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慶功宴上回來,端王爺就喜憂參半。喜的是季小柔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而擔憂的卻是她所中的毒。曾幾何時,他開始關心她。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那樣的衝動,但不想讓她受傷、難過的心卻與日俱增,不曾怠慢。
前腳剛踏進端王府,長老們就已經落座大廳,靜待端王爺的歸來。
“小王爺,您可算回來了。”綠袍長老一邊屢着鬍子,一邊打量着端王爺,“王爺可有心事?”
小端被他這麼一問,開始猶豫起來。知道長老們想要他利用季小柔,待時機成熟後就會把她一腳踢開,滅了那狗皇帝而爲父王報仇。可是,時間久了他才發現,他確實是愛着那個女人啊!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任她中毒而不顧。如今只能看形勢來拼一拼,看看能不能替她弄到解藥纔好。
思量片刻,端王爺沉聲道:“今日慶功宴,狗皇帝與大臣都推崇季小柔擔任國師一職,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是不是個機會。”
“哦?當真如此?”另一個灰衣老者微微露出驚喜之色,卻被小端的下一句話潑了一盆冷水:“不過她看起來並不想接受。”
對於季小柔的答案,衆人實在是疑惑。對於一個女子來說,能讓皇帝與衆大臣如此器重,甚至可以翻身當上國師,是就連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爲什麼她不想接受?是在軍營裡燒壞了腦子還是才女都讓人出乎意料,不可琢磨?
見衆長老沉默,端王爺見縫插針,“我想我可以試試勸一勸她接受皇帝的提議。不過,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很糟糕,如果不及時服用解藥的話,恐怕還沒等我們讓其發揮作用,她已經毒發了。”
雖然對於小王爺這幾天的怪異表現,長老們也多少了解一些。私下裡,他們也曾交流過自己的看法,到最後,幾個老疙瘩搖頭晃尾地總結出:小王爺戀愛了。這個消息說小也小,說大卻是很大很嚴重的事情。作爲先王的愛將,長老們自然希望小王爺能幸福地成長,能尋覓知己最後有個圓滿地家庭;可是另一方面,先王的死因卻是於王妃有着不可推脫的干係,也就是說白了,是王妃和當今皇上當年合力害死的先王。眼看先王被妖女蠱惑而亡,那個季小柔明面上是才女,可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小王爺要情陷於她,後果將更不堪設想。試問他們,又如何能放任不管呢?
當然,無論怎麼樣,身位長老,他們還是懂得輕重之分的。雖然季小柔極可能日後蠱惑人心,壞了他們的計劃,但幸好有消紅散以防後患。如今此女屬實是不可多的的人才,如果提前毒發,不利的只有他們而已。不得已之間,長老們只好順了小王爺的意思,爲季小柔更好地抑制毒性蔓延。
“好吧。”良久,領頭的木長老終於妥協,“但是小王爺要明白,此毒只可以抑制,卻無法解,而季小柔只是爲我們所利用的人物之一,王爺不必再爲此人過慮,反而誤了計劃。”
端王爺深深地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只是擺擺手,告別了衆長老,起身回房休息了。
一整晚,端王爺都沒睡好。在牀上輾轉反側,腦袋裡一直迴響着長老們口中的“計劃”。是啊,難道自己忘記父王是怎麼慘死的嗎?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怎樣都不可原諒。從父王死去的那一天,他就註定爲復仇而活,未能達成心願便永無休止。在這之前,他的心就被仇恨滿滿地佔據了。
(永兒,是你背叛了我?)
(可爲什麼,我恨不起來?)
(原來是這樣的嗎?你嫁給我,就是爲了制止我的謀反。)
(如此的心機,卻只是爲了你的父皇嗎?)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日在刑場父王跪在地上時對母妃說話時的表情。沒有怨,沒有恨,只有滿臉滿眼的柔情與愛。
(爲什麼!不要這樣看着我!爲什麼你不恨我!)
母妃聲嘶力竭地對着父王吶喊着,眼淚猶如泉水般沖洗着她美麗卻又憔悴的面容。可父王卻心疼地搖着頭。
(不要這樣。不要折磨自己。即便是因爲你死掉了,我此生也無撼了。我很滿足,至少曾經擁有過以前不曾奢望過的幸福……)
幸福……
是什麼……
小小的端王爺並不知道父王口中“幸福”一詞的概念。後來聽長老們解釋,“幸福”就是能另人衝昏頭腦的毒藥。一旦沾上了,就再也無法脫身。爲了要解脫,人會變得貪婪,變得不可琢磨。會放棄一切,只爲了讓自己好過一些。
(你的父王就是因爲太過於幸福了,纔會迷失了方向。)
是嗎?
可是,季小柔在聽到自己說喜歡她的時候也告訴過自己她很幸福。她,難道也中毒了嗎?
端王爺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突然感覺到自己胸口很悶很痛,呼吸也很不自然。
爲了替父王報仇,就算付出再多也無所謂。再多的陰謀,再多的女人也無所謂。曾經的端王爺是這麼想,也毫無感情地這麼做。可是爲什麼她的出現,卻令他開始動搖起來?
端王爺緩緩從牀上起身,在櫃子裡翻出一個金屬星星。他如對待珍寶似的輕輕撫摩,在黑暗中,那個小盒子卻真的猶如夜空的明星一般熠熠發光。
慢慢將盒子打開,紙做的鶴和字條又映入眼簾。雖然沒有翻開字條,但裡面的內容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深吸了一口氣,端王爺用極微弱的聲音重複着:“加油實現我的夢想,做個快樂的小端王……”季小柔,如果我真的實現了夢想,我就會快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