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聲陣陣響起。
或許是快要天亮了,照在岸邊的淡淡光線被籠上一層柔和的霧氣。
沙灘向兩邊延伸着,看不到盡頭。海面被白霧籠罩,望不見另一邊。海的那邊有什麼呢,是陸地,是遙遠的水平線,還是什麼都沒有?
除了永不停歇的浪濤聲,周圍一片寂靜。
空中沒有云,地上沒有風,從岸邊遠遠望去,還有幾個人影模糊不清。
一直向東行進,將世間萬物遠遠拋向西邊——於是,終於來到了這片寂靜的海岸。
所以那片霧的後面,一定什麼都沒有。
世界到此爲止,已經無法前進了。這裡是——世界盡頭的大海。
閉上眼,靜聽濤聲。
那是隻有走到世界盡頭的人才能欣賞到的,遙遠的海濤的旋律——
在下水管中暴走的“神威車輪”彷彿帶着雷電的挖土機般蹂躪着魔怪。被碾碎被燒灼的魔怪碎片帶着體液佈滿了下水道,韋伯甚至都快分不清前後了。
如果不是與ride
共乘的駕駛臺被防護力場包裹,韋伯此刻肯定已經被魔怪的血沫嗆到窒息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用魔術護住了自己呼吸器官,而且連嗅覺都遮斷了,否則下水道內的惡臭一定會把他薰昏。
韋伯使用鍊金術找到了caste
的老巢,隨即ride
便興致高昂的立刻發動了突襲————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羣數量龐大的使魔,而除此之外,什麼魔術僞裝或陷阱之類的東西一概沒有。按照魔術師基準來看,這也只是個工房而已。即使被許多衛兵所保護,這也只是個“包圍圈”而已。
而這些數量衆多的雜兵對於擁有寶具的se
vant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在ride
看來消滅它們簡直像拍個手那麼簡單。
“喂小鬼,所謂進攻魔術師工房,難道就這麼無聊嗎?”
“……不對,很奇怪,這次的caste
或許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
“啊?這是什麼意思?”
“比如說——一出生就繼承了惡魔名號啊,或是持有什麼魔道書之類,而本人卻並不太懂魔術,只是被人傳成那樣。如果魔術師召喚出了這樣的英靈,那麼他的能力應該也會有所限定吧。”
在被魔怪們的慘叫聲嚇呆了幾分鐘後,韋伯終於用能蓋過那些噪音的聲音大聲的對ride
分析道。
“總之,如果這真的是個工房,那就不會這麼毫無防備地胡亂排放那種廢棄物。一個真正的魔術師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咯咯,這樣啊。看起來汝比外表看上去的要有用啊。”
“我說哪,我好歹也是你的maste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小看我啊?”
“不,小鬼。剛纔的話不是我說的……”
“…………欸?”
韋伯愣了一下,然後僵硬的轉頭——
“喲,妾身來找你們玩咯☆”
看到的是一個穿着華美和服的紅髮美少女完全不在乎四散的雷霆,以不遜於這邊的速度在戰車旁奔馳着,笑嘻嘻的向自己打招呼。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難看的跌坐在駕駛臺上的韋伯不同,ride
冷靜的問道:“你是be
嗎?”
“請親切的稱呼妾身爲蒂小姐——不過還真虧汝能看出來呢,征服王。”
“嘛,畢竟這說話語氣太特別了。說來你怎麼換了個模樣?”
“咯咯,因爲妾身原本的姿態實在不適合戰鬥啊,所以就換了個身體咯。”
“哦,這也是你的能力嗎?”
摸了摸下巴,“在你和金閃閃打的時候就覺得了,你似乎有很多古怪的能力啊。”
“咯咯,沒錯。金閃閃的話大概不知道自己擁有多少寶具,但妾身對自己持有多少異能可是一清二楚。總計1京8252兆9293億6455萬5709哦☆”
“!?”
癱坐在地的韋伯臉色變得很難看。1京多個異能…………也就是說,她也和a
一樣,擁有近乎無限的寶具。
和韋伯不同,ride
很開心的哈哈笑了起來:“你也是個罕見的人才啊。怎麼樣,要加入我的麾下嗎?待遇從優哦。”
“咯咯,這可真是讓妾身受寵若驚呢。不過還是請允許妾身拒絕——妾身是隻爲了那個人而存在的。”
“哈哈,那這樣的話我就把你的那個戀人也一起招攬了吧。能被你這樣的奇才喜歡的人物肯定也很了不起。”
“欸?戀人?”
蒂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妾身…………喜歡那個人?”
她的眼瞳變得彷彿做着幸福的夢一般甜美起來。
“咯咯,說不定是這樣呢。這份想將他的血他的肉他的呼吸他的聲音他的影子他的氣息他的一切全部獨佔吞噬的心情,就是愛也說不定呢~”
那紅脣陶醉般地展露出笑意。
呆呆的看着那甜美笑顏,韋伯和ride
——
((愛太沉重了!!!))
堵塞着前進方向的魔怪肉牆密度已有所減弱,終於,他們躍到了一個寬廣的空間。周圍依然一片黑暗,空氣似乎也沒什麼流動的跡象.但卻沒有了狹窄空間的壓迫感。
“——嗯,看來caste
碰巧不在啊。”
即使在黑暗中仍能正常視物的se
vant嘟囔着,彷彿在壓低聲音責怪韋伯放跑了敵人,但韋伯卻沒察覺到。
“這是什麼?儲水槽還是什麼東西……”
他想要拿什麼來照明,但轉念一想,萬一黑暗中有伏兵,這不正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了麼?現在還是用魔術來強化視覺吧。
“……啊,小鬼,你還是不要看爲好。”
“嗯,對汝這樣從未見過鮮血的雛鳥的確不要看比較好。”
豪放的ride
用罕見的謹慎語氣說道,蒂也用嘲諷的語氣勸誡道。當然,韋伯一下子就火了。
“你在說什麼!既然caste
不在這兒,那至少得在這兒找找有沒有什麼線索啦。”
“話雖這麼說但還是算了吧,小鬼,你不是他的對手。”
“煩死了!”
韋伯賭氣從駕駛臺下到地面發動了暗視之術,眼前頓時像雲開日出般明亮了起來。原本被黑暗籠罩的光景漸漸變得清晰。
直到弄清四周的情況之前,韋伯都忘了下水道之戰中自己一直遮咿了嗅覺。在踏上地面時,鞋底踩出的水聲也被他當作了普通的污水。
“——什——”
韋伯·維爾維特是魔術師。正因如此,他總是時刻做着直視一切怪異場景的心理準備。
他知道現在自己所參加的這場聖盃戰爭是場殘酷無比的殺戮,根本沒空去體會什麼傷感。如果不做好面對滿山屍橫遍野的心理準備,就沒有勝利的希望。
所以韋伯決定,無論面對怎樣的死亡自己都絕不能動搖。冬木是戰場,看到死屍很正常。
就算屍體數量龐大,就算屍身被毀壞得不成人形——但那也不過只是屍體而已。他不允許自己面對這樣的場景時悲傷或皺眉。在韋伯的想像中,屍體最多變成殘骸,最多被破壞得七零八落。而現在展現在他眼前的光景,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打比方的話,這裡簡直就像個雜貨店。
有傢俱、服裝、樂器和餐具,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貌似圖畫般的東西。透過那些作品可以看出作者匠心獨具的風格和熱情。
這些作品的製作人一定非常熱愛這些素材,以及製作的過程。
作者一定崇尚着暴力。雖然那些揹負着累累血債的殺人犯也同樣崇尚暴力,但這個血淋淋的空間中的屍體不像是殺人犯留下的。
這裡沒有一具是“被破壞的殘骸”,全部都是作品,藝術作品。人的生命以及人的身體,都在加工過程中被無意義地捨去——這,就是發生在這裡的殺戮。
這種別有風格的殺戮、以死爲作品的創作行爲遠遠超過了韋伯的接受範圍。他連站都站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滿是鮮血的地面,大口吐了起來。
下了戰車,站在韋伯身邊深深嘆息道。
“我說了嘛,讓你不要看的。”
“閉嘴!”
在巨漢se
vant的低語中,他受挫的矜持終於灰飛煙滅了。
他的胸中涌起一團怒火,沒有理由的憤怒。他跪在原地,憎惡着自己的懦弱。而這份懦弱恰恰展示在了自己的se
vant面前,是最最不可原諒的屈辱。
“畜生——居然耍我——畜生!”
“現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時候,笨蛋。”
邊嘆氣邊說道,但,他卻沒有責怪韋伯,反而用平靜的語氣接着說道。
“行啦,到此爲止吧。看了這東西如果還有人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那我就去揍他。不過你的判斷還是值得稱讚的,小鬼。將caste
和他的maste
留到以後再解決其實是個正確的決定。我現在是一點都不想遇到他們,想想就噁心。”
“揍……揍什麼揍啊!笨蛋!你自己,還有be
不也是……若無其事地站在那兒嗎!丟臉的除了我還有誰啊!”
韋伯嘔吐完後高聲怒罵了起來,見他咬牙切齒的神情,蒂咯咯笑了:“這種東西,妾身早就已經看慣了。”
則一臉困惑地咧了咧嘴:“我吧,其實只是覺得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啊,因爲我的maste
正身陷危險之中。”
“——啊?”
韋伯還沒來得及懷疑自己的耳朵,ride
電光火石間就展開了行動。他巨大的身軀如同猛禽般疾走着,用刀刃對着黑暗狠狠一斬。
撕裂**的聲音與慘叫聲同時響起。
韋伯不可思議地凝視着倒地的黑衣人。
偷襲者究竟是何時偷偷接近韋伯身後的——還有ride
是什麼時候察覺的。ride
最初的一刀擊落了敵人向韋伯投射的短刀。大概正因爲這短刀才讓ride
找到了敵人準確方位吧。這個儲水槽在韋伯還不知情的時候已經變爲了戰場。
而更讓韋伯瞠目的,是ride
打倒的敵人臉上,戴着白色骷髏面具。
“assassin……這怎麼可能?”
這太奇怪了。韋伯曾經通過使魔的眼睛證實這名暗殺之se
vant早已被擊斃。
“現在不是你吃驚的時候,小鬼。”
謹慎地勸誡道,同時仍以戰鬥姿勢手持武器。彷彿與護着韋伯的他對峙一般,黑暗中浮現出幽靈般的兩張骷髏面具。
“爲爲爲、爲什麼……爲什麼有四個assassin!?”
“不管是爲什麼現在都沒關係了吧。”
就算面對這異常事態,ride
的態度仍是平靜得不像話。無論整件事有多可疑,現在他關心的大概只有戰鬥了吧。
“可以確定一件事——認爲他們死了的傢伙都被騙了。”
且不論韋伯,保護着他的ride
和旁觀的蒂此刻是波瀾不驚。
兩名assassin見狀,只恨得咬牙切齒。
倖存的兩名assassin邊謹慎地思度着ride
的下一步動作,邊給了彼此一個眼色。究竟是否還要繼續這場二對二(可能)的戰鬥……
兩人得出的答案只有一個,既然偷襲失敗,那就意味着失去了勝利的機會。自己的力量與ride
及沒有表現出參戰**的蒂有明顯差距,只靠他二人是絕對贏不了的。雖然不甘心,但比起在這裡等死,還是撤退之後向綺禮領罪吧。
兩人立刻了解的彼此的心思,迅速以靈體化消失了。
“他們逃了——嗎?”
剛想鬆一口氣的韋伯得到的回答卻是“不”。
“前面的死了後面的跟着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根本不知道會出來多少assassin。這裡是最適合他們行動的環境,我們還是快撤。”
至此ride
仍沒將劍放回鞘內,他用下巴指了指戰車。
“小鬼,回我的戰車上去。一旦開動他們就沒出手機會了。”
“那這裡……就不管了?”
韋伯指了指他仍不敢直視的工房,陰鬱地問道。“雖然調查一下可能會找到什麼……放棄吧。總之先把這裡毀了,多少也能牽制一下caste
。你覺得呢,蒂小姐?”
“妾身沒什麼意見——這裡就由妾身來破壞掉吧。”
“哦,那就拜託你了。”
“有幸存者嗎?”
“咯咯,就算有,你認爲他們還有活下去的意志嗎?”
韋伯已經不敢再說什麼了,他和ride
回到了戰車的駕駛臺。ride
手握繮繩,黑暗中傳出憤怒的公牛的咆哮聲。
——
紅蓮的火焰在鮮血淋漓的工房四處破壞,所到之處只剩下體無完膚的破壞。caste
和龍之介珍藏的噩夢般的藝術品,在瞬間被銷燬殆盡。
韋伯依然陰鬱地見證着這場徹底的破壞。這名見習魔術師認爲,這樣做並不能帶來什麼成果。ride
用大手摸着韋伯的頭說道。
“把這裡毀了,caste
沒有了藏身之處,就只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離解決他們的那天不遠了。”
“行了——知道了——住手啊!喂!”
韋伯感覺到了屈辱,表情變得更陰沉了。ride
大膽笑着操縱着繮繩向下水道跑去。
從狹窄的管道到從未遠川河面脫出只用了數分鐘,室外冰冷清冽的空氣使韋伯覺得如此親切,他緊張的神經終於緩和了下來。
“啊啊,真是個差勁的地方——今晚真想好好喝上一回一掃憂鬱啊。”
“……先說好,我可不陪你喝酒。”
或者說,他不會喝酒。他在ride
身邊看他喝酒的樣子。總覺得酒氣薰得他直反胃。
“哼,我纔不稀罕你這種雛雞一樣的人陪我喝呢。啊,怎麼樣,蒂小姐?要一起去大醉一場嗎?”
向緊隨他們之後脫出的蒂問道。
“咯咯,不錯的意見呢。機會難得,要不要再找幾個人一起喝?”
“嗯,好主意啊!”
興奮地敲了下手掌。
雖然韋伯不知道ride
爲什麼如此興奮,但他預感肯定不是好事。
掌管火的技能
冬木夜間的空氣真是久違了,這冬日冰冷的氣息正好爲火燒似的肌膚降溫。
遠阪凜天真地想着,如果能在末班車之前找到琴音就好了。不過那樣的話只剩下兩小時,時間完全不夠。
總之先調查新都。如果去了深山町魔力指針只會一個勁地指向遠阪邸,而且去那兒的話很可能被父親發現。
以成年人標準來看現在還沒有到深夜,不過街上的人卻少得可憐。平日回家時路上滿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就算是夜晚街上還是人潮涌動。
打開魔力指針蓋後,凜被指針的反應弄懵了。
“……這算怎麼回事?”
平時只是稍稍搖動的針此刻卻飛速旋轉着。她第一次看到這種現象。針彷彿小動物錯亂般的表現,使凜心頭頓時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光站着也不是辦法。剛纔路過的幾名成年人已經對孤身一人的凜投去了詫異的目光,還是先走再說吧。
遠處人影更是稀少。這真的是平日見慣了的冬木市嗎?凜覺得一股淡淡的寒氣襲上全身。
事實上,冬木市已經發布了宵禁令。最近連續發生了獵奇殺人案和誘拐事件,昨天一天新都和港灣區更是發生了連環恐怖爆炸事件。警察呼籲市民夜晚減少外出,聰明人都聽從了這條指令。
不過即使沒有宵禁令,恐怕喜歡夜遊的市民也還是不多的。如今新都的黑夜中隱藏着什麼不好的東西,人類的本能都應該察覺到了這點。
“——啊,果然。”紅色的警燈在面前亮起,凜害怕地躲到了一處建築物的陰影裡。巡邏警車緩緩行駛着尋找是否有孤身一人走在街上的市民。如果看見了自己,警察一定不會放任不管的。那樣的話自己就沒法去救琴音了。
看着燈光漸漸遠去,凜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喀嗒。
——凜將差點吐出的驚呼聲吞了下去。
剛纔的聲音從藏身的房子走廊深處發出,大概是野貓翻垃圾時碰到了易拉罐之類吧。但又很難斷定那裡有沒有人。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魔力指針,凜倒抽了口冷氣。
指針一動不動.彷彿被凍住一般指向發出聲音的方位。
那裡有些什麼東西,有什麼放出異樣魔力的東西。
“…………”
這不就是自己想找的嗎?
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真是個好的開端。凜打算將新都可疑地點找個遍,逐一確認琴音的位置。而第一處的這裡,就已經被自己找到了。
好,那就上前去,看看那裡有什麼。
“不要。”
或許那裡就有和琴音有關的線索,或者琴音就在那裡。
“絕對不要。”
沒有躊躇的理由,否則的話那根本就不該來這兒啊。凜不想丟下朋友不管,而且她作爲遠阪家的一員,必須用勇氣證明自己將來有資格成爲父親的繼承人。
“不要不要不要絕對不要不要……”
從走廊深處傳來什麼東西的呼吸,彷彿有種溼溼的氣息撲面而來。
凜終於意識到,這次以想要找回好朋友的探索之旅絕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完成的。
黑暗深處沒有琴音的身影。就算她在裡面,那她應該也不是以前的琴音了。
如果今天真的要找什麼,或許凜的目標不應該是琴音而是她的屍體。
“不要——”
事實上,遠阪凜擁有極其優秀的魔術師資質。
她從沒見過妖魔,也從沒觸摸過,但憑着感覺她就能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危險之中。
要學習魔術,最先要學會接受並認識死亡——這是每個見習魔術師修行的第一課。
那種無法逃脫,無法思考,只是單純絕望的“死亡”的觸感。
那時,幼小的凜通過這次體驗體會到了魔道的本質。
全身動彈不得,連叫聲也發不出。常人難以承受的恐怖足夠擊垮這樣一個年幼的女孩。
耳邊開始了奇妙的耳鳴聲,凜認爲這是那壓在心口的冰冷的絕望感引起的。自己的思考正在開始毀壞五感了吧。
——
一陣嗡嗡聲響起,單調卻又狂亂,彷彿是一羣巨大的胡蠅正向自己襲來……
而隨後,比耳鳴聲更響的聲音接近了。
片刻,原本遮蓋在凜頭上如同黑霧般的東西猛衝了進來。
那東西如同濁流般快速通過了凜的上方,瞬間殺進了黑暗深處。
隨後,讓人髮指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地響了起來,彷彿是將貓活生生放進鍋裡煮時的慘叫——但這絕對不是貓的聲音。
這已經是凜能承受的極限了。
眼前開始變黑,腳步也漸漸不穩,在自己要摔倒的瞬間,有人接住了自己。
眼前的,是一個只能看到左半邊臉的怪物。
那張醜陋不堪的臉上,嵌着混濁無神的眼珠。
但他的右眼卻透着深深的寂寞和哀傷。
彷彿以前看到過這種眼神——
凜在失去意識前這樣想到。
遠阪葵在一小時後才發現女兒不見了。
或許是怕母親責罵,孩子在牀邊放着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她要去尋找下落不明的同班同學琴音。
葵頓時後悔不已。吃晚飯時凜提到了琴音,還向葵詢問冬木的現狀。
那時葵認爲自己不應當有所隱瞞,於是就明明白白對她說——你忘了這個朋友吧。
應該告訴時臣的——但這種念頭立刻被她的理性壓制。
葵不會魔術,但她畢竟是魔術師的妻子。她深知現在丈夫沒有時間去爲女兒操這個心。丈夫還在戰場,已將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戰鬥上。
能保護凜的,現在只有自己了。
葵穿着居家單衣就跑出了禪城宅,開車在夜晚的國道上飛馳。
既然不知道凜究竟去了哪裡,那麼只能猜測她的行動範圍,再一個一個找她可能去的地方了。
以家爲起點如果要坐電車,首先去的肯定是新都的冬木站,再以孩子的腳力走三十分鐘,大概範圍就是……
葵最先想到的是川邊的市民公園。
深夜寂靜的公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墓地.
空無一人的廣場上,路燈昏暗的燈光將黑暗與寂靜襯托得有些駭人。
冬木市夜晚的空氣明顯變質了。與魔術師共同生活,習慣了多種奇異現象的葵立刻發現了這點。
葵一眼望向她平時帶凜來玩時自己常坐的長椅,這隻能說是一種憑空的感覺吧。
然而,自己所尋找的穿着紅色外衣的小小身影就在那裡。
“——凜!”
葵失聲喊着撲了過去。凜失去了意識,此刻正躺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葵抱起她,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和溫熱的體溫,從外表看起來沒有外傷,似乎只是睡着了。葵終於流下了安心的淚水。
“太好了……真的……”
該對誰表示感謝呢?被喜悅充斥着頭腦的葵終於冷靜了下來。忽而她發現有人在盯着她看。扭頭望去,長椅後的植物背面,有人正看着這母女倆。
“誰在那兒?”
葵用生硬的語氣喊道,與她料想的相反,那個人影堂堂正正地站到了路燈的光芒中。
那是一個穿着肥大防寒外套,用頭巾遮住顏面的男人。他的左腿似乎有傷,走路的時候不太利索。
“我想這裡的話,就一定能等到你。”
這個神秘的男人終於開口囁嚅着,他彷彿是個連呼吸都會感到痛苦的肺癌晚期患者,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聲。但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優雅而柔和。
雖然他的嗓子已經被毀,但葵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雁夜……”
人影站住了,猶豫片刻後,他終於取下頭巾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
毫無生氣枯萎般的白髮,左半邊臉僵硬沒有表情,這是一張非常駭人的臉。
雖然葵想要抑制住自己怯懦的悲鳴,但她沒能成功。雁夜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半邊臉悽慘地笑了笑。
“這就是間桐的魔術,要奉上**、腐蝕生命……只有以此爲代價纔是至極的魔道。”
“什麼?怎麼回事?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葵有些混亂地對着面前自己的青梅竹馬不停問道。但雁夜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問題,而是用溫柔的語氣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
“但是,櫻很好。髒硯已經死了,她已經不會變成我這樣了………”
“櫻——”
這是一年以來遠阪家絕口不提的禁忌詞彙。無法抑制的離別之痛此刻衝擊着葵的內心。
櫻——被送往間桐家的遠阪之女。
不過這樣說來,之前雁夜與葵等人的最後一次見面,不正好是一年前嗎?
“我一定會得到聖盃的,這樣的話,櫻的身體就能原狀了。”
雁夜口中的“聖盃”使葵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惡寒。
老天保佑自己是聽錯了,葵懇切祈禱着,但雁夜卻彷彿背叛了葵的心似的伸出了右手。手背上,分明刻着那三道令咒。
“所以,我一定會……不用擔心,我的se
vant是最強的,不會輸給任何人。”
“啊——爲什麼——”
恐怖,悲傷,以及大半部分的混亂使得葵言辭盡失。
雁夜回到間桐家,帶領se
vant參加聖盃戰爭。
這意味着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馬的好友即將展開異常血腥的廝殺。
“……神哪……”
雁夜毫不理會葵的悲嘆,他錯誤地理解了她眼中滲出淚水的含義。
“現在的櫻甚至不願意抱有希望。所以……你要代替那孩子。葵,你要替她去相信,替她去祈禱。祈禱我的勝利以及櫻的未來。”
逝者空虛的左眼,詛咒般睥睨着葵。
溫柔舊友的右眼,乞求般凝視着葵。
“雁夜,你……”
想死嗎?
想被時臣殺死嗎?
葵問不出這種話,絕望在她心裡深深紮根。
葵低下頭,緊緊抱住懷裡的凜。想要逃避殘酷的現實,如今也只有這樣做了。
緊閉雙目的葵的耳邊,想起了雁夜溫柔而痛苦的聲音。
“總有一天,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來這裡玩的。凜和櫻也會像原來那樣,做回一對好姐妹……所以,葵,不要再哭了。”
“雁夜,等等——”
但雁夜對於這最後的呼喚卻沒有任何應答,他拖着殘了的左腿緩緩走遠。葵沒有追上前去的勇氣。現在的她只能抱着女兒獨自垂淚。
母親的淚水滴在了正酣睡的凜的臉上。
掌管昆蟲的技能
黑夜再次降臨在艾因茲貝倫的森林。
夜晚依舊漆黑而靜謐,但分佈在四處的激鬥痕跡仍清晰可見。
久宇舞彌正在城堡其中一間臥室休息。雖然愛麗絲菲爾已經對她施與了治癒魔術,但艾因茲貝倫的治癒魔術對傷患而言原本就是個相當大的負擔,因爲它是由鍊金術演變而來,不是使傷者**再生,而是通過魔力煉成新組織進行移植。
現在只有採取這種手段了。如果對方是人造人那倒是沒有問題,可現在是治療人類,按現代醫學來看,相當於臟器移植那樣的大手術。
筋疲力盡的舞彌正處於昏睡狀態,想要恢復意識自由活動身體,還需要相當長的回覆時間。
一想到自己是被sa
保護着,愛麗絲菲爾對於重傷的舞彌更是感到難過不已。但考慮到自己在聖盃戰爭中的重要性,那麼毫無疑問自己是必須優先受到保護的,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會因爲同伴受重傷而心痛,不能不說這是自己幼稚的傷感。
而切嗣在將負傷的舞彌送回後立刻離開,至今還未回來。他甚至沒有告訴愛麗絲菲爾和sa
自己的去向——總之切嗣和sa
兩人間的鴻溝越來越大,已經很難彌補了。
煩惱於丈夫和騎士王之間關係的愛麗絲菲爾深深嘆了口氣。忽然一陣轟鳴聲在她耳邊響起。不僅如此,這撕裂黑夜的轟鳴聲還給她的魔術迴路造成了巨大的負擔,暈眩感幾乎讓愛麗絲菲爾倒在廊下。轟鳴聲來自近距離雷鳴,隨之而來的魔力衝擊意味着城外森林中的結界已遭到攻擊。雖然結界不是那麼容易摧毀的東西,但術式已被破壞了。
“怎麼回事…………正面突破?”
一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愛麗絲菲爾的雙肩,那是發現異變後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的sa
的雙臂。“沒事吧?愛麗絲菲爾。”
“嗯,只是被嚇了一跳。我沒想到會有這麼亂來的客人到訪。”
“我出去迎接吧,你待在我身邊。”
愛麗絲菲爾聞言點了點頭。留在前去迎擊的sa
身邊,就意味着她自己也必須面對敵人。但戰場對愛麗絲菲爾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爲最強的se
vant就在自己身邊。
愛麗絲菲爾加快腳步跟在sa
身後,兩人飛奔着穿過了慘不忍睹的城堡,目標直指玄關外的露臺。既然是對方從正面進攻,那應該能與他在那裡相遇。
“剛纔的雷鳴,還有這無謀的戰術……對方應該是ride
。”
“我想也是。”
愛麗絲菲爾回憶起幾天前在倉庫街目睹的寶具“神威車輪”。纏繞着雷電的神牛戰車——那種對軍寶具一旦釋放出全部力量,恐怕能輕鬆毀壞被設置在森林中的魔法陣點。如果結界原本完好倒也算了,可由於幾日前caste
和凱奈斯的攻擊,結界還未從那時的損傷中恢復過來。
“喂,騎士王!我特意來會會你,快出來吧,啊?”
這聲音是從大廳傳來的,看來對方已經踏入了正門。毫無疑問,敵人就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聽他中氣十足的呼喊聲,那語氣倒不像是即將戰鬥的戰士。
但sa
絲毫不敢懈怠,她邊跑邊將白銀之鎧實體化。
愛麗絲菲爾與sa
終於穿過走廊來到了露臺…………然而當二人藉由天窗射入的月光看清了挺胸站在大廳內的敵人se
vant時,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
“喲,sa
。聽說了這裡的城堡之後我就想來看看——怎麼成這樣了,嗯?”
毫無愧意地笑得露出了牙齒,隨後他煞有介事的活動着脖子。
“院子裡樹太多出入太不方便,到城門之前我差點迷路啊,所以我替你們砍了一些,謝謝我吧。視野變得好多了。”
,你…………”
厲聲開口道,但面對這總讓人感到莫名的敵人,她也不知道該接着說些什麼好了。倒是ride
驚訝地皺起眉頭說道。
“喂騎士王,你今晚不換身現代行頭嗎?別老穿那身死板的盔甲了。”
身穿盔甲的樣子如果被說成死板,那ride
的牛仔褲加t恤又該怎麼評價纔好呢。如果將這盔甲視爲sa
的驕傲,但那厚厚胸甲上的裂痕卻又彷彿在暗示着它的脆弱。這裡,或許只能說聲“無知者無敵”了吧。
韋伯半躲在ride巨大的身軀後面擡頭望着愛麗絲菲爾,看他的表情不知是在敵視對方還是在感到恐懼。不必言明,他的臉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想回家”和“快點”。
曾經伊斯坎達爾王因對被侵略領土的文化感興趣,率先穿上了亞洲風情的服裝使得身邊的隨從對他退避三舍。愛麗絲菲爾聽說過這故事,但她肯定沒有想到,引得面前的ride
換上現代服裝的原因,其實在於身穿西裝的sa
身上。
“啊啦,妾身沒有遲到吧?”
突然,新的人物又出現了。
是一個穿着華麗如歌舞伎般的美少女。
她有着一頭順滑的亮麗紅髮以及華麗的容貌,還有着描繪出很有女人味的柔軟曲線的勻稱身材。光是她的存在就能吸引住周圍的目光。
“be
?”
“請親切的稱呼妾身爲蒂小姐。妾身也是來參加酒宴的。”
的確,她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或其他戰鬥使用的東西。
而是個桶。不管怎麼看,而且不管怎麼看,那都是個木製紅酒樽。將酒樽輕鬆舉着的美少女,怎麼看都很不和諧。
“你……”再度語塞的sa
深吸了口氣,鎮靜地說道。
,be
,你們來幹什麼?”
“嗯?剛纔蒂小姐不是說了嗎,來找你喝酒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前積攢在胸中的怒氣也不翼而飛了。看着這兩個貌似毫無惡意的對手,她是沒辦法維持鬥志的。
“愛麗絲菲爾,怎麼辦?”
愛麗絲菲爾也同樣一頭霧水。
之前因爲森林的結界被破壞而憤怒,但在看到那張笑嘻嘻的臉後,她也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了。
“他不是那種會設圈套的人吧,難道真是想喝酒?”愛麗絲菲爾狐疑的歪着頭,“難道他們是想對sa
採取懷柔政策?
“不,這是挑戰。”
應該已經失去了戰意的sa
,此刻不知爲何嚴肅了起來。
“挑戰?”
“是的……我是王,ride
也是王。如果要在酒桌上分個高低,那就等於沒有流血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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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聽見了sa
話語,征服王笑着點了點頭。
“呵呵,明白就好啊。既然不能刀劍相向,那就用酒來決一勝負吧。騎士王,還有蒂小姐,今晚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做好準備吧。”
“有趣。我接受。”
“咯咯,妾身拭目以待呢。”
毅然作出迴應的sa
如同在戰場上一般散發着凜冽的鬥志。而蒂雖然一如既往的咯咯笑着,但眼神中也散發出不屬於sa
的戰意。
直到現在,愛麗絲菲爾才意識到這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戰鬥”。
宴會的地點選在了城堡的會客廳。
蒂將酒樽帶到會客廳,三名se
vant面對面坐下悠然地對峙起來。愛麗絲菲爾和韋伯並列坐在一邊,邊猜測着情況的發展,邊意識到這意味着暫時休戰,自已只要在一邊看着就行了。
用拳頭打碎了桶蓋,醇厚的紅酒香味頓時瀰漫在中庭的空氣中。
“雖然形狀很奇怪,但這是這個國家特有的酒器。”
邊說邊得意地用竹製柄勺打了勺酒。很可惜,當場沒人能夠指出他這個常識性錯誤。
首先將勺中的酒一口喝盡,隨後開口道。
“聽說只有有資格的人才能得到聖盃。”
嚴肅的口吻使周圍氣氛平靜了下來。這男人居然用這種口氣說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而選定那個有資格的人的儀式,就是這場在冬木進行的戰爭——但如果只是旁觀,那就不必流血。同爲英靈,如果能互相認同對方的能力,之後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吧。”
毫不猶豫地接過ride
遞來的柄勺,同樣舀了一勺酒。
細瘦的身軀總會讓人爲她擔心是不是真能喝酒。但看她喝酒的豪爽,一點也不輸於巨漢ride
見狀發出了愉快的讚美聲。
“那麼,首先你是要和我還有be
比試誰比較強了?ride
。”
“正是。不過蒂小姐,我有個問題要問你——你是王嗎?”
“嗯,爲什麼這麼問?”
蒂輕輕拍開摺扇半遮着小臉,美麗的星眸微微眯起。
“嘛,就是有這種感覺吧。”
“咯咯,真是模糊的說法呢。要說。被一羣愚者們慫恿,意圖弒神的嗎?”
摸了摸下巴,“嗯,那就可以了。”
““?””
“互以的名義進行真正的較量,不過這樣的話就不叫‘聖盃戰爭’了,叫‘聖盃問答’比較好吧…………最終,騎士王、愚者王還有徵服王中,究竟誰才能成爲‘聖盃之王’呢?這種問題問酒杯再合適不過了。”
一改剛纔的嚴肅口吻,惡作劇般地笑着。隨後他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開口說道。
“啊,說起來這裡還有一個自稱是的雜種,居然又冒出來一個啊。”
彷彿是在迴應ride
那意味不明的話語,一道炫目的金光在衆人面前閃現。
那聲音和那光芒使得sa
和愛麗絲菲爾的身體立刻僵直了。
,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厲聲問道,而回答她的卻是泰然自若的ride
“啊,在街上我見到他時是叫他一塊兒喝酒的——不過還是遲到了啊,金閃閃。但他和我不一樣是用步行的,也不能怪他吧。”
身穿甲冑的a
用紅玉般的雙眸傲然注視着ride
“地方還不錯,不過你也就這點品味吧。害我特意趕來,你怎麼謝罪?”
“別這麼說嘛,來,先喝一杯。”
豪放地笑着將汲滿了酒的勺子遞給a
原以爲他會被ride
的態度所激怒,但沒想到她卻乾脆地接過了勺子,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愛麗絲菲爾想起了之前sa
所說的“挑戰”。
在愛麗絲菲爾理解之中。a
,這名不明真身的黃金之英靈既然自稱爲,那他就不可能拒絕ride
遞過的酒。
“……這是什麼劣酒啊,居然用這種酒來進行王之間的戰鬥?”
一臉厭惡地說道。
“啊呀呀,這是妾身特意從間桐家的酒窖裡拿的,不錯的酒啊。”
“會這麼想是因爲你根本不懂酒,雜種。”
嗤之以鼻的a
身邊出現了虛空間的漩渦。這是那個能喚出寶具的怪現象的前兆,韋伯和愛麗絲菲爾只感覺身上一陣惡寒。
——但今夜a
身邊出現的不是武具,而是鑲嵌着炫目寶石的一系列酒具。沉重的黃金瓶中,盛滿了無色清澄的**。
“看看吧,這纔是‘王之酒’。”
“哦,太感動了。”
毫不介意a
的語氣,開心地將新酒倒入四個杯子裡。
對不明底細的a
仍有相當強的戒備心,她有些躊躇地看着那黃金瓶中的酒,但還是接下了遞來的酒杯。
“哦,美味啊!!”
呷了一口,立刻瞪圓了眼睛讚美道。
“唔,的確。就連妾身也從未喝過如此美酒呢。”
以優雅的手勢端起酒杯小啜一口的蒂也讚歎道。
這下就連sa
也被喚起了好奇心。原本這就不是一個看誰更體面的比賽,而是以酒互競的較量。
酒流入喉中時,sa
只覺得腦中充滿了強烈的膨脹感。這確實是她從未嘗過的好酒,性烈而清淨,芳醇而爽快,濃烈的香味充斥着鼻腔,整個人都有種飄忽感。
“太棒了,這肯定不是人類釀的酒,是神喝的吧。”
看着不惜讚美之詞的ride
,不知何時也坐下來了的a
微微眯起眼睛,滿足地晃動着手中的酒杯。
“當然,無論是酒還是劍,我的寶物庫裡都只存最好的東西,這,纔是王的品味。”
“開什麼玩笑,a
。”
吼道。平靜開始被劍拔弩張的氣氛打破了。
“聽你誇耀藏酒聽得我都煩了,你不像個王,倒像個小丑。”
嗤笑着看着充滿火藥味的sa
“不像話,連酒都不懂的傢伙纔不配做王。”
“行了吧,你們兩個真無聊。”
苦笑着示意還想說些什麼的sa
,隨後扭頭接着之前的話題說道。
,你這酒中極品確實只能以至寶之杯相襯——但可惜,聖盃不是用來盛酒的。現在我們進行的是考量彼此是否具有得到聖盃資格的聖盃問答,首先你得告訴我們你爲什麼想要聖盃。a
,你就以王的身份,來想辦法說服我們你纔有資格得到聖盃吧。”
“真受不了你。首先,我們是要‘爭奪’聖盃,你這問題未免與這前提相去甚遠。”
“嗯?”
訝異地挑了挑眉,a
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本那就應該是我的所有物。世界上所有的寶物都源於我的藏品,但因爲過了很長時間,它從我的寶庫中流失了,但它的所有者還是我。”
“那你就是說,你曾擁有聖盃嗎?你知道它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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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淡淡地否定了ride
的追問。
“這不是你能理解的。我的財產的總量甚至超越了我自己的認知範圍,但只要那是‘寶物’,那它就肯定屬於我,這很清楚。居然想強奪我的寶物,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這下輪到sa
無語了。
“你的話和caste
差不多,看來精神錯亂的se
vant不止他一個啊。”
“哎哎,怎麼說呢。”
和sa
不同,ride
像是隨聲應和似的嘟嚷道。不知什麼時候他已拿起酒瓶毫不介意地又往杯中倒酒。
“說起來,我想我還是知道你的真名的。比我伊斯坎達爾還高傲的王,應該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咯咯,的確哪。”
很有御姐氣質的晃動着酒杯,蒂笑道,“古巴比倫尼亞的英雄王。作爲最古的王,說是擁有世界所有寶物原型也不爲過吧。”
“““!?”””
過於驚人的情報讓大家都是一頓。而a
則是讚許的看了蒂一眼。
“果然啊。那麼a
,也就是說只要你點頭答應了那我們就能得到聖盃?”
“當然可以,但我沒有理由賞賜你們這樣的鼠輩。”
“難道你捨不得?”
“當然不,我只賞賜我的臣下與人民。”a
嘲弄般對ride
微笑道“或者ride
,如果你願意臣服與我,那麼一兩個杯子我也就送給你了。”
“……啊,這倒是辦不到的。”ride
撓了撓下巴,似乎是感到對方的條件實在開得太高,於是乾脆扭過了頭“不過a
,其實有沒有聖盃對你也無所謂吧,你也不是爲了實現什麼願望纔去爭奪聖盃的。”
“當然。但我不能放過奪走我財寶的傢伙,這是原則問題。”
“也就是說——”ride
將杯中酒一乾而盡“也就是說什麼呢?難道有什麼原因道理嗎?”
“是法則。”a
立刻回答道“我身爲王所制定的法則。”
“嗯。”ride
似乎明白了他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真是完美的王啊,能夠貫徹自己定下的法則。但是啊,我還是很想要聖盃啊,我的做法就是想要了就去搶,因爲我伊斯坎達爾是征服王嘛。”
“未必。只要你來犯,我就能制裁,這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那我們只能戰場上見了。”
一臉嚴肅地與ride
同時點了點頭。
“——不過a
啊,總之我們先喝酒吧,戰鬥還是放到以後再說吧。”
“當然,除非你根本看不上我帶來的酒。”
“開什麼玩笑,美酒當前,我怎麼捨得不喝。”
此刻的a
已讓sa
分不清是敵是友,她只得默默坐在一邊看着二人。而蒂則在一邊柔和的笑着,實在難以想象她會是那個使得lance
親手弒主的邪道。
片刻後,sa
終於向ride
開了口。
“征服王,你既然已經承認聖盃是別人的所有物,那你還要用武力去奪取它嗎?”
“——嗯?這是當然啦,我的信念就是‘征服’……也就是‘奪取’和‘侵略’啊。”
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接着問道:“那麼你爲什麼想要得到聖盃?”
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呷了口酒回答道:“想要成爲人類。”
這真是個出人意料的回答,就連韋伯也“啊”了一聲之後,以幾近瘋狂的口吻喊道。
“哦哦,你!難道你還想征服這個世界——哇!”
用彈指迫使maste
安靜下來之後,ride
聳了聳肩。
“笨蛋,怎麼能靠這輩子征服世界?征服是自己的夢想,只能將這第一步託付聖盃實現。”
“雜種……居然爲了這種無聊事向我挑戰?”
都無奈了,但ride
更是一臉認真地說道:“我說,就算以魔力出現在現界,可我們說到底也只是se
vant,原本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雖然感覺有那麼點可笑,但你們真的就滿足了嗎?我不滿足。我想轉生在這個世界,以人類的姿態活下去。”
“爲什麼……那麼想要**?”
“因爲這是‘征服’的基礎。”
伊斯坎達爾注視着自己緊握的拳頭呢喃道。
“擁有身體,向天地進發,實行我的征服——那樣纔是我的王者之道。但現在的我沒有身體,這是不行的。沒有這個一切也都無法開始。我並不恐懼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必須擁有**。”
彷彿在認真傾聽ride
的話語一般,從始至終只是默默地喝着酒。仔細觀察後,能發現此時他露出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奇特表情,用笑來形容的話或許有些牽強,但與之前他一貫的嘲笑表情相比,此時的笑容更包含了一層陰狠。
“決定了——ride
,我會親手殺了你。”
“呵呵,現在還說這種話。你也趁早做好覺悟,不光是聖盃,我還打算把你的寶物庫洗劫一空哪。如此的美酒讓征服王喝到了,你可真是太大意了。”
粗狂地大笑起來。但此時還有一人,雖然參加了酒宴但至今沒有露出過一絲笑容。
參加了宴會的sa
的對話中一直沒能找到插話的餘地。這兩人談論的王者之道與她所信奉的相去甚遠,所以她與他們根本說不到一起。
只隨自己的意志——
這不是王應有的想法。以清廉爲信念的sa
看來,a
不過只是暴君而已。
就算對方再怎麼強大,在sa
心中都燃燒着不屈的鬥志。
只有這兩人是自己不能輸的對手。絕對不能將聖盃讓給他們。a
的話根本沒有道理,ride
的願望也只能看作是一名武者的願望。而且,那不過是身爲人類所有**的開端。與他們的願望相比,sa
胸中的願望不能不說比他們的更爲高潔。
“——喂,我說sa
,蒂小姐,你們也說說的願望吧。”
終於轉向了sa
和蒂。
“嗯,妾身的願望待會兒再說不遲,先來聽聽sa
的吧。”
聞言,sa
的神色多了幾分鑑定。無論何時,她心中的願望都不曾動搖過。我的王者之道是我的驕傲。
依然擡起頭,騎士王直視着三名英靈道。
“我想要拯救我的故鄉。我要改變英國滅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