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干人押解着孟良來到了留縣城門口,遠遠地,城門上的人叫道:“什麼人?立即退後一箭之地,現在不到開城門的時間。”
陳的手下叫道:“我們是彭城陳都尉的手下,陳陳都尉就在下面,有要緊公事。叫你們帶崗的出來。”
陳也叫道:“我是你們縣尉陳鬱的親弟弟,叫我哥哥出來答話。”
城門上一陣腳步聲,過了好一會,陳鬱出現在城樓上,問道:“下面是誰?”
“你的親弟弟啊,我是陳。我們找到孟相了。快開門。”陳喜滋滋的說。
城樓上的陳鬱聽得此話,探出身體,用火把對下面繞了繞。陳做了個手勢,手下人將孟良往前推了一步,那陳鬱好像看清了孟良的面孔,說道:“等着,這就給你們開城門。”
吊橋放下,陳走在前面,手下的人將孟良簇擁在間進了城門。
陳鬱站在城門內口,沒看陳,眼睛一直盯着孟良,見他走過來,躬身說道:“留縣縣尉陳鬱見過孟相。”
孟良呵呵笑道:“陳鬱啊,你可不如你這弟弟啊。你還是個縣尉,他可是都尉了。”
陳鬱依然躬身道:“孟相說笑了。”
“好啊,好,你們這陳家兄弟倆,真不錯啊。”
那陳鬱的嘴角很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陳一邊叫道:“哥哥,快讓人弄點吃的,弟兄們奔波了一晚上,都餓壞了。”
陳鬱掉頭對一邊的士打扮的人說:“杜縣丞,麻煩你帶他們安頓一下。一會來縣衙,我再給你介紹我弟弟。”
那杜縣丞答應着,帶着陳的手下往兵營方向去了。
孟良聽的此人就是杜畿,特意打量了他兩眼。此人外貌只能用貌不驚人來形容,別人對這相貌不會起一點防範之心,難怪他能忽住範先、衛固這一干叛賊。
陳鬱掉轉頭,對孟良做了個手勢,說:“孟相,請。”說完,就在前面領着路。
陳緊隨其後,他隨身的數十個親兵依舊將孟良圍在間一起往縣衙而去。
到了縣衙,陳鬱令手下人打開公堂邊上的簽押房,對孟良說道:“孟相,一會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先委屈你在這呆一晚上吧,國家法度,陳鬱不敢徇私,還請見諒。”
“給我弄壺茶來,跑了一晚上,渴死我了。”孟良也不看他二人,拔腳就往裡面走。
那陳像是不放心,搶先進去查看了一番。待孟良進去之後,叫兩個親兵守在門口。這才隨陳鬱來到公堂。
陳鬱招呼親兵道:“去,讓飯堂將蒸好的饅頭、滷好的牛肉都端出來,把我窖藏的好酒也拿兩壇來,今天我要敬我兄弟三碗酒。你們都下去吧,把押送的兄弟都伺候好了。”
兩人各自斟滿酒,陳鬱端起酒碗說道:“今天這個日很特殊,小弟,我們兄弟倆終於在這裡碰面了。這一天我等了好久啊,也算意外之逢。來,這碗酒做哥哥的敬你,幹了。”
那陳爽快的端起酒碗道:“哥,咱們幹。”
陳鬱又抱起酒罈倒滿一碗,接着說:“我們兄弟倆今天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啊,往事不堪回首。想當初,家裡窮,爹死得早,娘靠着給地主家洗衣服才把我們拉扯大。娘病重不行的時候再三叮囑我,鬱兒呀,以後就剩你哥倆相依爲命了,你可要照顧好兒啊。我哭着答應娘,並向她保證,娘,今後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會有弟弟的,你放心走吧。後來,爲了安葬娘,也爲了有口飯吃,我帶着你賣身爲奴,爲地主家放牛放羊。”
陳鬱說到這兒,感傷起來,用手抹了把眼淚。那陳有些不自然,說道:“哥,還提那些事幹嘛,今天是高興的日。你放心,我們的好日就要來了,從今以後,弟弟會照顧你的。來來,哥,這碗酒我敬你。”
陳鬱唏噓不已,端起酒一飲而盡:“啊,哥哥也對不起你啊,一日三餐,我總問你吃飽了沒,餓不餓?天涼了,我又摸摸你的衣服,問你冷不冷?”頓了一下,陳鬱面色一沉,心情沉痛的說道:“我這做哥哥的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讓你學會做人啊!”
陳大驚失色,喊道:“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鬱語調又平緩下來:“我還記得,我們倆被轉賣的時候,那是個冬天,我們還穿着單衣,站在市場上凍得直抖。你一直在叫,哥哥,我冷,哥哥,我餓。那時,呂大爺呂掌櫃正好從面前經過,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塞在你手裡,摸摸你的頭對夥計說,這孩挺可憐的,買下送去風翔城吧。”
陳鬱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八度:““我問你,我們的活命恩人呂大爺現在在哪?”
陳面色灰白,顫抖着說:“哥,你喝醉了,這些往事別說了。”
陳鬱又往自己碗裡倒了一碗酒:“到了風翔城,孟相親自把我們的戶籍書找出來遞給我說,陳鬱陳,把這書燒了,從此以後你們兄弟倆都是自由人了。你們兄弟倆好好幹,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別給我丟臉啊。從此之後,我們兄弟倆不愁吃不愁穿,過上了從沒有過的好日。後來,你在槍隊待枯燥了,吵着要學弓箭,你師傅趙二春發現你有天賦,每天手把手的教你,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手上的這把勝合弓還是你師傅送你的吧?你師傅呢,在彭城被你勾結的那些丹陽兵剁成了肉醬。”
陳鬱端起碗,猛的把酒倒進嘴裡,站起身來喝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忘恩負義。知道我爲什麼要和你喝這三碗酒嗎?”他一字一句的說:“因爲,今天是爲你送行。”砰的一聲,酒碗扔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刀斧手。”
前後一下涌出了二十多個刀斧手,虎視眈眈的盯着陳。
陳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桌,高喊道:“親兵,親兵。”
門開了,何夔一步踏進來:“陳,爲了布這個局,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因爲我們知道你遲早要來這裡的。扔進來。”
從門口一下滾進來十幾顆人頭,這都是陳帶到縣衙的親兵。
陳一操自己的鐵槍,對着陳鬱悽聲喊道:“哥哥,我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陳鬱一轉身,迅疾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上,喝道:“弟弟,你去吧。我代你向主公請罪,向風翔城的父老鄉親們請罪。動手,行刑!”
一把斧從後面飛出,正斬在陳持槍的手上,那鐵槍落在地上,發出鐺的一聲響。緊接着,刀斧齊下。
何夔一看陳鬱將刀架在自己的脖上,搶上一步就來奪刀。那陳鬱側開身一讓,刀在脖上拉開了個口,血順着刀口一滴滴的淌了出來。
陳鬱厲色喝道:“都別過來。”一撩衣服的下襬,對着風翔城的方向跪下,口裡叫道:“主公,父老鄉親們,我陳鬱對不起你們,你們的恩情只有來世報答了。”
“住手。”孟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陳鬱,你以爲你一死就能夠贖回陳的罪過嗎?就能換回呂掌櫃、趙二春的性命嗎?你錯了,死,太簡單了。”
陳鬱的身體僵在那裡。
“要死,你去戰場上死,去多殺幾個丹陽兵,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這纔是死得其所。這才能幫陳贖回自己的罪過。要活下去,更需要勇氣。”
陳鬱棄刀在地,大哭道:“主公,我對不起你啊。”
孟良走過去把他扶起來,低聲說道:“陳鬱,我也錯怪你了,對不起啊。”
掉過頭來,神情堅毅的對大家說:“要奮鬥,就會有流血,就會有犧牲。我們失去了趙二春、呂方這些忠義之士,但是他們的血是不會白流的,鳳翔城會記住他們,我們也將會永遠記住他們。這鮮血只會激起我們戰勝更大困難的勇氣,我們必將要血債血償。”
陳鬱擦乾了眼淚,手握佩刀挺立在孟良背後,高聲的說:“血債血償,將叛賊陳梟首示衆。今天,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們將升起孟字大旗,留縣誓與老賊陶謙不共戴天。”
人羣閃出兩人:“任峻任伯達、杜畿杜伯侯拜見主公。”
“兩位快快請起,久仰二位大名,你二人怎麼會到留縣這個小地方來的。”孟良趕緊上前扶起他們。
任峻答道:“何夔與我有舊,早就寫信邀我來此效力。我怕我一介書生來此無用,一直遲疑。後來,何夔寫信,大談屯田之道,正好任某於此有些心得,便馬不停蹄的投效而來。這杜畿杜伯侯卻是被我們綁架來的。”
杜畿拱手說道:“杜畿隨繼母避亂荊州,後來繼母病亡,杜畿扶柩歸鄉,路遇任峻,強拉我來留縣。我說要先回故鄉,這任峻便陪我送母歸鄉,然後一起來到了留縣。”
孟良笑道:“原來如此綁架啊,呵呵,留縣請君入甕之計,陳鬱是想不出來的,我猜來自你們三人,應該是杜畿杜伯侯的主意吧?”
何夔三人一起鞠躬:“主公睿智。”
何夔接着說:“陳鬱聽說陳背叛,當時就進了教場,升帳點兵,準備出兵與陳決一死戰。我們攔住了他,杜畿便出了這個易幟誘敵,請君入甕之計。只是大家沒想到,主公就隱居在留縣。那檢舉之人知道是彭城趙欒出的賞銀,怕留縣縣府再分一杯羹,直接去了彭城檢舉。陰錯陽差的,讓主公成了誘餌。”
孟良也笑道:“我還準備潛入留縣,鼓動士兵造反呢,那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大家一起都笑。
那任峻插話道:“昨日有人從傅陽來,說傅陽也易主了,城門上高懸孟字大旗。不過城裡領兵者不知是誰。”
何夔猜度道:“莫非是孔明、魏延他們?左右我在留縣沒什麼事,有杜畿和任峻兄在,我這就去傅陽走一趟?也好得個實信。”
孟良知道,闞清馬上就會帶來消息。不過,讓何夔走一趟也好,瞭解一些具體情況。當即應諾,又想起一事:
“哦,對了。陳鬱,快快派人去松樹坡的酒館接回黃月英。她僥倖逃脫了,現在正是焦急萬分。”
陳鬱答道:“我親自去吧。”
隨着黃月英而來的還有一個人,一個讓孟良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