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向清惟說得很有道理。
她也承認這事是因爲她不夠公平引起，需要負一丁點責任。
不多，就一個指甲那麼大的責任。
但是，她愛稱讚誰，如何稱讚，容不得旁人多加置喙，特別是這個麻煩太子。
“你好好幹活，幹好了總會稱讚你的，不必擔心。”莫瑤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和向公子都是心如明鏡之人，你幹得好壞自然看在眼裡，幹得不好就批評，幹得好就讚揚，不管是你，或是小陸，都一樣。”
朱厚照沒吭聲，眼神複雜，臉色都變了，似乎這個說法說服不了他。
他用潔白的牙齒咬住薄嘴脣，全身繃硬得像塊石頭。
向清惟都怕他們吵起來了，正想安撫他莫瑤說得有道理，讓他跟着做時，只見他緊繃的面色緩和下來。
但嘴脣上很明顯的印着一排齊嶄嶄的齒痕，只見他剛纔是多麼的憤怒。
這臭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莫瑤和向清惟又是懵了。
莫瑤還準備好了和他吵一架，給他一個下馬威呢，別以爲自己是太子就可以隨便剝削別人的自由。
更何況，他現在的身份不是太子。
讚美雖遲但到，他認真幹活，她自然不會缺給他的讚美。
不過，看在這兩天因爲他每天都收穫頗豐的份上，決定給他個讚美。怎麼樣也要穩住人心啊！
盈眸一轉，她輕咳一下清了清嗓後，一本正經的板起了臉，自覺有幾分真誠，“其實朱公子的能力很好，適應能力也很強，短短几天就能適應導遊這個活，這不是一般人能辦到。我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從來沒有質疑過，我們一個團隊就像一家人，怎麼可能只記得小陸，忘記朱公子的付出呢。”
這話聽起來動人悅耳，向清惟也忍不住驚奇地眨了眨眼睛。
莫瑤這敷衍功力實在太強，讚美之話信手拈來，看似讚美，實則毫無意義。
若是定力不夠之人恐防掉到這個不斷向外吐彩虹的深淵之中，爬不上來。
朱厚照望向莫瑤，她那張美得清雅絕俗的臉十分真誠，看不出絲毫僞裝痕跡。
但她那點小心思怎麼能逃過他的眼睛，他薄脣勾起一絲涼薄的弧度。
慢條斯理地微微擡起下巴，莫瑤居然敢敷衍他？以爲他是傻子不成？
他不出手對付她胸中的怒火如何緩解。
對了，他想到法子了，訓練好的太子替身不能光糊弄小陸一個，那多浪費。
物盡其用，順便也將莫瑤糊弄一下。
到時讓英明神武博學多才聰慧睿智風度翩翩的太子替身對他多加讚美，必定嚇得莫瑤肝膽懼顫。
連太子殿下都對他讚許有加，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小覷他。
透着銳光的眼珠緩緩再次轉向莫瑤，朱厚照雙眸鎖住她。
被他緊盯着，莫瑤沒來由的一陣顫意。
他的脣邊浮起一抹燦爛明媚的笑意，好像大計即將得逞那般，重重地擱下一句話，“你等着瞧！”
說完便轉身就走。
留下的兩人瞬間傻了眼。
等……等什麼？瞧什麼？
莫瑤不明所以地望向向清惟。
“可能有好戲看吧。”向清惟只是輕輕一笑，捻開扇子，舉手投足間一派溫雅迷人，俊秀眉目間流轉着淡淡的清貴之氣。
他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又尋到什麼好玩的事兒。
依太子殿下清奇的腦回路，小事也能化爲大事，既然他說等着，那便等着好了。
莫瑤脣角一扯，心中鬱悶，無緣無故的看什麼好戲？
她爲了掙錢已經很忙了，麻煩他別再添亂好不？
***
想到就做，要打造一個完美的替身，令衆人側目與讚歎，朱厚照此時衝勁十足。
繼續監工，這次監工特別認真。
他斜臥在貴妃榻上，任人侍候，糕點和水果的盤子旁邊放了一個又一個，雖然任務艱苦又無聊，但他仍沒放棄監工的念頭。
此時他的自我感覺非常好，對自己如此堅持的行爲頗有幾分感動。
只是，其他人就沒這麼舒服了。
有他在，整個大殿盪漾着緊張的氣氛，往常臉上的笑容和互相嘲諷也已煙消雲散。
個個的眉頭都緊緊皺了起來，連劉瑾都怕惹火上身，難得不出歪主意，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三個挑中的小太監上完猶如十大酷刑的禮儀課，身心疲憊，全身疼痛，忍不住癱坐在地上。
本想能歇息會兒，緊接着又被朱厚照馬不停蹄地安排下一節課，一點時間縫兒也不留。
費宏拿着書本，盯着坐得歪歪斜斜的三個小太監，心中十分無奈。
已經上了一炷香時間，三個小太監依然無心向學。
費宏原本以爲太子殿下會挑幾個敏而好學，或是天資不夠但想後天補救對讀書有信念的人，結果……
是他想多了，太監的經歷和所處的環境如何能造就出這般人才。
“太子殿下，他們實在不是讀書的料，不如就此罷了。”費宏不想浪費時間，直接走到朱厚照身旁行禮恭敬道。
他們痛苦，他也是。
剛剛無聊打起盹來的朱厚照，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聽到費宏說不教就急了。
“費老師別生氣，再給個機會他們嘛。”說罷，他從費宏身旁越過，用力扣了扣桌子。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三個小太監說，“你們可要抓緊機會，努力讀書，難得有費老師這麼好的老師教導你們，是你們一輩子的福氣！趕快坐好，拿起書！”
費宏一時無力吐槽，瞧他說得頭頭是道的，還一直給他這個老師高帽子，怎麼自己就不認真讀書了？敢情催別人讀書更好玩是吧？
三個小太監眼眶瞬間通紅，好委屈的樣子。
“太子爺，小的實在聽不懂啊……”他們低垂着眼，渾身疼痛，習慣性地想絞手指頭卻不敢，只能嚶嚶出聲。
“聽不懂啊？”朱厚照眼神忽然變得凌厲，嚇得他們嚶嚶的聲音戛然而止。
“聽不懂本宮不勉強，”他轉身望向費宏，正當衆人包括費宏以爲他要收回成命鬆一口氣時，又聽到他說，“聽不懂就死記硬背，無論如何都要把書啃下來！”
他們嚇得臉色蒼白，這無疑是海底撈月，天上摘星，不可能的事情啊！
費宏彎腰作揖懇請他收回成命，奈何太子殿下主意已決，半點不動搖。
無奈之下，他唯有對他們進行填鴨式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