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佐霍地站了起來:“你是說,那合歡環在戴府?”
我笑:“正是!如果我沒猜錯,就在那棵大樟樹底下埋着!”
錢佐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自然想不明白我爲何會說這話,但他卻點點頭,似是信了我的話,“如果是,那明日我們再去那看看。”
“何必等到明日?今天便去,不好麼?”我不明白錢佐爲何這麼婆媽,完全不是他的風格,我看了一眼錢佐,總覺得他似乎還有事情瞞着我。譬如他進來的時候,對我說要我不要多管閒事,讓我先管好我自己,現在已經告訴他血伏參的地方,他又推脫到明日,聽他的語氣,卻似是並不熱心。
或許我狐疑的目光讓錢佐也感覺到了什麼,他瞟了我一眼,醞釀了半會兒,忽地解釋道,“不過,就算找到了另一枚合歡環又如何,一樣打不開那機關法門。”
錢佐說完,倒讓我糊塗了。難道除了兩枚合歡環作爲密鑰,還另有別的機關?我心裡淌血,錢是不是有嗜物癖啊!
“戴太后把本物交給朕的時候,說這合歡環還被施以了巫術,加了血咒。”
“血咒?”我一聽,更覺得玄乎。“不錯。以兩人之血萌於此環,便只能合此二人之力打開機括,若要解咒,也需二人血溶於此環。”
“我懂了。太后把環給你的時候,已經用她和先帝的血,解了屬於他們的血咒,然後施以了你和戴悠夢的血咒,如果沒有用你二人血解開此咒。即便落入他人之手,也無法打開法門,是這樣麼?”我心中一凜。天底下還有這樣地奇妙之物?倘若說這世界上有能工巧匠能造出一流的機關暗道,那我絕對相信。可是所謂的血咒,以人之血打開法門又以血封印,卻也未免太過離奇,就如同這血伏參一樣,總帶着些許玄幻離奇地色彩。
錢佐緩緩地點頭。回答着我剛纔的問題,“是,不僅如此,這合歡環還需得二人心意相通,才能把法門開啓。,更新最快如今戴悠夢已死,即便把另一枚合歡環尋回來,又有何用,這棵血伏參只怕永遠也拿不到了。”
“那倒未必。”錢佐喟然嘆息,我卻淡淡一笑。錢佐認爲戴悠夢死了,自然再得不到戴悠夢地活血,可事實上戴悠夢的肉體還在。血液還在,即便真的有這樣離奇的物事和血咒。卻也難不倒我。“未必?”錢佐在等待着我的解釋。
“皇上何必問那麼多。先把合歡環找到。再往西湖尋到那機括,能不能打開。就看緣分了。”我說着這話,心中一動,不禁苦笑。
所謂地心意相通,我與錢佐,不知還有無這份緣分?想必是有緣無份吧。
錢佐站起,走至窗下,看了看窗外,“好,明日天亮後再去。”見我又要說什麼,他已然搶先道,“你身子沒好,夜裡霜重,還是天亮後,等暖和些再說。”
他深遠而又明亮的眸子又回來了。我沒有再反駁。不是因爲錢佐這句貌似是爲我着想的話,而是我看到他這雙眼睛,驀地明白他肯定有所籌謀。
如果他真的是爲我的身體考慮,大可以自己先把合歡環尋回來,以免夜長夢多。萬一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我一下子掩住了口。被人捷足先登?我剛纔怎麼能這樣大意就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就不怕隔牆有耳,被旁人聽了去麼?萬一被居心叵測的人聽去,先一步把合歡環拿走,那我和錢佐不是又要受人鉗制?
我頓時懊悔起來,自己一下子情迷心竅,竟然忘了去防慕容楚風這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傢伙。他萬一把另一枚合歡環拿在手中,藉此來要挾我把血伏參分一半給他,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我立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種方式實在不夠明智。既費力又不討好,過早地暴露了自己,搞不好一拍兩散。慕容楚風詭計多端,以他狡詐地性子,應該在我和錢佐打開機關,把前方所有道路鋪平,即將把血伏參拿到手的時候,而一把奪去。或者在我將血伏參送到流求的途中半路殺出來。
那麼有關合歡環地位置,被他聽去,也意義不大。
我看了一眼錢佐,心中一動,這該不會是錢佐有意說給他們聽的?我不知怎麼就忽然想到這點。
是啊,以錢佐地聰明,怎麼會允許我那樣冒失?怎麼會這樣地不小心,即便他不知道慕容楚歌的存在,卻也應該會想到有心人聽去真格找到了合歡環,也是能以此做要挾地。那麼錢佐那樣說,不是有意說給人聽,又是爲何?
那麼他是想說給誰聽呢?又是想讓誰去捷足先登呢?我一下子沒了主意,忽而又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落在了誰的監視之中。鑼聲傳了過來,已然是卯時,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錢佐看了我一眼,忽而說道:“你去睡一會兒吧,天亮了,就睡不成了。”他這話說出來,就好像天亮之後將會有一場惡鬥發生似的。
我瞵視着他,卻見他一臉凝重。心中不知又在計較着什麼。但他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坐在桌邊,盯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燈火。
明明已經無話可說,可他就是不願離開。
一想到他每夜都來坤寧宮,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就坐在牀邊守着我,我醒了就在廊前院中守着,如他這般,好久都沒有睡個好覺了吧。
也不知道他的國事哪裡有精力處理。我心裡有些添堵,好在他與錢已經沒了罅隙,這個口口聲聲要把錢佐拉下馬的循王,現在已經成了錢佐的得力助手。
錢?我心念一動,這個智謀和武功都不遜的循王,最近的行爲怎麼變得如此溫和乖巧,沒有絲毫的偏駁差池。怎麼就一下子轉了性子,成了得力助手了呢?
是因爲他一方面不願得罪慕容楚歌,所以當初寧死不肯幫我救錢佐,爲他找解藥;他另一方面更愛自己的國家,所以把我找回來,想讓我力勸慕容楚歌,讓他勸阻遼王,不要輕易對越國用兵。
乍一眼看去,似乎每一條都在情在理,但事實上,情理太得當,則更讓人覺得哪裡不對勁。錢本就不服錢佐,之前處心積慮所謀求的,不過是要錢佐身死,不過是要把錢佐的皇位“正大光明”地奪過來,如今眼看着錢佐披上了彌勒佛轉世這樣一重金光,錢只會更不甘心,對錢佐更憤恨纔是。
他在乎越國的百年基業是一回事,但他就真的這樣甘願屈居於錢佐之下麼?我渾身一顫,想到錢那一雙不甘示弱的眼眸,便覺得他的野心相比於錢佐來說,只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回想起每一次他在我面前提到錢佐的樣子,眼眸裡的波光就像蓄勢待發的山洪一樣,只等着一刻之間流瀉而出,他爲了得到錢佐的皇位,費了多少功夫?
費盡心思讓瓶兒與他一唱一和,假裝成我的情人,被我識穿之後,又以澤新辰的病相利誘,爲的是我能幫他從慕容楚歌身上拿到那枚銀月,後來慕容楚歌出現,他卻發現慕容楚歌根本就不買我的帳,之前的計劃又全然泡湯,可是他佈置了這許多,又在我身上花了這許多功夫,難道他就甘心這麼算了?
不會的!他現在不願得罪慕容楚歌,到底是懼於慕容楚歌的威勢,爲越國着想,還是他出於自己的角度,和慕容楚風沆瀣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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