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德的家在王家宅院後的衚衕裡,是一個甚是規整的小四合院,正房三間,左右廂房各兩間,院中的水井邊上有一株落光葉子的老桃樹。
周婆子又叮囑了藍怡和鄭氏許久,才坐馬車回了王家內宅。鄭氏招呼着藍怡帶着兩個孩子到屋裡坐下,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燈光映照下的正堂溫馨安寧。
王春榮燒好熱水端進來,王承德吩咐道:“你去南胡同,將你刀無鋒大哥請過來。”
王春榮一聽爹爹要請刀無鋒,隨即會意,他看看春桃和孩子說到:“爹,您是想請刀大哥過來保護少爺?”
“恩。去吧,順便買兩隻衚衕口鋪子裡的燒鵝回來。”
王春榮應聲而去,腳步甚是歡快。
鄭氏有些擔憂地問道:“無鋒長得兇惡,你不怕他衝撞了少爺?”
藍怡好奇問道:“爹,娘,刀無鋒是誰?”
王承德笑道:“他是爹爹在牢裡結識的江湖朋友,雖長得兇惡也不喜言語,但爲人卻十分仗義,身手也了得,有他在定保少爺平安無事。那賊人不來還則罷了,若來了定叫他有來無回!”
鄭氏站起身,想了想說道:“桃兒,你帶着少爺和宇兒刀西屋歇息,娘去炒兩個菜。當家的,今日就不要喝酒了吧?你白日裡就沒少喝,再說晚上還要守夜的,喝酒也怕誤事。”
王承德知道鄭氏擔心他的身體,低聲應下。
藍怡帶着兩個孩子站起身:“娘。我幫你去燒菜吧。我從北溝村帶了不少山貨過來,給爹孃嚐嚐鮮。”
鄭氏趕緊擺手,說到:“可不成。哪能讓少爺進後廚呢,再說今日一天下來桃兒也累了,你好好歇着,娘很快就弄好。”
藍怡望望寶寶,只得無奈點頭。
刀無鋒很快便隨着王春榮來了,待他們走入堂屋,藍怡隔着簾子瞧見刀無鋒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
刀無鋒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絡腮鬍須。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右眼下一條兩寸長的刀疤顯得有些猙獰,雖說刻意收斂,但是身上那股凌厲的氣勢還是不容小窺。
若是沒有臉上的刀疤。刀無鋒與周衛極倒是很想象的。他這模樣兩個孩子是肯定不害怕的。
果然,宇兒見到刀無鋒的大鬍子兩眼放光,寶寶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問道:“娘,週二伯……”
藍怡低聲說道:“乖,這不是週二伯,這是刀伯伯。”
“噢,刀伯伯。”寶寶說到,便撩開簾子跑了出去。宇兒緊隨其後。藍怡拂拂額頭,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出去。就在這時王承德說到:“無鋒,這是剛剛歸家的文軒少爺,這是小女春桃的養子宇兒。”
刀無鋒點頭,他低頭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個白嫩可愛的孩子,他們眼裡沒有其他人見到自己的畏懼,反而是滿臉崇拜和親近,這倒是很少見到,刀無鋒挑挑眉。
王承德又說到:“桃兒,出來吧,無鋒不是外人。”
藍怡聽了挑簾出來,刀無鋒轉頭,溫暖的燈光下閃出一個粉嫩如桃花的小人兒,正用一雙水目含笑望着自己,眼神之中也無一絲厭惡和懼怕,讓人瞧着十分溫暖。
“刀大哥。”
“刀伯伯好。”兩個孩子隨着孃親齊聲喊道,含糖度絕對有六顆星。
刀無鋒心想這三個小人兒倒是整齊,不由自主地也扯出一縷笑意應到:“嗯,恭喜德叔。”
王承德輕捋鬍鬚笑道:“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無鋒快坐。”
王春榮請刀無鋒坐到八仙桌旁,鄭氏端着飯菜進來,刀無鋒站起身:“有勞德嬸。”
“無鋒,到了這裡就是到了家,莫客氣,趕緊坐。”鄭氏轉身去取菜,王春榮又拉着刀無鋒坐下,給王承德和刀無鋒斟滿。
藍怡瞧見忍不住勸道:“爹,你身子還沒好,少飲幾杯吧。”
王春榮放下酒杯笑嘻嘻說到:“小妹,你雖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這愛管東管西的性子是一點也沒變啊。”
刀無鋒聽了動作一頓,轉頭打量藍怡。
王承德則笑得一臉自豪:“還是桃兒心疼爹,哪像你個混不吝的,就知道瞎鬧。”
藍怡些發愣和心虛,她本就不是春桃,怎麼會有春桃的性子:“宇兒,寶寶,你們乖乖坐着別搗亂,娘去幫姥姥端菜。”
兩個孩子點頭,爬到王春榮和刀無鋒之間的凳子上坐好,左右看着。
藍怡到廚房,鄭氏正在做湯,她便自然的坐下幫她燒火。
“文軒少爺和宇兒倒是都膽子不小,隔壁你少華大哥家的虎子頭一次見着無鋒都嚇哭了呢。”
刀無鋒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唬人的,不過她們與周衛極做了許久鄰居,在兩個孩子眼裡他那一把大鬍子只代表着英雄氣概,怎麼會害怕呢?
“週二哥以前也是留着這樣的一把大鬍子,兩個孩子瞧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鄭氏聽到女兒自然而然地提起周衛極,動作一頓,猶豫着要不要與丈夫提一提周衛極與女兒的事情。
藍怡倒沒有多想,接着問道:“娘,刀大哥是怎麼與爹認識的?”
“你爹和你大哥剛關進牢裡時,受了些苦頭。同牢的犯人欺負新人,還好無鋒看不過眼替你爹和大哥撐腰,那些人才不敢過分,你爹被放出來後想法子託人將他也救了出來。”
藍怡點頭,這便是患難的交情了,難怪王承德一家子對待刀無鋒如此親近。
“那刀大哥是犯了什麼事情被壓入牢裡的?”
鄭氏搖搖頭,有些疑惑地說道:“你爹沒說,不過他說刀無鋒是好人。”鄭氏一項以夫爲天,王承德無論說什麼她都是相信的。
藍怡和鄭氏端着幾碗熱湯回到堂屋,見王春榮遞給兩個孩子一些烤肉,他自己也津津有味地吃着,兩個小傢伙已是吃了飯的,並不餓。見着藍怡進來,寶寶舉着手裡的鵝腿說到:“娘吃。”
藍怡搖頭,宇兒自豪說到:“沒娘烤的鴨子好吃,三舅舅說娘烤的鴨子比京城最大酒樓烤得都好。”
王春榮好奇問道:“三舅舅是哪個?”
藍怡笑道:“是我在北溝村認下的義兄,他是村裡義學的夫子。我在山坡上養了一百隻鴨子,有時會捉幾隻烤了吃,詳細的以後講給大哥聽。”
藍怡隨着鄭氏到西屋榻上歇息,堂屋內吃飯的幾人就數王春榮話最多,王承德只偶爾說幾句,刀無鋒則從頭到尾只是應幾聲。宇兒和寶寶漸漸開始與自己的小舅舅親熱起來,宇兒更是端出大孩子的架勢,有模有樣地陪着王春榮聊天,還不忘間或照顧一下弟弟,聽得王春榮直髮愣,琢磨着這孩子妹妹是怎麼樣出來的。
屋內,鄭氏也被兩個孩子純真的話語逗得發笑,藍怡笑得溫柔。宇兒這孩子十分敏感,他能感受到王承德一家子對他是喜愛和接受的,所以在這裡才漸漸放開,顯示出孩子本性。
“桃兒,來,這是你以前的首飾,娘給給你戴上。”鄭氏拉開紅木炕櫃的抽屜,藍怡望着那十幾件紅紅綠綠的首飾有也發呆,她趕緊說道:“娘,女兒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再說現在是晚上,戴了也得摘下來不是。女兒怎麼又這麼多的首飾?”
鄭氏一聽,苦笑道:“傻丫頭,這哪算多!王家院子裡你的首飾娘沒保住,被二夫人手下的幾個丫鬟打着各種名義搜刮去了,這幾件還是你放在家裡的才留了下來。”
想起二夫人田氏那一身明晃晃的行頭藍怡想起夏婉說的事情,趁機問道:“娘,今日女兒去見米夫人,她說起前幾日二夫人拿着一幅畫過府去拜訪她,米夫人說那幅畫應該是大夫人的東西。”
鄭氏聽後皺眉嘆息一聲,“大夫人庫房裡的東西,怕是被二夫人拿空了的。”
“難道二夫人拿着大夫人庫房的鑰匙不成?”
鄭氏搖頭,恨恨說到:“這倒沒有,不過是管理大房庫房的婆子討好二夫人罷了,夫人庫房裡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也就大爺送給大夫人的字畫值錢些,她們的膽子也是越來越肥了!等娘明日回明老夫人,定讓這幾個婆子好看!”
不過,又能讓她們怎麼“好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寶寶的迴歸和王承德的出獄給大房帶來了一些溫度,但是想扭轉劣勢還是需要很大功夫的。
“對了,桃兒,你瞧着米夫人精神可還好?”鄭氏忽然轉移話題,問起夏婉的情況。
藍怡一愣,答道:“瞧着挺好的,小金寶也胖乎乎的,很可愛,娘莫不是米夫人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米大人的一房妾室給他添了庶子,誰成想那孩子上個月做完滿月後,好端端地得了一場怪病去了,衆人都說是米夫人容不下庶子與自己的兒子年紀相仿,暗地裡下了殺手。那房小妾鬧得十分厲害,米大人也由着她鬧,給米夫人添了不少堵。其實娘看着米夫人的性子和大夫人很像,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孩子的死定與她無關。”
鄭氏說完,藍怡忍不住皺起眉頭。想起今日自己離開米府時聽到的哭聲,看來定是那個小妾弄出來的,作爲一個母親,藍怡很能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但是回想那婉轉起伏的哭聲,藍怡並不覺得哭聲裡有多少傷感,反而讓人覺得厭煩。(未完待續。。)
ps: 實在抱歉,這兩日太忙了。今天會把前兩天的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