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激進的性子,原本就是打算假借慕容楚歌之手,把錢佐的皇位奪過來的,自家兄弟的決鬥,需要假借外族人之手,他不以爲恥,甚至當作其畢生的心願。現在又怎麼會錯失這樣的好機會?難道真的是因爲遼國即將把石晉滅掉,越國脣亡齒寒,所以錢把自己畢生的心願給擱置一邊,一致對外?難道以他的狂妄不該是相信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抵禦遼兵,而不需要屈居人下麼?
我越想越覺得有問題,明明已經聽着錢佐的吩咐,朝牀邊走去,卻又忍不住走了回來,手伸入茶碗,蘸水在桌上寫了個字。
我滿心疑惑地看了錢佐一眼,錢佐則輕笑了一下,這算是默認麼?
我心底一沉,恐怕他每日坐在這,不只是他關心我,而是怕我遇到危險。怕我和慕容楚歌接觸,抑或是錢?
是了,慕容楚風到底不是越國人,不可能夜夜入宮在坤寧宮外徘徊,伺機見我,探聽什麼。最大的可能就是讓錢代勞,他對宮中地形十分了解,輕車熟路,又進出隨意,所以錢佐防的就是錢——他的這個好弟弟!
我不禁掩住了口,錢和慕容楚風本就是一丘之貉,而從慕容楚風的角度考慮,錢有求於他的財力來奪取錢佐的越國江山,自然會幫他把血伏參搞到手。
慕容楚風上次沒有從我口中探問出血伏參的下落,他臨走的時候,我又故意表現出和錢曖昧不清的樣子,慕容楚風怎會不好好利用錢來打探血伏參?
兩人各取所需,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爲什麼之前沒有想到?可是這一聯繫,卻更是心驚。
我驀地想到了這一段時間越國地動盪不安.wap,更新最快.
先是慕容楚風不吝財力,資助遼國攻打石晉。爾後錢佐未雨綢繆,全國上下戒備。而他更是大肆招兵買馬,鬧得國人頗有怨言,若不是靈隱寺彌勒佛降世,讓越國百姓一時把錢佐當作了活菩薩,愚昧之下把錢佐的話當作上天旨意。尊奉虔誠,在三日之內有七萬新兵投效帳下,只怕錢佐非但沒有能湊齊新兵,鬧不好在有心人策動之下,發動政變也未可知。
錢佐中毒之時,衆人便推舉錢監國,一旦策反,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錢無疑!我想到錢爲了不得罪慕容楚歌而對錢佐地生死不聞不問,不由心寒。
那麼越國新兵七萬之衆。一夜之間被染上瘧疾又是怎麼回事?瘧疾的傳播乃是靠蚊蟲,冬季蚊蟲漸漸絕跡,新兵哪裡會得?這定然是有人刻意把瘧蚊放入新兵營地。慕容楚風能出入宮闈。但不見得能進入新兵陣營投放瘧蚊,特別是新兵人數衆多。能在一夜之間讓瘧疾橫行。需要瘧蚊之衆,每一個營帳都不能錯過。這樣地事。非得有內應不可。
這樣一說,錢實在是有莫大的嫌疑。他表面上對錢佐服服帖帖,爲了越國的安危不同乃兄計較,可他定然是不甘錢佐募得新兵,於是想了個最絕的法子,逼得錢佐從大局考慮,不得不殺七萬新兵。這樣一來,天怒人怨,錢登高一呼,必定是一呼百應!取代錢佐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另一方面,他又讓瓶兒勸我回去,名義上是讓我去勸說慕容楚歌,實際上,卻是借花獻佛,把我送與慕容楚風!
用越國表面上地“岌岌可危”來逼錢佐和我就範乖乖交出血伏參,實際上不過是錢與慕容楚風合演的一出把戲!
真是演得一出好戲!我不禁喟然感嘆,險些就被錢這個狼子野心的傢伙給騙了。再看旁邊的錢佐,什麼事都無法瞞過他的法眼吧,我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明明希望他沒事,可見他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冷靜,卻又不自在。不論錢的演技是否有了質的飛越,錢佐終究還是看出了他的陰謀,他就像一個遊離在外的孤魂,冷笑着看待世人地一切。別人瞞不了他,卻也好像與他無關似的。
只是他有意把合歡環所藏之處透露給錢,又究竟是何意?
我想要問,但錢佐卻在我面前擺了擺手,所有的問題都重新埋在肚子裡。
就這樣坐等到天明,他坐在桌邊,我坐在牀沿,我看着他地背影,他看着太陽冉冉升起,屋子裡充滿陽光,但他的身子卻在一片陰影之中,只看着都覺得寒冷。
他說“起來吧,太陽出來了,去戴府看看。”這天早上,他沒有早朝。
我在欣欣地幫助下,洗漱穿戴,喝了粥,尾隨錢佐出了宮。
宮外依舊是一輛馬車。依舊是太陽東昇地時候,冬日的清晨,有些微寒。
回想起上次地心痛,面前的馬車儼然成了一隻呼嘯的老虎,把我震懾在那不敢動彈。
錢佐顯然也明白我的心境,他把臉別過去,以手加額,兩隻手掌來回搓動着他的臉龐,彷彿這樣能讓自己的腦袋輕鬆一點。他沒有過來扶我,只是說道“坐車安穩些。”聲音有氣無力。
我沒再掙扎什麼,我越在意,錢佐心裡的痛便越
一路上,車行很慢,如同將死之老牛,雖平穩但卻每走一步便更接近滅亡。
我與錢佐來到戴府,這一次,錢佐沒有選擇之前的方式,抱着我飛入那斑駁木門之中,而是一掌把將木門之上的鎖鏈擊了個粉碎,似乎從此再不進此處,更似以這種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決然。
我看着漫天的鐵屑,夾雜着電光石火所帶來的金屬鏽味,只覺得錢佐的心便同那鐵塊一樣冰涼。他到底在想着什麼?我尾隨他進了園子,一切如常。
頹井、樟樹與荒草。荒草之上還沾着露水,地上滿是落葉,並沒有凹陷下去的痕跡,而周圍也沒有泥土被翻開的痕跡,好像從來沒有人驚動過。
難道錢佐不是有意說給錢聽的?抑或是錢並沒有來此地?我再仰頭看那棵大樟樹。這棵樟樹果然比旁邊幾株要繁茂一些,而樟樹底下的野草也比其他地方的更顯鬱鬱蔥蔥。沾着露水的青草看起來就如同畫裡的,那樣的不真實,一切都跟夢幻似的。
我環繞着樟樹走了一遭,努力區分着野草的區別,那麼,哪一株野草長得最茁壯、最茂盛、最青翠的,想必就是離合歡環最近!
我的心砰砰跳着,認真的看着這些野草,也確實能分出差異。終於,有那麼一小撮草,夾雜着零星的野花最是蔥綠,綠得有些炫目。
我高興地對着錢佐指着那一撮雜草“這裡,你試着往這裡挖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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