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複雜的心情,如雪摸黑來到世子閣。
這裡的晚上,比白天更寧靜,唯有清風吹來時,樹葉發出的細微聲音。
雖是世子閣,可世子不常來,他人也甚少踏足。本就清幽寧靜,甚至帶點陰森,如今閔兒、閒兒受傷,丫鬟們都去那邊忙活,這裡更是安靜的詭異。
迴廊處,幾個紅燦燦的燈籠零星懸掛着,爲這黑暗寂靜的清冷夜晚,添了不少暖意。
如雪躡手躡腳走來,將身子躲藏於迴廊的大紅木柱後,探探腦袋,果然見到那低頭尋找簪子的人。
胸中涌起一股怒火,小手也緊握成拳,如雪咬牙切齒想着:果然是她!
如雪微轉眸光,本欲先去叫人,轉念一想,如今事情尚不明朗,唯有一隻帶血髮簪,若是衆人前來,她斷不會承認,還是等自己先弄清楚再說!
奮力一甩長袖,如雪蹬蹬的走了過去。腦中盡是閔兒貼在地上那張慘白的小臉,還有被鮮血染紅的小錦袍……
爲了不打草驚蛇,她壓下滿腹怒火,勉強露出一個淡笑,腳步輕柔的走過去。
長廊上一灘淡淡血跡已被丫鬟清理,琪郡王妃柳眉緊蹙,微微蹲着身子,來來回回找了兩遍,卻還未見到那隻壞事的髮簪。
正值焦躁時,一雙小巧的繡花鞋映入眼簾,琪郡王妃頓時大驚,猛然擡頭,卻見如雪一臉無辜笑意,就站在眼前。
琪郡王妃面色一凝,犀利的眸子打量着如雪,心中微驚,暗忖:雪兒來得這麼巧,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伸出瑩白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如雪笑了笑,說道:“嫂嫂,你發什麼呆啊?!”
面色有些蒼白,琪郡王妃連連搖頭,深呼一口氣,美目仍緊盯着如雪。
如雪輕揚兩道柳眉,舉起將手中的簪子舉在琪郡王妃眼前。暗紅色的血塊沾在透綠的髮簪上,有種,晶亮的眸子望着她越發蒼白的小臉,不疾不徐的問道:“嫂嫂是不是找這個?!”
琪郡王妃踉蹌了一下,微眯起杏眼,強自鎮定的說道:“這支簪子怎會在妹妹這裡?”
櫻脣勾起一抹冷笑,如雪忿忿的說道:“如此說來,閔兒重傷時,你就在現場?!”
憶及險些喪命的閔兒,悲痛欲絕的翠嫣,如雪眼底浮出一縷憂傷,冰冷的眸子瞪視着她!
頓覺渾身無力,琪郡王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拼命地搖頭,斷斷續續的解釋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如雪冷哼一聲,轉開眸子望向前方,壓根不信她的辯解。
琪郡王妃雙眸盈滿淚花,忽然拉住如雪的裙襬,焦急的哀求道:“雪兒妹妹,真的不是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
迴廊那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打斷了她的話語。琪郡王妃腦中嗡的一聲炸開,猛然望向那頭,卻見世子妃只着內衫站在長廊中,輕拈絲巾掩住小嘴兒,對木柱後的王妃驚愕的問道:“娘,您怎麼在這裡?!”
王妃領着兩名丫鬟正藏於柱子後面,聚精會神的聽着她們的對話。被她這一喊,王妃頓時面露窘色,瞪了世子妃一眼,輕咳了兩聲,才極不自在的走了出來。
琪郡王妃面色煞白,難敢置信這對話竟落入了王妃耳中,如此一來,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一雙眸子無神的望着快步走來的幾人,她垂下雙肩,似是徹底絕望了!
胸中燃着熊熊烈火,王妃凌厲的視線落在琪郡王妃身上,略有幾道皺紋臉上有着不可忽視的威嚴,緊了緊牙,怒喝道:“好你個郡王妃啊!竟敢對小貝勒殘下毒手,你以爲將閔兒除掉,閒兒就能……”
驚覺自己失言,王妃立刻頓住,眸中寒光瀲灩,瞪視着地上的琪郡王妃。
頭一次見着如此母親如此兇狠的表情,如雪呆愣了一陣,似是被嚇到。
琪郡王妃痛苦的低下頭,嗚咽着說道:“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傷閔兒……”
王妃揚眉,故意大聲問道:“不是你?那你說說,是誰?!”
世子妃靜靜的站在一旁,清風吹得一襲白色綢衫飄忽不定,一頭披散的青絲更是肆意飛揚,白淨的瓜子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眼角餘光瞟到那白綢料子,琪郡王妃眸中閃過一道亮光,猛然擡頭,怒瞪着世子妃,有些瘋狂的喊道:“是她,一定是她,她是個壞女人,她十惡不赦啊……”
面色一凝,王妃微微側目,並未說話,那表情,倒是像是在等世子妃的辯解!
世子妃貝齒輕咬着下脣,細長的鳳眼中已溢滿淚光,凝視着如雪,委屈的說道:“雪兒妹妹,閔兒出事前,嫂嫂都你在一起,她卻如此污衊,你可要幫嫂嫂作證啊!”
如此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教如雪看傻眼了。怔了一怔,細想今日,她卻是與她在一起。
如雪垂下眼瞼,本是不願明說什麼,但想至琪郡王妃的狠心,她就怒火中燒。
睨了一眼琪郡王妃,見她正哀求的看着自己!
如雪搖搖頭,心中暗歎:若不是你傷人,那見着閔兒受那麼重的傷,你爲何不聞不問,反而裝作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逃開?!若是我再晚發現一夥兒,說不定閔兒就……再說,如今證據在手,又鬧得人盡皆知,想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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