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太子心裡也逐漸明白,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對這個當初囂張跋扈卻又無所不知的野丫頭有了異樣的情愫。
他喜歡看她當初在衆人面前跳舞的樣子,他喜歡看她在給自己講課時候那調皮可愛的樣子,他喜歡她每次進宮都給自己帶來好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和聽說過的東西,她不像別人那樣對待自己如對待上帝一樣,甚至還時常跟自己頂嘴……起初他還很生氣,認爲她只是個無理的丫頭,但日子久了這些東西,這些回憶,這些美好的時光就慢慢累積在一起,讓人產生依賴性,產生感情,讓人不由自主,無法自拔。
他曾經多麼想看她的臉,但又害怕看到她的臉。因爲原本她眉宇間那顆硃砂痣和那雙妖異的雙瞳已經讓他有點迷失了。一直到那天,在父皇的“逼迫”下終於讓他看到了她的臉。那麼美麗,那麼完美的存在,猶如天仙一般,讓人不由得就想佔爲己有。而當時的她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恢復了正常,在確定後竟然還激動的抱住自己說她愛他!他知道那些都是因爲她太激動了而說出來的,自己卻感到莫名的欣喜。有多少次他都想抱住她不放開,可是,偏偏每天只能在皇宮裡見上她四個時辰,可原本只屬於他“專署書童”的她,卻一下子變成了皇宮裡小皇子和小公主們的教書先生。
太子冊妃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此刻的他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很強烈的想法,一種很強烈的衝動……
只是,這些的這些,那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都不知道……
說季小柔發現自己恢復的容貌以後,依舊戴着面紗,不過做什麼事情都特別精神。就連進宮給她一直很討厭的太子殿下上課也一樣。
今天的課程剛一結束,小柔就一把拉過許子城,拽着他走到小池塘邊。
“子城,我教你的你都會了嗎?”
許子城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道:“當然,不過,季姑娘爲什麼非要子城努力練習這首曲子呢?”
小柔轉過頭來鬼魅地一笑,“因爲今天我要用它來表演啊!”
“表演?什麼表演?”許子城又被她說楞了。應該說許子城自打認識季小柔以後就沒對她說的話明白過。
“呆子!你忘記了嗎?今天可是京城五大花魁比試大賽耶!”
“那怎麼了?”
“所有王宮貴族都會去參加啊!”
“所以呢?”
“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啊!這麼好的出頭機會本姑娘怎麼能放過呢?機遇啊機遇!”
許子城聽到這兒,是總算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了。雖然自己不敢肯定眼前這位季神仙是不是真的要這麼做,但還是試探性地問了問:“季姑娘要……要當花魁?”
季小柔略帶欣賞地看了許子城一眼,點點頭道:“呆子,跟我混這些天總算沒白混。”
“天啊!”當聽到季小柔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後,許子城呆了。“我的天啊,季姑娘你可別嚇唬子城了!你又不是什麼花魁,怎麼能去參加那種比試?再說那煙花之地可不是季姑娘這樣的人去的啊!”
“怎麼?你是說我唱歌的水平不夠好還是曲子不好聽啊!”小柔不滿地白了許子城一眼,又自顧自地講起來:“我這次去啊,是認定了那端王爺肯定會去!我看他那人挺帥的,卻對誰都不冷不熱,而且還沒有娶妻,沒有意中人,我就不信他今天晚上看到我的歌舞以後會不心動!”
一大串話下來,許子城聽着已經是一臉慘白了。沒想到這個季姑娘花了這麼多心思就是爲了讓端王爺動心。而作爲宮廷樂師,許子城也聽過不少關於端王爺的“事蹟”。也就真的像季小柔口中所說的那樣比較“冷血”,上次皇帝把美若天仙的安靈公主許配給他,都被他婉言拒絕,這件事在宮裡鬧的沸沸揚揚,惹得龍顏大怒,皇帝與端王爺的關係也僵持了好一陣子。如今的季姑娘雖然是一個奇人兒,但依他之見也未必能討得端王爺歡心,反倒是被別的王爺看了去,動了心,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正在許子城眉頭緊鎖的思考之際,季小柔又開口了。“子城,你放心吧!你只不過是爲我伴奏,不會礙着你什麼事的!再說,我去月華樓不過也想見一位故人罷了,一切後果由我自己承擔!”
“故人?姑娘在那種地方怎麼會有故人?”許子城一聽又開始好奇起來,想這季神仙不僅無所不知,那認識的人也天南地北哪都有啊。
“這個嘛,就是秘密咯!這個人可以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所以我要去感謝感謝她。”
“幫忙?”
“哎呀,你就別問了。你那麼呆肯定不會了解啦!總之,今天晚上你必須跟我去一趟月華樓!”小柔剛一說完,也不給許子城拒絕的機會,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哼哼,端王爺,今天晚上,季小柔讓你看看什麼叫誘惑!夜晚,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降臨了。
本來京城的夜市就很繁華,而且逛的人也多,由於今天晚上是難得一見的“京城五大花魁比試大賽”,月華樓外簡直可以算是人山人海,只見人頭不見地。門外那趟街上的夜市十分熱鬧,什麼衣帽扇帳,盆景花卉,鮮魚豬羊,糕點蜜餞,時令果品,應有盡有。僅從風味小吃來看,就有孝仁坊賣糰子,秦安坊賣十色湯糰,市西坊賣泡螺滴酥,太平坊賣糖果等。小柔跟許子城這一路是從頭吃到尾,兩個人撐得都沒有知覺了。
“季姑娘,別吃了。一會要跳舞,會吐的!”當許子城看見小柔舉着第四塊桂花糕張開大口的時候,不禁皺起眉頭來插上一嘴。
不過,這句話也沒法終止可憐的桂花糕的命運,小柔並沒有理會身邊那個呆子,把整塊桂花糕一起放進嘴裡後,舔舔嘴脣笑眯眯地對許子城說:“想不到今晚京城的夜市這麼熱鬧,真是‘銷金小傘揭高標,江藉青梅滿擔挑,依舊承平風景在,街頭吹徹賣場簫’。”
吃飽喝足了再吟一首詩,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樂趣,怪不得那羣古人這麼喜歡作詩。
許子城無語地看着小柔,搖了搖頭,“季姑娘,你可知我們怎麼能混進月華樓?”
“混?”季小柔一聽停住了腳步。“幹嗎要混啊?”
“那我們怎麼進去啊?”
“光明正大地走進去啊!”
“這怎麼可以啊?難道你不知道,女子是不允許進入青樓的?”
“我當然知道啊,但是你可以啊!”
許子城蒙了。就這麼看着季小柔不說話。季小柔白了他一眼,解釋說:“我們有銀子啊,你進去當然不是難事,而我,自然就以你丫鬟的身份跟進去咯!”
許子城聽後襬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白癡表情,被季小柔狠狠一抓就在老鴇的淫笑之中大步走進了月華樓。向龜奴打探好五大花魁的房間後,小柔就和許子城偷偷摸摸地混上了二樓。
二樓一共有十幾個房間,而有五個房間門外裝扮的甚是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花魁的房間。
離小柔和許子城最近的房間外的牆壁上掛着一個木牌,上面寫着“水玉”的字樣。小柔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剛纔從廚房找來的擀麪杖,跟許子城對視了一下,“當”的一聲就破門而入。
很好,屋裡只有一個身穿綠色繡着白色牡丹抹胸的美人坐在梳妝檯前轉過頭驚訝地看着兩個人,還沒等水玉反應過來,小柔就一個大步衝過去,說了句“姑娘得罪了”,一棒子揮倒了她。
小柔拍了拍手,對身後的許子城說:“過來幫忙把這姑娘擡到牀上去。”
身後沒有反應。
小柔頓時一身冷汗,難道被發現了?苦着臉緩緩地回頭,才發現那個呆子竟然捂着眼睛顫抖地縮在牆角。
“大哥,你真沒見過女人還是假的啊?”小柔差點沒被他氣背過,就聽許子城用顫抖的聲音說:“她、她沒穿衣服……”
小柔無語,只好使出渾身力氣把水玉的身體挪開梳妝檯,自己便坐下來開始打扮。
過一會,當許子城清醒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景象又一次驚呆了:依舊戴着面紗,季小柔上身着一件澹澹色薄羅短衫,衣襟兩側有束帶鬆鬆地在胸前打了個結,餘下雙帶隨意垂下,迎風而舞。她的發線則挽成三轉小盤鬢,微向右傾,上面插着一支鏤空雕花水晶釵,鬢下飾兩多薔薇,鬢邊兩縷散發似不經意垂下,薄如蟬翼。
這哪裡還是剛纔那個拿擀麪杖打人的野丫頭?這分明就似神仙下凡啊!
看着許子城那驚訝的表情,小柔對自己的打扮非常之滿意。
門外依舊很喧鬧,“梆梆梆”敲打的鑼聲從遠處襲來,貫穿大街小巷,驚醒了陶醉中的許子城。
“開始了!開始了!五大花魁比試大賽開始嘍!”
月華樓內外猶如炸開了鍋一樣鬧烘烘的,而門外又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門外說道:“水玉小姐,大賽要開始了,媽媽讓喜兒來通知小姐快去後臺。”
小柔答應了一聲,就拉着許子城出了房間。剛一出門,就看見水玉房間的對面竟然是紅葉的房間,小柔興奮至極,剛想要敲門進去,就聽見房間裡竟然隱約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紅葉,今天你一定要把握好機會。在花魁比試大賽中勝出,就能接近端王爺。”
“是,主上。”是紅葉的聲音!
“知道就好,今天可是難得的好機會,一定要除掉端王爺!”
聽到這兒,小柔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除掉端王爺?紅葉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一旁的許子城顯然也是吃了一大驚,眼睛瞪得巨大。
“主上……”
“什麼事?”
“如果……如果紅葉這次完成了任務,就可以跟主上在一起了嗎?”
“別多想,你如果完成不了任務,以後就休想見到我了!”
小柔越聽越迷糊,可屋子裡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於是小柔就和許子城慢慢地趴到了門上,卻不料木頭門出了聲響。
“什麼人!”男人大喝道,一腳把門揣開,卻什麼人也沒看見,只有空蕩蕩的走廊裡迴盪着瑣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