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真的是口是心非?或許他剛剛跟我說的話不過是要我對他死心,或許他的內心並不是那樣捨得放我離去。
我冷笑,難道我還對這樣一個狠心的人抱有什麼希望麼?這樣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的狠心人,我難道還幻想着他的心?幻想着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麼?再怎麼困難也不該用這樣極端的方式!
我沒有再追究下去,這些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我們的孩子害死了。無論怎樣,他也不該把氣出在孩子身上。無論怎樣,我也不會原諒他。
我就仰面朝天躺在那,直覺得下腹的翻江倒海終於停息,兩腿之間涌出的熱流也已然乾涸,把我的腿和地上的泥土連結在一起。
我的心也歸於一片沉寂。或許是身子也累,心也累了,倒在泥土中的我終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卻看見幾匹白馬從自己的身邊經過……
我的身體在輕輕的搖晃,就像小的時候睡在搖籃裡的感覺,慢慢悠悠,讓人沉浸在甜美的夢裡不願醒來。
只是我的夢並不甜美,那是個灰色的夢,夢中有個看不清模樣的小孩在向我揮手,他發出嗚嗚的哭聲,這哭聲很遙遠但卻敲打在心裡,讓我一聽就渾身冰涼。
夢中的我奔向那個小孩,但小孩子卻漸漸的遠去,就像一隻幽靈一樣,被風吹走,根本抓不住……
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只覺得臉頰上有些溼溼的。淚痕還沒幹。
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帶着些許欣喜地問道:“你醒啦?”
他是誰?我想要把他看清楚,只覺得面前的他有些像錢佐。是錢佐在對我溫柔的說話,可是瞬間又化作了一臉地猙獰。張牙舞爪而來。
錢佐?我的仇人!
怒火從我的雙目中迸發出來,我拼命地拽着眼前這個惡魔,發瘋似地揪着他往死裡打,我哭喊着,大叫着:“還我孩子命來。,手機站wap,更新最快孩子!孩子!”
只是這夢卻那樣的真實,我似乎聽見絲綢被扯爛地嘶嘶聲,只是那人卻憂心地喊着:“皇后,皇后……”這聲音是那樣的溫和而焦急,我聽着這叫喊,手上的動作漸漸遲鈍,眼前錢佐的模樣漸漸化了,我從噩夢中掙脫開來,好容易纔看清楚。原來面前的是澤新辰。
他臉上滿布愁雲,雙手按着我地胳膊,只是外面罩着的長衫已經被我撕的不成樣子。
“你怎麼在這?”我腦子有點遲鈍。更懶得去想,但是腦子再遲鈍。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搖晃。
我環顧了四周。這裡竟然是船艙。
“我這是在哪?”我有些迷茫。怎麼突然就遇上了澤新辰,怎麼忽然就轉移到船艙裡來了。
澤新辰的臉色一黯。帶着些許悲憫說道:“我們在城東發現你昏倒在地上,而且你……”
“我什麼?”我對着澤新辰,嘴脣有些哆嗦,“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澤新辰睫毛一動,兩瓣嘴脣一開一合,想要說什麼,但最終一雙眼睛還是垂了下去。
我冷冷一笑,只覺得自己的心再沒了跳動。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是指代什麼“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澤新辰見我半晌沒有反應,終於忍不住問出話來。
我許久才感覺到心裡一痛,我強撐着坐起,卻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被換了一身衣服。想來滑胎的時候一定流了很多血吧,肯定把他們給嚇着了。
過去地就過去了吧。我看了一眼澤新辰,他正關切地看着我,或許我的遲鈍讓他頗爲擔心。
“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醒來就好了。”澤新辰見我半天不說話,自然也不會再追問下去。他所能做的,便是給我一個笑。
我慘然一笑,問道:“這艘船是?”
“我們要回流求。這艘船是越國皇上派人送我們迴流求地船。我們從杭州城出來,便是要到錢塘江上船,由江入海的。”澤新辰解釋着,眼睛裡放着異樣地光彩。原本還十分蒼白地面龐,在他提到迴流求之後,生出了不少的紅霞。看得出來他地興奮。
我淡淡的笑,看到他笑心情稍微好了點,沒有那麼痛。“剛纔,不好意思……我……做噩夢了。”
澤新辰赧然一笑,搖了搖頭。只是深邃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哀愁,爲我而哀傷麼?
我回避着他這樣的眼神,我很怕,很怕觸及我的傷口,我扯開話題,“你很久沒回去了吧,看你那麼想家,流求一定很漂亮。”
“你去看看就知道的。”澤新辰看了我一眼,似是不經意地說着。
我回望了他一眼,他是真心希望我去流求吧。只是我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哀莫大於心死。現在的我,玩心已死,去哪裡都無所謂的。
“我們現在已經出海了嗎?”我隨意的問着,只是心裡有什麼東西放在那,不大痛快。
“沒有。還在錢塘江上停着。皇后娘娘還在船上,我們哪裡敢走!”玉如意的聲音從艙外傳了進來,只見她手中端着一隻大瓷碗,熱氣騰騰的。她把瓷碗遞到我面前,大方道:“這是紅棗烏骨雞湯,女人喝了比較補血。我已經請我們流求的瑣費神醫替娘娘看過了,娘娘你沒太大問題,記得調理就是。只不過,我們這船上也比較簡陋,皇后娘娘不要嫌棄。”玉如意說着斜睨了澤新辰一眼,她看見了澤新辰狼狽的樣子,衣服被撕扯,頭髮也有些凌亂,束着髮髻的簪導都掛在了耳朵後。
我看着他這模樣,忍不住莞爾一笑,澤新辰看我笑了,心裡一鬆,但旋即臉一紅。
玉如意悶聲不吭把雞湯送到我的面前。
補血。我冷笑,看着那一碗雞湯,哪裡有下嚥的心思。但嘴上卻不好回絕,勉強要去接過玉如意手中的碗。
誰知澤新辰先一步端在了手裡,一邊說道:“你不方便。我餵你喝吧。”他的主動似乎讓玉如意有些不痛快,她看了澤新辰一眼,倒也不好阻攔,只是在旁邊冷不丁說道:“我已經讓人回去稟報皇上,想必過不多久,皇上就會派人來接娘娘回去的。等娘娘回宮去了,我和新辰再回流求。”
澤新辰的手一滯,但依舊垂睫專心致志地盯着雞湯,他握着勺沿着碗沿在湯麪上畫了一個圈,舀了一勺湯,送到我脣邊。我對他笑了笑,嚥了下去,這湯怎麼有些苦。
玉如意以爲錢佐會派人接我回去麼?笑話。我冷笑,“你這麼做,實在多此一舉的。”
玉如意一愣,但還是說道:“玉如意能和新辰得返流求,都是託了皇上的福。知恩當圖報。如今遇着皇后娘娘滑胎這麼大的事,我可擔待不起,自然是要向皇上回報的。爲此也不過是耽誤一點行程而已。”
“咳——”澤新辰不禁朝玉如意使了使眼色,似是怪責她不該在這個時候當着我的面提起滑胎這檔子事。
我衝着他淡然一笑,嘴脣湊過去,又喝了一口他送上前的雞湯。旁邊的玉如意看在眼裡很不是滋味似的。
她對澤新辰確實是懷了別樣的心思,只是這番邦女人和越國的女子大相徑庭,一張臉把所有的情緒都表露無遺。
她一定是怪我來擾亂他們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