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太守徐榮、涼州校尉王方、李蒙率西涼鐵騎殺過來的時候,曹操、孟良的營帳還未紮好。儘管這一路秘密行軍,畢竟曹操部人數衆多,又沿途徵糧,消息早已傳到了滎陽。
滎陽太守徐榮便令五千西涼鐵騎以逸待勞,待曹操部立足不穩時殺他個措手不及。夏侯淵率騎兵隊哨探,更是爲徐榮的暗地尾隨指明瞭方向,很輕易的讓他找到了曹操的宿營地。
唯獨讓徐榮始料未及的是他不知道夏侯淵劫的車仗坐着何太后和弘農王,更未料到的是曹操立即就讓曹仁將車仗護送走了。
後來,爲這事,徐榮差點被董卓砍了腦袋。
曹操募集的五千人和張邈部將衛茲所率的二千人都是新募集的新兵,除了擔任基層軍官的一些人還有些作戰經驗,其餘的人都是剛放下鋤頭、鐮刀便拿起武器的農民。他們見到徐榮聲勢浩大的騎兵隊伍衝來的時候,首先的反應便是忘記了自己也是個軍人,很多人連武器都未拿起,便掉頭就跑。
此時曹操的手下將領還是人才濟濟,除了剛剛離開的曹仁之外,尚有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樂進、李典等人,個個是一等一的名將,他們的勇猛爲潰散的部隊打了一支鎮定劑、強心針。
他們見西涼騎兵攻來,知道此時整頓已如驚弓之鳥的隊伍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唯一做的就是整裝上馬,然後義無反顧的率領少數親隨直接殺向敵陣,靠自己的勇敢去感染、激發這些新兵的勇氣。
面對這種危機,他們的直覺反應證明了他們成爲名將的基本素質。散亂的士卒們一看自己的將領殺向敵陣,也清醒過來,不少人停住了敗退的腳步,隨手抄起傢伙跟着衝了上去。
魏延此時的反應卻跟他們都不一樣,這是長期訓練後帶來的本能反應,遇到敵襲,他和手下將官們幾乎是衆口一詞喊出了:列陣,列陣。
潰散的士卒們看到自己敗退的道路上在頃刻之間便形成了一列軍容整齊的隊伍,這也讓他們信心大受鼓舞。
一場混戰就此開始。
西涼騎兵長期和羌人、叛賊作戰,戰鬥經驗異常豐富,他們充分發揮了騎兵的機動、靈活性,反反覆覆的衝刺、分割,將夏侯淳等人切割成一個個小方塊,然後一點點的吞噬他們。
而夏侯惇他們能做的就是努力避免被分割,儘量集到一起,靠滾雪球的方式將自己的戰團越滾越大。
除了曹仁帶走的一千人,曹操軍尚餘千餘人,可這那裡是如狼似虎的西涼騎兵的對手。還不到半個時辰,夏侯惇已是滿身血污,他帶着一百多人剛剛殺出重圍,轉眼看到李典被西涼兵緊緊圍住,又轉身率領部衆殺了進去。
李典是個頭腦冷靜的將領,見夏侯惇重新殺了回來,也顧不得感謝,開口就問道:“元讓,不能如此硬拼,弄得不好,全都得搭進去。現在保護主公安全撤離纔是正道。”
夏侯元讓一邊挺槍急刺兩個正彎弓搭箭的西涼兵,一邊答道:“曹洪在主公身邊護衛,想來已經撤離。我們不能丟下妙才和謙他們,且隨我衝殺一陣,找齊他們一起殺出去。”
李典答道:“是,願隨將軍共生死。”
兩人兵合一處,直往兵將密集處殺去。正趕上幾個西涼兵圍攻夏侯惇的手下部將韓浩,那韓浩已經左臂、背脊好幾處創傷,血流如注,身邊的士卒也是剩下七、八個人了,危在旦夕。夏侯惇、李典的一番衝殺救下諸人,李典問道:“可見到夏侯淵和樂進將軍?”韓浩指點着說:“他們往西邊退守了。剛剛看到衛茲在北邊,正待過去會合,被衝散了。”話剛說完,人便癱軟下去。
這韓浩爲夏侯惇的部將,曾經夏侯惇爲呂布派人劫持,要以他換取財物。韓浩率人趕來與劫持者對峙,斥責綁架者說:“我們爲國家討賊,豈能顧及一位將軍的生死。”又流着淚對夏侯惇說:“國家法度如此,我不得不這樣做啊。”夏侯惇答道:“今日你儘可以秉公處理。”韓浩則下令手下兵將攻擊劫持者,劫持者驚恐而降,韓浩盡數殺了他們。
後來曹操聽說了此事,對韓浩說:“卿此可爲萬世法。”由此立下條令,今後但有人質被綁架,以此要挾談判的,不必顧忌人質的安全。從此,再沒有綁架者出現。韓浩由此也被曹操調到身邊擔任護軍。
韓浩當是鐵血反恐的第一人,他對待恐怖主義不談判、不妥協的這種強硬態度,應該對後世反恐有所啓迪。
夏侯惇令親衛替他包紮後,找到一匹馬將他扶到馬上,繼續向西殺去。
樂進樂謙是員悍將,打仗時勇猛無比,他是屬於聞到血腥味就興奮的那種人,跟東吳周泰是一個物種。此番殺入敵陣,不到片刻,坐下的戰馬便被對手射死。這樂進乾脆舞着大刀,一路劈殺過去。一連殺了十數人之後,回頭一看,身邊就剩自己本部的五十餘人。
樂進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脣,回頭對自己的親兵苟二狗吼道:“二狗,替老數清楚了,這是第幾個西涼兵?”
苟二狗用力劈下一個西涼兵的腦袋,一邊手忙腳亂的包紮傷口,一邊齜牙咧嘴的答道:“將軍,這是第十三個,我都替你記着呢,我也殺了五個了。”
“嗯,不錯。此番能夠生還,老提拔你當隊長。”樂進一邊說着,一邊在地上尋找兵刃,他的刀已經完全捲刃了。他撿起一把大桿刀,看了看,回頭說道:“他孃的,一看這使刀就是個孬種,這刀上居然一點血跡都沒有。以後你們都記着,隨老出來打仗的,回家都要驗刀,刀卷的越厲害說明殺敵越多,升官就越快。”
此時衆人從血雨腥風走了一遭,早已忘記了生死,聽的樂進如此說,鬨然大笑。
“走,跟着老殺回去。那邊被追趕的好像是夏侯淵的騎兵隊,我們過去幫忙。”樂進一聲令下,帶頭又往敵羣裡衝去。
夏侯淵的戰法完全是游擊戰的模式,他們人少,不敢和對手硬拼消耗,都是手持弓箭,邊跑邊射冷箭。夏侯淵弓馬嫺熟,百發百,卻又忽東忽西,漂浮不定。那李蒙是涼州校尉,自小在馬上長大,最擅長的就是追蹤,他知道這數百人的騎兵就是曹操的精銳,便引着自己本部的八百餘人死死地咬住夏侯淵不放。
夏侯淵善射,每次出戰都是有兩個貼身的親兵爲他各背一壺箭。夏侯淵給他們的命令是,爾等無須殺敵,只需緊緊跟隨於我即可,戰後的功勞你二人分一半。
此時,夏侯淵自身的箭壺已經空空如也,那隨行的兩名護衛,一個已經戰死,另外一個將箭壺遞給夏侯淵,自己早已忘了他的交代,手持長槍只顧往前衝殺。
夏侯淵見手下的騎兵越來越少,所剩下的箭支也不多了,只得邊打邊撤,往人少的西邊而去。
正撤退間,忽見前面一土山,簇擁着兩三百名騎兵,土山上一騎馬的將領卻不廝殺,只是觀看者戰場的形勢,不時的對手下的傳令兵喊些什麼。那傳令兵便拿出牛角號嗚嗚的吹,然後揮動一面旗幟一會指向東一會向西。
夏侯淵知道,這該是這支西涼兵的指揮心,那旗語的意思就是在指揮西涼兵往人多的地方圍剿。當下,扣住一支箭,打馬向那土山疾馳而去。
到了約有百步的距離,在馬上挺直了身體,一箭射向那指揮的將領。那將領見一馬快速而來,早已有所提防,頭一偏,那支箭從他的耳邊擦過,將那傳令兵的咽喉射了個對穿。
那將卻不慌亂,一舉手的槍,在土山上的騎兵們立即催動馬匹,象夏侯淵包抄過來。夏侯淵見事不對,立即回馬和騎兵隊會合,尾隨的李蒙卻驅使着部下已經圍了上來。
夏侯淵掛起弓箭,一挺手的槊高喊道:“諸君,今日我們已無退路,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想活命的隨我殺!殺開一條血路。”
大家此時一見西涼兵已經見他們團團圍住,都是紅了眼,齊聲吼道:“殺!”
夏侯淵一馬當先,揮動着槊直取李蒙,李蒙也揮動着手槍迎了上來,戰了不到五個回合,李蒙見不是夏侯淵的對手,虛晃一槍,撥馬便走。手下的部將卻蜂擁而至,攔住了正要追趕的夏侯淵。
那土山上的將領彎弓搭箭,瞄着夏侯淵的背影就是一箭,口裡叫道:“也讓你見識一下我徐榮的箭法。”
夏侯淵沒提防,那箭正紮在他的後背上,跟着從馬上摔了下來。
那李蒙一見徐榮偷襲得手,縱馬直取夏侯淵的腦袋。夏侯淵的親兵一見主將落馬,幾個人上前團團圍住了他,拼死抵抗着李蒙的襲擊。眼看着親兵一個個倒下,夏侯淵掙扎着從地上站起,用槊支撐於地,長嘆道:“想不到我夏侯淵英雄一世,今天卻命喪鼠輩之首。”正想抽出腰刀自刎,只見西涼兵的後面一陣忙亂,樂進當先殺了過來,口喊道:“妙才挺住,我來救你。”
東面又是一陣吶喊,夏侯惇和李典也殺將過來。
西涼兵腹背受敵,紛紛散開,幾撥人馬終於匯聚到一起,再看兵將,僅五百餘人。這夏侯惇喊道:“想來主公已經脫險,我們撤吧,我開路,謙斷後,傷員在間。”
此時的孟良部隊也在浴血奮戰。
徐榮在土山上看到這邊紮營處一隊人馬裝備齊整,以爲這是曹操的護衛軍,便揮動旗幟,指揮王方率三千騎兵直接圍攻曹操的軍,只留下二千人馬與阻擊的夏侯惇周旋。
孟良一看形勢不妙,勸說曹操和官們即刻撤離,由魏延他們阻擊敵人,拖延時間。那曹操除了曹洪帶領的五百餘人護衛之外,苦心經營的人馬都陷進敵陣,幾大心腹戰將都在與敵周旋,這是他的根基所在,他決然的抽出寶劍說道:“他們不回來,我不走,我誓與他們共存亡。”
曹洪拉住他的戰馬,跪倒在馬前,苦苦勸阻着:“而今天下可以沒有洪等,但不可無君,你走吧,我來斷後。”
曹操慨然曰:“如孤身一人回去,我有何言見陳留父老,廉讓開,毋庸多言。”
這時,三千西涼兵已經衝上來了。魏延縱馬站立一邊,揮舞着刀,口裡罵道:“他孃的,你哆嗦什麼,沒見過四條腿的?刀盾手,架盾,弓箭手,放箭。”一排弓箭從盾牌之後飛射而出,衝在最前面的西涼兵紛紛落馬。
悍勇的西涼兵對這種戰況司空見慣,他們知道,對付以陣法固守的步兵唯一的辦法就是逼近他們,踏碎他們,讓他們在戰馬下翻滾哀鳴,那時陣法一破,步兵們就成了他們練習刀法的靶了。
所以,一個個西涼兵倒在陣前,卻不能延緩他們進攻的勢頭,一個個悍不畏死的撲了上來,直接將戰馬的馬蹄踏上了刀盾兵架起的盾牌上。
那魏延依舊是不徐不疾的聲音:“刀盾手砍馬腿,長槍手、鐵錐兵全線出擊。”
一邊是西涼兵的將領們在高喊:“抓住曹操,賞百金,連升三級。”一邊是魏延在一邊清楚的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戰鬥指令。
儘管魏延的有條不紊給士卒們帶來了鎮定,儘管對陣騎兵的科目反覆訓練過。可刀盾兵的血肉之軀架不住重達七八百斤的塞外軍馬的高速衝擊,一個個紛紛倒下,陣地很開就被衝開了一道口,西涼兵一騎跟着一騎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