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雙目光隔空投了過去,這時,照明彈已經熄滅,沖天的火光與炮口噴吐出的火舌在黑暗的背景下顯得更加清晰,不再如剛纔那樣全部被湮滅在刺眼的白光中了。
而且聯軍的炮火也似乎有序了些。
對比照明彈發射前後的反差,“哦,我明白了!”同船的彭玉麟大叫道:“定然是照明彈的亮度太高,炫出一片白光,身處其內,眼睛不被灼瞎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又怎麼能看到我們!”
“對對!”陳老大跟着叫道:“傳令,着炮艇發射照明彈,戰艦發射炮彈,注意移動,莫要被敵人定位!”
靠着燈號和大吼,命令向各船傳來,不多時,一枚枚照明彈夾雜在炮彈中,傾泄而去。
“噢,我的上帝,這究竟是什麼鬼玩意兒?怎麼會這麼亮,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我變成瞎子了,看不到還怎麼開炮?誰來救救我,我求求你們了。”
照明彈的亮度能達到五十萬燭,就在眼前釋放出光亮,艙面上的士兵,也許並未被灼瞎,但雙眼均是紅腫刺痛,眼淚水嘩啦啦直流,短時間內與瞎子沒什麼兩樣了,甚至不少人張牙舞,爪,一腳踏空,撲通,撲通,跌入了海里。
說起來,聯軍也是吃了猝不及防的虧,照明彈這玩意兒還是第一次面世,那驟然發出的強光,在漆黑夜空的反襯下,以裸眼去看,誰都受不了,除非戴上護目鏡,可是誰又會事先準備呢?這一下子,遭了滅頂之災。
“快看,彼得、卡爾。還有他們都不見了,他在白光中消失了,該死,真該死,是被上帝的聖光收走了嗎!”
恐怖的一幕出現了,一枚照明彈落在船上。幾千度的高溫不僅將甲板灼了個大洞,還把周圍的幾名士兵瞬間汽化,白光一閃,人沒了,就好象上帝真的降下了一道聖光,把人給召喚了天堂,與之相比,民盟軍射來的炮彈反而不算什麼,最起碼給炮彈擊中。還有血肉橫飛,而給照明彈擊中,那是汽化,屍骨無存啊!
“我們得趕緊離開,上帝的聖光太恐怖了,還有那種一發就擊沉一艘軍艦的不知名炸彈,不想死的趕緊上岸,不是我們要逃跑。是民盟軍太厲害了,幾位先生會理解的。”
“不錯。不錯,我們本身就人手不足,開炮就沒法開船,開船就沒法開炮,定着不動讓他打,那不是找死嗎?該死的中國。我再也不想來了,我寧願回國被軍事法庭審判,快走,快走!”
未知的纔是最恐懼的,一羣羣士兵眯着眼睛蜂擁擠向棧橋。某些人攙着瞎眼的同伴,但更多瞎眼的同伴被遺棄在船上,畢竟這種時候,逃命要緊,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行了,甚至都有急性子直接跳入海邊的泥灘,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岸上逃竄,不多時,聯軍艦隊的反擊停了下來。
“陳司令,洋人也許是逃走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看着突然寂靜的對面,彭玉麟不確定道。
“這....”陳老大現出了遲疑之色,一般來說,不開炮基本上就是逃走了,但是他害怕洋人有埋伏,把自己的艦隊誘到近前一陣齊射,要知道,民盟軍海軍的家底全在他手上,出了任何差池,他死一萬次都沒臉去見王楓。
掏出懷錶看了看,陳老大緩緩道:“現在是四點,還有兩個小時天色會放亮,等天亮我們再小心靠岸,諒洋人有鬼也玩不出來,傳令,停止發射,全軍就地休整,嚴加戒備!”
道道命令發出,各艘戰艦紛紛懸停在了海面,只是偶爾發射一兩顆照明彈探查情況。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天際漸漸現出了一抹白光,一輪紅日從地平線冉冉升起,艦隊這才小心靠近,直至登陸上岸。
海邊與艦船上,分佈着零零星星的屍體,和少部分瞎了眼正等死的士兵,其餘的人已全部跑光,還有二十多艘受傷程度不一的運輸船,與近三十艘各型戰艦。
包括法國戰列艦佈列尼塔號和光榮號,巡洋艦女妖號,英國戰列艦尤里亞勒斯號,西班牙戰列艦阿拉帕爾斯號與阿拉貢號等中大型遠洋戰艦,可以說,聯軍海軍全軍覆沒!
戰士們用力歡呼,要知道,民盟軍海軍現在最缺的就是戰艦,俘獲的近三十艘戰艦經修理並換裝之後,完全可以投入戰鬥,彌補各艦隊戰艦的不足,而且聯軍艦隊全軍覆沒,也意味着星加坡問題將不再成爲問題了。
陳老大長長鬆了口氣,滿身輕鬆的巡視着繳獲來的戰艦,很多船面上都分佈有約米許直徑的大洞,這很明顯是中了照明彈的結果。
陳老六忍不住嘆了口氣:“事前誰能想到,立了大功的竟然是照明彈啊。”
陳老大點點頭道:“別說出乎了我們的意料,恐怕總司令得知都會大吃一驚,來人,安排人手救治俘虜,如果是瞎眼或缺胳膊斷腿的,補一槍給個痛快罷,免得下半輩子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是!”傳令兵快步而去。
北京德勝門上,旌旗飄展,風聲鶴唳,一尊尊火炮填上了彈藥,城下還有以泥沙包壘成工事,僅僅露出黑漆漆的炮口,城門後方,則埋伏着數千蒙古騎兵,一派緊張的氣氛,洋人不出意外的來了。
一萬七千洋人軍隊雖然不多,卻給守軍帶來了沉重的心理壓力,自從金田起義起來,清軍敗多勝少,尤其是隨着民盟軍的崛起,更是從無一勝,而前不久,又被洋人大殺一通,儘管已經是背水一戰了,但士氣仍是跌落到了頂點。
別看奕訢在洋人面前表現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破罐子破摔模樣,可是洋人真來了,他的手心捏的滿滿的全是汗水!
洋人沒有直接攻打北京城,而是在分派兵力,看這架式,是打算留下三五千人駐紮北京城下,其餘大隊人馬去搶劫圓明園。
站在城頭上,載垣感覺腿都有些打飄,當即沒話找話的問道:“恭王爺,你不是說洋人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嗎?怎麼看這樣子,還是要打一場啊。”
奕訢強作鎮定道:“不打一場洋人豈肯甘爲我用?怡王爺放心,圓明園已經調派了三萬兵力過去,只要守到天黑,本王不怕洋人不與我們合作。”
話是這麼說,不過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打鼓,關鍵是清軍吃敗仗吃成了習慣,乃至發展到了一觸即潰的地步,就怕還沒怎麼打,圓明園守軍已經一鬨而散了,然後洋人大搶一通甩手離開,留下自己被民盟軍斬盡殺絕。
無數雙目光盯着洋人的軍隊,期盼洋人能回心轉意,可是讓他們沮喪的是,洋人很快就分配好了兵力,一萬三千人整裝待發,尤其還有人朝城頭笑呵呵的揮了揮手,似乎在說:哥們兒,兄弟我去搶你家了,你們站這喝西北風。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六哥,快看,後面又有洋人!”奕譞突然向東面猛的一指。
人人心肝猛的一顫,東面又來了一千多洋人,但隨着距離接近,又漸漸的發現了不對勁。
這一支洋人隊伍,隊形不整,衣衫襤褸,沒有任何重武器,甚至佩槍的都不多,還有人互相挽扶着走在一起,這分明是殘兵敗將!
奕訢趕忙舉起望遠鏡,果然,很多洋人的身上,都有煙熏火燎的痕跡,相當一部分雙目紅腫,還有少部分人眼睛上蒙着白布。
“這應該是駐守天津的洋人,難道是吃了敗仗?這麼說,洋人的後路被短毛抄了?”肅順又驚又喜的叫道。
不僅僅是他,大多數人都是驚喜交加,叫你來搶,退路被斷,搶了能運走嗎?而更重要的是,這或許能迫使洋人與自己聯手共御短毛!
有望遠鏡的連眼都不眨,沒望遠鏡的,則把眼珠子瞪到最大,洋人也發現了他們那狼狽的同伴。
“這是怎麼回事?”費爾南德一眼就看出了蹊蹺,面色大變。
寶靈的臉色也快速沉了下來,這明明是天津守軍啊,如今卻逃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他不敢去想了。
果然,也不待這些大人物追問,一名英軍上校揉着通紅的眼睛,哭叫道:“先生們,我們完了,我們回不去祖國了,民盟軍使用了一種叫做上帝的聖光的武器,能發出耀眼的白光,當炸開時,我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有些人的眼睛直接給灼瞎了,而且那白光中心的溫度可以融化鋼鐵,我親眼看見,我的幾名內伴被瞬間汽化,連根毛都沒留下啊,這仗沒法打了....”
一千多人,七嘴八舌的爭相訴說,話語中滿滿的全是恐懼,全軍頓時譁然!
“寶靈先生,我們的軍艦沒有了,我們怎麼回日本,怎麼回國?我們該怎麼辦?”
“寶靈先生,我建議把這些逃兵全部槍斃,是因爲他們,才葬送了我們的後路,必須要承擔全部責任!”
“寶靈先生,我們還要不要去搶圓明園了?”
“當然要搶,搶了我們可以先去朝鮮,從朝鮮渡海去日本,再從日本想辦法回國!”
“夠了!都閉嘴!”身邊嘰嘰喳喳,寶靈頓覺心情無比煩躁,厲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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