後,儘快弄些人過來吧,我在蘇北也組織農民搞股份制,相信不出兩三年,應該能全面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