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青不說話,周玉珠走到她面前,高聲喝道:“問你話呢,啞巴了你?”
劉青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讓一讓,我要回家了。”
“不行。”周玉珠往劉青面前一站,高大的身影頓時讓劉青感覺烏雲蔽日。
“那我要不說呢?”劉青微笑起來,她體內邪惡的因子開始叫囂。
“看看這是什麼?”周玉珠把她的大拳頭伸到劉青眼前晃了晃。
“拳頭呀。”劉青睜着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看着她。
周玉珠心裡有些鬱悶,只好惡狠狠地道:“你要不說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我就打你!”
“懶得理你,我回家了。”劉青聳聳肩,側過身子,做勢要走。
“找打!”周玉珠絕對是屬炮仗的,一點就着。看到劉青竟然敢無視她的威脅,簡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裡。頓時暴喝一聲,便一個巴掌拍了過來。劉青輕輕一避,讓開了這一掌,臉上仍帶着淺淺的笑,整個人氣定神閒的好似閒庭勝步。周玉珠微愣了一下,大概想前起那天也是這樣的情形,這才猜到自己大概被眼前個這病秧子耍了,不禁惱羞成怒。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拳腳一齊向劉青招呼過來。
劉青一面輕鬆的避開她的拳腳,一面心裡覺得甚是神奇:對方稍微一動,她就好像知道她的拳要從哪兒來,腳要往哪兒出,身體還沒等她意識過來就自己作出了反應。“靜中觸動動尤靜,因敵變化示神奇。勢勢存心揆用意,得來不覺費功夫。”天天背的口訣,今天這一試才領會到,此話果真如此。
看來實戰真是太重要了。
周玉珠一頓拳腳下來,累得氣喘吁吁,卻連劉青的衣角都沒碰到。她不禁歇了氣,停住了剛想收手,卻被劉青用腳一絆,頓時摔了個狗啃屎,屁股也被劉青的一隻腳牢牢地踩住了。
劉青此時心裡極爽,笑眯眯地問:“服是不服?”
周玉珠眼珠一轉,叫道:“你讓我先起來,起來再說。”
“好,沒問題。”劉青很好講話。她哪裡看不出周玉珠打的什麼主意,但她剛纔實在沒打過癮,這周玉珠天天陪她玩纔好呢。嘿嘿,這周玉珠反抗得越厲害,就只能被打得越慘。劉青此時對自己的功夫充滿了信心。
“不服氣!”周玉珠剛爬起來,就高叫着往劉青撲來,卻被劉青一閃,又“嘭”的一聲撲倒在地,摔得劉青都呲着牙替她叫疼。
“再來。”周玉珠卻甚是硬氣,叫都沒叫一聲,一咕嚕爬起來,又一拳向劉青揮來。劉青點點頭,看周玉珠這架式,還有點理法可循,看來她曾跟人學過武。
難怪這麼囂張,劉青想。不過她總是躲閃而不進攻,實在覺得太過辜負周玉珠今天的一番心意。於是她避過一招攻勢,順帶輕輕一拔。周玉珠這一招大概已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結果被劉青這一拔,身子就直往旁邊的大樹上用力撞去。
“不好。”劉青大驚,忙飛身上前,揪住她後背的衣服把她往回一扯,這才讓周玉珠收住了去勢,避免了人樹兩傷的慘狀。
周玉珠這一下嚇得不輕,面色慘白的拼命喘着大氣,身體支撐不住終於癱坐到了地上。
“如果剛纔這一摔我沒拉住你,你現在是什麼下場?”劉青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的眼睛,眼裡冒出凌然之氣。
“摔……摔個半死。”周玉珠明顯害怕了,見劉青帶着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氣勢站到她面前,身子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
“如果採茶那天和剛纔,我沒本事避過你的巴掌,我的下場會是怎樣?”劉青卻不給她躲避的機會,逼近一步半蹲下身子,用手緊緊地扣住周玉珠的下巴,不讓她的眼睛迴避。
周玉珠的眼睛極爲慌亂:“不……不知道。”
“嗯?”劉青手一緊,“那你想不想知道?”
“不……不……不想……”周玉珠嚅嚅地道。這平時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劉二丫,此刻發出的威逼氣勢,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膽顫。從小到大,沒有誰對她不是百依百順的,何曾有人用這樣的眼光和口氣跟她說話?而且,還這樣可怕……
“不想?”劉青鼻子裡哼了一聲,眯眼一笑,“那好,我就先幫你記着這筆賬。要是我聽到你欺負村裡哪個女孩,或者把我會功夫的事告訴任何人,你就會知道那是個什麼滋味。”
“是……是……”
“我剛纔說了什麼?重複一遍。”劉青步步逼進。她看出來了,這女孩其實有些色厲內荏。
“我……我一定不再欺負別人,也不會把你會功夫的事告訴任何人。”周玉珠在劉青逼人的威勢之下,終於屈服了。
“連你爹孃和哥哥都不行!”
“是,是。”
劉青放開她,想了想,道:“明天這個時候,你再到這裡來。”
“啊?”周玉珠見劉青似要放過她,開始放下心來,正想站起來,一聽這話,“叭”的一下又摔倒到地上,可見劉青剛纔那洶洶氣勢,給從未受過挫折的周玉珠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劉青不再理她,揹着手施施然離去。
前世學教育心理學時,劉青就曾對性善和性惡這個問題跟人爭論得面紅耳赤。她認爲,行爲惡劣的人,其實可以分爲兩種:一種本性善,只是因爲某種問題產生了偏執,才導致行爲不端;還有一種則本性惡,這種人就像毒蛇,天性如此,是最難教育和感化的。對於這後一種孩子,劉青認爲,必得先以暴治暴,他兇你得比他更兇,他毒你得比他更毒。到你收服他後,再來慢慢引導,會比你開始什麼都不做而起的效果要好。
周玉珠是哪一種人,劉青還不能下定論,但很明顯,她絕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她知道審時度勢,避重就輕。這樣身帶戾氣而又聰明的女孩,如果不加以引導,終會給別人帶來危害。
不過靈魂的改造也不是一時一地的事,需要長期的引導和薰陶;而周玉珠之所以是現在的性子,這跟她父母的教育有很大的關係。
劉青不是聖人,也不是救世主,今時不同往日,劉青自己都還是一個尚不能自立的小女孩兒,自顧不暇,實在沒能力去做這麼一個浩大的工程——不但要跟周玉珠自身的劣性作長期的鬥爭,還要跟她的父母作鬥爭。但前世的教師責任感,讓她還是想給周玉珠一個機會,反正她這兩天她是下雨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