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看到司徒澈有些分神，正想着此刻就是刺殺的好時機，於是迅速拔出手上的劍向他刺去。所有人都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洛雪看到劍就要刺到司徒澈了，緊忙驚呼“小心——”不過他們所有人都小視他的武功了，堂堂暗夜閣閣主怎麼可能連一個小小的司徒清都打不過。
當劍快要刺入他心臟的那一秒，一個快得幾乎看不清人影的移動迅速躲過了他的劍。司徒澈用內力吸出一個侍衛手上的刀，與司徒清開打。慕容瑾看着形勢，此時他離洛雪越來越遠，而大家也都集中在他們兩個身上，她沒有忘記自己今天的目的，於是向身邊的黑衣蒙面人示了一眼。那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洛雪一心只在司徒澈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現身後有人在拔劍。
司徒澈雖打得不可開交，但他還是留一半心在洛雪身上，瞥見她身後的危險，立即一腳踢開司徒清，火速飛到洛雪身後與黑衣蒙面人交戰，原本一對一的局勢，此刻變成了二對一，而且他還要保護洛雪。一心三用，那兩個人的武功底子也不弱，司徒澈明顯感到有些吃力。
蕭慕風見狀也立刻拔劍助司徒澈一臂之力。洛雪知道她現在最應該也只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她不能再讓澈分心了。所以她躲在他懷裡，一聲不吭，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會獨活。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自私，當年她要求司徒澈不能生死相隨，要好好活着。此刻才明白，原來活着的人比死更痛苦。
打鬥因爲蕭慕風的參與，司徒澈不像先前那麼被動了。蕭慕風迎上了黑衣蒙面人，這人的武功不弱，但對於他來說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突然他感覺此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蕭慕風，我們又見面了。”那人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是你！”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日想刺殺晞兒的那個刺客嗎？原來他是瑾妃的人，這就難怪了……
“那日輸給你，今日可不會這麼輕易被你打敗。”
蕭慕風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冷呵一聲，他必須速戰速決。司徒清武功根本就不是司徒澈的對手，他也是抱着一心求死的信念。若能得逞那最好，若是失敗也無所謂，反正他已經一敗塗地，如今一身輕鬆，打起來也不覺得束縛。而司徒澈卻要一邊保護洛雪，一邊還要跟他打，根本就無法集中注意力。
司徒澈抱着洛雪一個翻身，反手奪過了司徒清手上的劍，刺了過去。蕭慕雪一躍，擋在了他面前，司徒澈正想收手，卻無能爲力，
劍已深深刺入她體內。一陣寒氣侵襲她的身體。
時間彷彿被定格了，蕭慕雪緩緩地倒入司徒清懷裡，這是他第一次抱她，好結實的胸膛，一抹淺淺的微笑劃過她嘴角。
“王爺，謝謝你曾讓我擁有過你。如果我的死能在你心裡留個位置的話，就算只有一個細微的角落，臣妾也心滿意足了。還記得你小時候的那次落水事件嗎？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在我救起你的那一刻開始，你的模樣已深深印入我的腦海裡了……”
司徒清不敢置信：“是你救了我？怎麼會？”難怪她會不顧一切嫁給他，他一直以爲她只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她願意嫁給他只是因爲他是王爺的身份。原來他們早在小時候就已經相遇，而她也早已深深愛上自己。
司徒清有種想痛扁自己的衝動，爲什麼？爲什麼以前要這麼對她？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他以前對人都是很溫和的，不是嗎？
“想不到吧，當時你昏迷着，自然不記得了，但我一生也不會忘記。”蕭慕雪忍着腹部傳來的痛苦，依舊帶着幸福的微笑，細細講訴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記憶，“那日，皇上召爹爹進宮，我硬要跟去。爹爹拗不過我，只好帶我一起去。但是國家大事，女子不得聽政，所以爹爹就讓我待在御花園的亭中等他。三月的御花園真的好美，更難忘的是我遇上了你。當我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時，忍不住就跳了下去。大概是命中註定吧。那時起，‘司徒清’這三個字便深深地烙在我心上。我拒絕了所有上門求親的人家，因爲我堅信你會來娶我。”
“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有事的……”
一滴淚滴落在她眼角，她有些激動：“王爺，你哭了嗎？是因爲我嗎？那是不是表示你也有點喜歡我了？”
“雪兒，我對不起你，爲什麼你要替我擋那一劍？爲什麼總是你在爲我付出？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王爺，你剛叫我什麼？再叫一遍好不好？”
司徒清又重複了一遍：“雪兒……”
“有你這句話，臣妾這一生唯有此刻才體悟到‘值得’二字。你不要難過，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不——雪兒，你不會有事的，快宣御醫。你一定要活下來，我帶你去找御醫。”
“沒……沒用的，劍上有毒，毒氣已經攻擊我的心脈了。”他怎麼忘了，劍上的毒可是自己親手擦的，老天是在報復他嗎？當聽到劍上有毒這四個字，洛雪癱倒在了司徒澈的懷裡，忍不
住嚶嚶哭泣。司徒澈也明顯一怔，他沒有刺中她心臟，在來不及收手時，他還是刻意刺偏了，只是沒想到司徒清竟然這麼狠，“王爺，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你沒事，我什麼都答應你。”司徒清此刻什麼也顧不上，他只要她能活過來，就算以命抵命也不所謂。只是他的命遠遠抵不過她對他所付出的。
“你能叫我一聲‘娘子’嗎？像普通夫妻一樣，這是我最嚮往的生活。”
司徒清沒想到她的一件事竟然如此平凡，其實她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名利。她只希望有一個愛自己的丈夫，然後平平靜靜地過完這一生。可他卻連這麼平凡的生活都給不了她：“好，娘子，你是我司徒清這一生唯一的妻子。”他忍着心裡的痛，哭着懇求她，他的雪兒很善良，他不相信她就這麼離開自己，“雪兒，不要讓我一個人好嗎？只要你活着，我們從此之後就過普通夫妻的生活，好不好？雪兒……”
“聽君此話，妾已足以……”一抹幸福的微笑還掛在嘴角，然而已是陰陽相隔。司徒清散亂的頭髮，蒼白的臉色，像失去了靈魂，呆呆的。只是緊緊地抱着蕭慕雪，他不讓她離開，他命令她不準離開。他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竟已深入骨髓。
五年了，若說是沒有情意那是假的。他有感覺，她對自己的情重怕是他生生死死都還不清。被貶出皇宮的時候，她毅然跟隨他，在他落魄的時候，她任由他發泄，所有的委屈都往肚子咽。他不是沒看到她傷心落淚的時候，只是他選擇了視而不見。他司徒清是何德何能娶到這麼一位賢惠的妻子。可是自己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明白，她居然這麼這麼得愛他。
她本是大將軍的女兒，應該是身驕肉貴，受不得一點苦，然而在行軍打仗期間，她依然盡心盡力地服侍他。還不惜與蕭慕風對立，爲他出謀劃策，她勉強自己熟讀兵書，每次他都能看到她通明的燈火。
自從新婚那一夜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她。他們雖爲夫妻，卻只是有名無實。守着這樣的一個人，她卻從來都是無怨無悔。
當蕭乾趕到的那一刻，她已停止呼吸，他癱倒在地，瞬間蒼白了好幾個世紀。他幾乎忘記了要喊她什麼，他的女兒是不會這麼殘忍，扔下自己的爹爹。他一直在等她回來，兩行老淚緩緩地從他眼裡滑落。幾十年了，他從未哭過，也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滋味。他一個征戰沙場，叱吒風雲的大將軍什麼時候落過淚，如今才嘗嘖原來眼淚竟是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