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九章 背後冷箭

雙方將士都知此乃決一雌雄之戰,不是敵死就是我亡,馬嘶喊殺聲碾碎了一切天籟,營帳上的火光映得滿星斗沾染了鮮血。

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大火在契丹軍營中蔓延,勢不可擋,雙方士兵都殺急了眼,不拼盡最後一口氣殺個夠本,便是缺胳膊斷腿也不肯躺下。

周軍,是因爲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勢不可擋;契丹軍,是因爲被逼到了絕境,無路可退。

周衛極一刀劈了契丹一員副將,大吼一聲又擡手拉下一個撲上來送死的騎兵,帶着人勢不可擋地向契丹中軍帳衝去,擒賊先擒王,他今晚一定要殺了耶律擎!

跟在他身後的週三週四,也是殺紅了眼,經過四月的軍中歷練,早已洗去了二人全身的江湖習氣,成了真正的軍中好兒郎。不過兩人時刻記着的一點便是,他們要保住周衛極的命,這是他們接的鏢,是他們誓死也要完成的任務。之前,是因着總鏢頭和少堡主的叮囑,是因爲讓那讓人眼紅不已的鏢銀,現在,是爲了周衛極,只是爲了他是他們兩個崇拜、信服的二哥。

契丹營中亂做一團,周衛極靠近契丹兵拿着厚盾長矛層層把守的中軍大帳,火光中看清了契丹兵臉上的絕然和死氣,皺眉擡手,大聲吼道,“停!耶律擎已逃走,不必理會此帳。週三,放三聲響箭,通知鸞鵷,週四,帶人跟我來!”

“是!”

本以爲幾日內不會有動靜的周軍忽然襲營,耶律敬忠焦頭爛額之際,卻得報耶律擎已逃的消息,忍不住破口大罵。耶律擎逃後,他便是契丹軍的最高將領,立即法令燃狼煙、放響箭向最近的契丹部族求救,隨後率部慢慢退出前軍營帳,倉皇佈下幾層防陣,且戰且退,等候援軍。

“報,將軍,後路被周軍截斷,消息無法送出!”

“報,黑山坳被周軍埋伏,無法撤退!”

“報,騎兵營戰馬忽然腿軟臥倒大半,餘下騎兵攻不開突破口。”

“……”

刀無鋒背鐵弓,握長槍,騎馬跟在耶律敬忠身旁,聽着探馬一道道地回報消息,看着周衛契丹將士滿臉的惶然,知道自己該抽機會撤退了。

“將軍,刀某請命,率部突圍!”

一臉肅殺地耶律敬忠看了刀無鋒一眼,並不理會他,下令道,“傳令下去,放夜鷹求救;郭南源定在奎位!耶律倉,本將命你率射葉小隊從鬥位突圍;蕭遠、蕭達,你二各帶三百精銳,從牛、箕二位擾亂周軍,其餘衆將,跟在三隊之後,天亮之前一定要撤入亂海甸。”

“將軍,亂海甸地形複雜,咱們倉促撤入,怕是難以抵擋周軍。”蕭遠道。

耶律敬忠也不隱瞞,“亂海甸南三十里,有援軍接應,只要咱們入了亂海甸便能得救。”

衆人聽到有援軍,求生意志重新燃起,各自領命而去。耶律敬忠這纔對刀無鋒道,“鋒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周軍已無你立足之地,隨爲父回王城!”

刀無鋒皺眉,握緊了手中鋼槍,耶律敬忠身旁的耶律閔臉色十分難看。

耶律敬忠帶着刀無鋒,在衆將保護之下,向鬥位而去,迎面撞上在契丹營中四處縱火的周衛極小隊。二話不說,戰在一處。

耶律敬忠看到周衛極,眼睛都是紅的,他恨周衛極甚之,便是這個人,殺了耶律根、傷了耶律擎,今夜又帶人突然從營中冒出來,點火作亂!“衆軍聽令,取周衛極人頭者,賞銀十兩,牛百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周衛極本就是契丹宿敵!契丹軍士戰意暴漲,周衛極身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外邊還有一圈弓箭手虎視眈眈地瞄準着。

周衛極毫不慌亂,組織衆人火速結圓陣,一致對外。便是這樣,也危機重重!刀無鋒見二哥遇險,催戰馬舉長槍衝上前,挑開弓箭手,就要衝入戰場。

“鋒兒,你給爲父回來!”耶律敬忠衝上前提槍阻攔刀無鋒。

刀無鋒毫不留情地挑開耶律敬忠的銀蛇槍,又向前衝,耶律閔見時機正好,偷偷拉開弓箭,一箭射向刀無鋒的後心。耶律敬忠見箭射向刀無鋒,身體下意識地邁了半步擋住,箭正射在他的右肩上,穿透戰甲,射入|皮|肉。護衛們沒料到會突生如此變故,都嚇出了一聲冷汗,所幸耶律敬忠只是傷了肩膀,並無大礙。

“王爺!”耶律閔大驚失色,扔弓箭衝了過去。耶律敬忠也是一員虎將,探左手抓住肩頭,用力將箭拔出扔在地上,繼續去追刀無鋒。

在此慌亂中,刀無鋒已和周衛極合在一處,背靠背應對契丹軍。刀無鋒臨陣倒戈,但契丹軍都知他是將軍耶律敬忠的親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轉頭看着又衝過來的耶律敬忠。

耶律敬忠站在契丹軍前,怒火衝冠,以槍點着刀無鋒道,“耶律無鋒,你給我過來,否則莫怪本將手下無情!”

刀無鋒握長槍,看着耶律敬忠手臂上蜿蜒而下的血跡神情微複雜,卻還是冷聲道,“耶律敬忠,我刀無鋒乃是周人,不屑與契丹人爲伍。你帶你的人撤吧,在此耽擱,與你等無益!”

“逆子,逆子!”耶律敬忠大吼兩聲,馬背上堅挺的身軀忽然搖晃兩下,竟摔下馬背。

耶律閔面無人色,衝上前想接住接住耶律敬忠,卻被他的貼身護衛一腳踢開。耶律閔看着王爺蒼白髮青的臉,驚恐不已,轉頭對刀無鋒吼道,“耶律無鋒,你還不快回來,難道你真要氣死王爺麼!”

刀無鋒冷哼一聲,“他是被你的箭射的!”

耶律閔的眼神惡毒決絕,盯着刀無鋒,“來人……”

“住口!”耶律敬忠站起身,高聲道,“王府死衛,留下圍攻周軍。蕭中,你率軍繼續突圍,衆將士,本將軍命你們自此刻起皆聽蕭中號令,跟他走!”

見副將蕭中率契丹大部撤走,刀無鋒和周衛極都鬆了一口氣,剩下耶律敬忠這些人,他們的勝負便在五五之間,兩人握兵器,擺出死拼的架勢。周衛極乃是周軍先突部隊,在這裡就是爲了四處點火擾亂敵營,只要他們能撐一時,援軍定會趕到!

忽然,耶律敬忠竟一口黑血噴出,又摔在地上。

“王爺!”十八死衛顧不得周軍,圍攏在耶律敬忠身邊,護他安全。

耶律敬忠擦擦嘴角,借火光看着手背上的黑血,心道果然如此,沒想到,他今日竟真的要命喪與此!耶律敬忠雙目眥裂地瞪着惶恐不安的耶律閔,“跪下!”

耶律閔馬上雙膝跪地,“王爺……末將並非有意傷您,是耶律無鋒,他……”

耶律敬忠更怒,一腳將他踹到在地,“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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