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約是,文字所無法描述的時代吧。
榮耀已經染滿灰塵,歷史早就模糊不清,歲月黯然失色。
畢竟,神話的時代,英雄的凱歌,光憑吟遊詩人的傳頌,實在太單薄了。
於是,凱爾特的詩史中,便只剩下了所餘不多的壯烈。
———然而,他的故事卻一直被人讚頌着,流傳着………
直到最後化爲文字記載下來!
“今日,以稚嫩雙手舉起長槍者將獲得其所期望的無盡榮光與讚美。
不僅人類,連花鳥都將傳唱他的事蹟,直到這片大陸與時代煙消雲散之日。
五國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遍受女子愛慕,男子誇讚。
長槍之尖閃耀着赤枝團的榮譽。
戰車嘶鳴連奪牛者也爲之震驚。”
曾經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偉大的先知便說了。
“崇高的光之子啊。
你滿手盡握榮光。
連命喪之刻,也絕不屈膝於地!”
啊啊,那樣的事情,早就知道了———
“但是牢記吧,孩子。
榮光將如流星般飛速燃燒殆盡。
你將伴隨着無與倫比的武勳,比任何人都快地,沉沒在地平線的彼方。”
想要成爲英雄,大約就不得不過早的放棄生命吧。
惟是如此———男子也從沒有放棄過自己道路的意思,想要豪邁的活着,縱然再短暫的生命亦希望它榮光無限。
哪怕要以生命來維護此身的榮耀,對他來說,大約也只是一個豪邁的承諾罷了。
故而,最後就算是被自己賴以自豪的長槍所洞穿腹部,古蘭猛犬的眼睛裡也從未有半分後悔的意味。
被鮮血所浸沒的平原,高聲歌唱的吟遊詩人,以及至死都豪邁大笑的英雄………
凱爾特的讚歌裡,沒有比此處更加輝煌,也更加悲涼之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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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鏘!鏘!
鋼與鋼的衝突。
“你這傢伙,真的是Assassin嗎?”
Lancer興奮卻有些疑惑的道,“都快趕上Saber了啊。”
“我是Assassin也好,是Saber也罷,這又有何妨?對吾等而言,認識對方只需要手中的槍劍即可。”
瀟灑的彈開Lancer的刺擊,Assassin很是優雅而從容的說道。
“的確哪!”
Lancer肆意的笑着。
一樣的,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只是爲了追求盡情的一戰。
長刀奔馳。
Lancer的槍擋下了宛如月光般的一擊。很快閃光般的反擊,Assassin美的眩目的刀法輕輕劃過,閃光被劃到一邊。
如果說Assassin的攻擊是疾風,那麼Lancer的槍之一擊可以說是神風。
Lancer一擊一擊不停的向前,槍並不擅長近戰,但Lancer對此似乎毫不在意。不斷突進,縮短與Assassin的距離。但是,每一次都被那優美的曲線劃開,然後是暴風般的急速回旋的反擊。
“咯——”
面對向頭部襲來的旋風般的曲線,Lancer只能退卻,擋下。
長刀每揮出一擊顯得越發銳利。
Assassin,原本就不是爲了和Servant交戰而存在的。Assassin是在聖盃戰爭中暗殺master的,所以一開始就不存在與servant對抗的實力。Lancer是這樣認爲的,也的確都是這樣。
但這個Assassin是例外,本身是由servant召喚出的特殊的英靈。擁有着劍士的實力卻沒有得到認可的英靈。
焦躁、不耐,青色槍兵的內心不斷涌上的負面情緒。
Lancer的攻擊無法突破Assassin的優美的劍光,以一介英靈竟然無法擊倒只能與常人對抗的Assassin,這點讓Lancer無法接受。
這個Assassin,是手持名爲“物幹焯”的長刀,在慶長時代有着無敵傳言的劍士。
───不,就算知道也沒用吧。
他的出生不明,連是否實際存在都不能確定。
只活在人們的嘴邊,以希世劍豪宮本武藏的宿敵身分廣爲人知的劍士,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就是名爲佐佐木小次郎,不存在於史實上的劍士吧。
那是不能被稱作英雄的名爲暗殺者───佐佐木小次郎的那人,跟Lancer等英靈是相差太多的存在。
沒有被當成英靈對待的劍士實力,又有哪個身爲英靈的servant會知道呢。躲開一擊的Lancer,原本應該已經躲開的長刀,毫無間隙的又劃了過來。
“嘖——”Lancer咬着牙,被對方壓制,讓他內心充滿了怒意。長刀撕裂黑暗。面對將將近兩米的長刀運用自如的Assassin,Lancer的無法發揮槍的優勢。
“真是麻煩呢——”
劃開Lancer閃光的一擊,Assassin退卻了一步,唸叨着。
刀鋒自然的垂下,那是劍道中的自然體勢。讓人無法掌握出刀招式的體勢,所以不能貿然攻擊。
青色的槍兵架起長槍,直朝Assassin衝過去,槍尖直指Assassin的心臟。
高速地一刺,如果貫穿的話一擊就能致命吧。
喉嚨、肩膀、眉心、心臟。
沒有漏洞地貫穿而去的是Lancer的槍,宛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沒有返回的空隙,也沒有換氣的必要,虛空中就像是多了無數的槍一樣,一道道紅色的閃光不斷亮起,由直線的突刺所構成的槍之豪雨,沒有快慢之說,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
但既然是刺,那麼軌跡就只是一點,只要看清楚的話就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
比如像Assassin一樣,刀刃斬在槍身上,將槍的軌跡斬的偏離原本的軌道。
雖然Lancer立即就能調整過來,重新發動進攻,但那微微的間隙,卻讓Lancer的節奏愈發被打亂,他不得不花一定的時間來調整。
又是一道弧形閃光。
Lancer架起長槍,接下了這一斬。但,隨後,又是一道弧線,在夜空中閃現身影。Lancer不斷後退,虛空中不斷劃過的美麗圓弧,每次都逼迫他放棄反擊。槍兵以敏捷著稱,而現在竟然靠敏捷來逃命。這點讓Lancer死咬着牙,滿腔的怒意。
銀芒一閃,長槍幾乎脫手而出。接着,又是一擊,斬首的弧線。Lancer堪堪擋下,急退了數步。還未站穩身軀,Assassin悠然的聲音飄來。
“那麼,那就到此爲止了。既然你不使用寶具,那麼就該看看我的秘劍了……”
長刀的劍士這麼宣告之後,Assassin就緩緩地,降到Lancer的側面,擺出了架勢。
沒有任何架勢的Assassin唯一的架勢。
“小心點啊,Lancer。不然會讓你命赴黃泉的哦——”
對Assassin淡然的聲音,Lancer的神經繃緊了。
主動放棄有利的位置,那麼就真的是最後一擊了。
來不及使用寶具了,Lancer只有踏上前,在劍士的攻擊發動前給予一擊。
長刀,只要近身的話,攻擊的靈活性會大減。
“秘劍──”
長刀的劍士閉上雙眼,低語着。
“──燕返。”
突然睜開的雙眼,藍色的雙瞳閃着精芒。
一道閃電,宛若燕子掠過般優美的線條,以凌駕一切的速度,一直線的落下。
“唔────!”
不過這種程度的一擊,並不是無法防禦的。
急速前衝的Lancer快速地將架起槍用來防禦,彈開Assassin的全力一擊。
鏘,精鐵碰撞。
“呃!”Lancer嘴角溢着血跡。
他的胸前被切開,猩紅的鮮血噴涌而出,心臟大概也……
不可置信的眼神,那視線的另一端,只有悠然地站着的長刀劍士。
“───剛剛的,難不成”
“怎麼,不是那麼了不起的技藝。只是偶爾想要斬下燕子,就自然學到的東西而已哪。”
長刀微微地擡起,像是在描繪剛剛的一擊───讓Lancer戰慄的秘劍的動作一般。
“看到了嗎?Lancer。燕子呢,能夠承受風力躲開刀鋒。跟是快是慢都毫無關係。不管是怎樣的刀,都沒辦法不振動空氣地揮動對吧?它們就是感受那振動,改變飛行方向的。所以,無論是怎樣的一擊都無法斬下燕子。刀不過是一條線。抓不到在空中縱橫來去的燕子也是有道理的哪。”Assassin淡然地說着,沒有絲毫感情,沒有自豪,也沒有誇耀的敘述着。
“那麼,只要圍住它的退路就好。一刀攻擊燕子,另一刀則封住以風力閃避的燕子退路。不過它們很靈敏,以這長刀是趕不上第二刀的。要成功的話就得在一瞬間,兩刀幾乎同時進行纔可以,如果全都是同時的話,兩刀無論如何都會太慢。爲此,應該也要有擋住側面退路的第三刀。但那已經不是人類做得到的領域了。雖然我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不過────”
“────不巧的是,我也沒其它事可做哪。所謂一念通神就是這麼回事,等我注意到時就是這樣了喔。想要斬下燕子的無聊想法,成了以複數的刀線做出牢獄的秘劍。”
“……多重次元曲折現象……什麼魔術都沒用,只以劍技,就達到寶具領域的servant────”
應該驚歎。因爲剛剛的一擊而清楚的瞭解到,佐佐木小次郎,並沒有英靈的“寶具”。他有的只是,達到神之領域的秘劍。
所以───這男人才能以人類的身體,與有寶具武裝的英靈匹敵。
“想不到竟然同時放出三刀……”Lancer嘴角溢着鮮血,讚歎道,“第三刀……我沒躲過,咳——”
Lancer咳着血,慘笑着。
同時放出描繪着不同圓的劍刃、將敵人四分五裂。
圍住敵人的描圓的線與從頭上斷至腳下的縱線。
……然後是,捕捉向左右逃去的敵人的橫線。
如果這三劍同時放出的話根本無路可逃。一旦進入了距離到最後,在接下第一軌跡的瞬間身體就會被第二軌跡劈散。無法向左右逃避,即使後退身體也會被長刀輕易的橫斷吧。
——對人魔劍,燕返。甚至凌駕於servant的到達神域的劍技。
無名的劍士,賭上其全部存在磨練出的究極之一,就在這裡。
“佐佐木小次郎……嗎?出色的劍士……”
Lancer口中念着Assassin的名字,想把這個可敬的敵人牢牢記住。
“這樣的話,我也就不客氣了呢。”Lancer勉力站立起來,身體在夜色中輕輕晃動着。
他剛纔被橫斷的一擊,是致命傷,而現在他還未死,僅僅是因爲他的能力——戰鬥續行。
戰鬥續行——驚人的耐久力,想殺死Lancer相當困難。即使是瀕死之軀也仍然可以繼續戰鬥,就算定性的致命一擊也不會馬上前往極樂世界而是還能有限度的存活一定時間。Lancer現在只是在勉強延續自己的生命,真正的生命燭火已經熄滅了。
不過,稱爲英靈的傢伙們,本來就對第二次生命沒興趣。Lancer自嘲着。
“看着吧,Assassin,我最強的一擊。”
Lancer急速後退。將槍撐在地上,向前推出,退到誰也無法追擊的地方。
一瞬間離開的距離就有百米以上。Lancer跳着退到屋頂上,在那裡,像野獸一樣四肢伏在大地上。
“……”
Assassin的五感凍結。
恐怖,畏懼,以及……興奮??
對手的這種起手式,他瞬間就明白。
Lancer後退的用意。接下來敵人的一擊,是必殺一擊無疑。
“寶具麼?”Assassin望着遠處的青色槍兵愉快地笑了。
“好好見識Gáe·Bolg的利害吧!Assassin!”
伏在屋頂上的Lancer伸直腰。那姿勢,猶如等待發令信號的Sprinter一般。
Assassin慎重地舉起了長刀,架在自己面前,作出防禦姿態。
但,有用麼?
Lancer擺出的這個姿勢。他所持的魔槍在傳說中,無人可擋。
“來!這一擊,就當是送你上黃泉的手信!”
青色的狼動了。遠遠就看到殘象,Lancer如風一般向Assassin疾馳着。
百米的距離。Lancer就這麼飛馳着,不借助槍來助跑。
身軀一沉,槍兵一口氣越過五十米,難以置信,就這麼高高躍起。
青色的槍兵飛舞在天空中,其姿如天兵天將降臨。
手臂大力地將“一出手必穿心臟”的魔槍舉過頭頂。周圍的空間在悲鳴一般吱嘎作響。
——傳說曰:此槍投出去後會化爲無數的箭矢追蹤敵人。
名爲:
“——Gáe(突刺)”
口中編織着言語,呼喚因果之槍,青色槍兵象拉弓一樣把上身儘可能地向後彎。
“Bolg(死翔之槍)!!!!!”伴隨着怒吼,雷霆萬鈞的一擊。這原本是投擲用的寶具。
只要瞄準就必定刺穿心臟的魔槍。比起以心臟爲目標突刺的對人寶具‘穿刺死棘之槍’,投擲而出的‘穿刺死翔之槍’更注重本身的破壞力,是威力強悍的對軍寶具。
Gáe·Bolg,生平未逢一敗的英雄所持有的破滅之槍。
Lancer傾注全身魔力的一擊,既躲不了,也擋不了。
故曰必殺。
魔槍呼嘯着轟向無名的劍士,宛若落雷般,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轟!
劇烈的爆炸,以無名劍士爲中心炸裂開來。暴風和高溫不斷地將殘骸物捲起,吹散。
煙霧中,Assassin遍體鱗傷,身軀的一邊完全被炸碎了。
他的刀已經碎裂了。雖然也是可以斷鐵的寶刀,但始終只是人造之物。絕對無法與鬼斧神工鍛造而成的寶具相比。靜靜的站着,兩人。都已經走到最後了,身體漸漸消散。
“真了不起呢,這一擊……”
無名的劍士快樂地稱讚着,發自內心的。
身上滿是創傷,甚至身體被炸去了部分。但完全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相反,很快樂。
“啊,你也不錯啊。”
青色槍兵望着眼前的劍士,笑了。
兩人都已經盡情享受了戰鬥,他們是純粹的戰士,對於死亡並不在意,他們所追求的只是最爲輝煌的一戰。而現在,他們都得到了。
所以,滿足了。
帶着笑容,Lancer劃出“Kauna”的符文。
包含了所剩的全部魔力的符文,足以將自己燃盡。
被烈焰包裹。
業火焚燒着Lancer的身體,也同樣燃燒着Assassin的軀體。
甚至不留下殘骸。
青色的槍兵與紫色的劍士,像是空虛的幻想一般,消逝於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