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佐不再看錢倧,直接對錢倧下命令道:“循王,朕命你和尹將軍在三日之內查清楚這些舞姬到底是誰假扮的。不要讓朕失望啊。”他那一對深入碧潭的眸子波瀾不驚,同他毫無表情的臉部一樣,讓人看不懂,猜不着他在想什麼。
錢倧恭恭敬敬地朝錢佐行了禮,說了句“臣弟遵旨。”
錢佐把這件事交代下去,再看澤新辰,仍舊是愁眉深鎖,不由出言寬慰道:“辰王子不必多慮。清者自清,怎麼也得對循王的辦案能力放心纔是。”他說着望向錢倧,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有些聽得雲裡霧裡,但總覺得錢佐這句話有些一語雙關。
頭大了。不光錢倧讓人看不透,原來錢佐比我想象的還要神秘,還要可怕。
錢佐明明心裡有底,但還是要把澤新辰恫嚇一番,然後又出言相撫慰,一張一弛,此時一張笑臉相迎,好像剛纔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一樣:“對了,聽說流求國的舞姬都是舞技一流,也不知辰王子的舞姬準備了怎樣的歌舞?”
澤新辰聽到錢佐這樣一說,臉上稍稍好看了一點。他淡淡的一笑,施了一禮,道:“是流求國的踏月歌。”
“踏月歌?”尹德妃似乎有了幾分興趣,朝錢佐看了一眼,看他並不反對,便對澤新辰道,“辰王子該讓她們先進宮讓我們大家開開眼纔是。”
她這樣一說,錢佐也笑顏附和,讓澤新辰把那些舞姬請來排演。
澤新辰有些猶疑地看了錢佐一眼,好像沒鬧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責罰還是被邀請。
錢佐早在真正的舞姬到來之前,就離開了會場。一國之君,有太多事要做,有太多“陰謀”要考慮,哪裡有時間欣賞歌舞彩排?他走的時候,看了錢倧一眼,錢倧也擺出一副對流求踏月歌十分感興趣的架勢,要賴在這裡不走。
錢佐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回頭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大踏步走了。
錢倧自錢佐走後,就要來和我說話。把尹德妃完全不放在眼裡。張揚和放肆,這是他目前扮演的角色性格吧。
“你躲着我?”錢倧在看到我扭頭走假裝沒看見的情況下,倏地一下竄到我面前。
我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尤其是做這兩個錢氏兄弟拼演技的犧牲品,“王爺請自重,皇上說過什麼,王爺又不是沒聽見。”
“你……”錢倧的雙目瞳孔放大,簡直就要渙散了。他的兩片乾淨的嘴脣囁嚅着,渾身居然氣得直哆嗦,眼角似乎有種液體充盈着。
唉,真逼真!演技太好了。我嘆息了一口氣,就算是爲這可以亂真的表情而心軟了,想到瓶兒,我也不能對錢倧太過絕情吧。
“瓶兒可好?”我是真的掛念她。
錢倧沒想到我只是問起瓶兒,有些失望,但還是懶洋洋地回答着:“好。她很好。你難道不問問我好不好麼?”
說得真是露骨。我回頭瞥了一眼正在指點那些宮女如何張燈的尹德妃,幸好她沒有一直注意這邊。
“王爺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我頭一偏,一直盯着門口,看着澤新辰將會出現的方向。
錢倧有些不願善罷甘休,他突然糾住了我的胳膊。
大庭廣衆之下,他居然揪住了我的胳膊。旁邊幾個幹活的宮女,一看這架勢,趕緊閃到一邊去,免得惹火燒身。
“你忘記了你和我在西湖說得話了麼?”看到他眼裡的那份“真誠”,我一陣噁心。連忙打斷,“王爺似乎忘記了纔對,我確實什麼也不記得了。”眼睛裡放着光,誠心刁難道,“王爺說和我去過西湖,我可一點印象沒有。”
“你……我們還用香囊一人裝了一包土,你,你這也忘記了?”錢倧有些旁若無人,好在聲音不大。
土?我輕笑,“王爺說的土,可保存着麼?倒是給悠夢瞧瞧?”
錢倧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應了兩聲。
可我卻渾身一顫,渾然忘記了剛纔的頭疼。
我的視線已經完全被宮門那邊廂吸引住了。星,或者說,澤新辰,正朝這邊翩翩而來……
當澤新辰的舞姬出現的時候,廣場上的地面已經被沖刷乾淨,之前的那些殷紅的血漬看不見一丁一點。宮女太監們繼續忙碌着,好像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連我看到那一羣和剛纔的假舞姬一樣裝扮的流求少女時,都不由產生一種錯覺,彷彿剛纔是在夢裡,每個人都做了一場非常真實的噩夢。
隨同澤新辰來的,還有流求國的樂師,捧着各色手製的木鼓、木琴,他們奇異瑰麗的服飾,質樸卻又精巧的樂器,讓越國的宮人們不禁大開了眼界。
尹德妃饒有興致,高興地讓舞姬們趕緊獻舞。儼然忘記了剛纔自己花容失色的糗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