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燕知道。”雲燕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然而站在一邊的昌之卻有些不耐煩起來，“當初我們曾經說好，我護持你那些弟子，你就將葛賢花贈給我，怎麼，難不成是想反悔麼？”
昌之的眸光裡帶着笑，然而神色卻漸漸變得狠厲了起來。雲燕嚇了一跳，剛想要說話，卻發現府離都垂手站在一邊，默默不言的模樣。
昌之的身份地位顯然不低，妖怪界以實力爲尊，或許就像是人間界一樣，長輩們說話，都是容不得孩子插嘴的。雲燕訥訥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低下了頭。
站在石碑上的男子臉上含着笑意，“你想要葛賢花，我當然可以給你。但是葛賢獨用，未必真有傳聞之中那樣靈驗。你若肯再幫我一個忙，這和府離與雲燕一同下山尋找蜃珠，我凝練身體之後，可以用元牝珠助你。”
雲燕站在一邊聽得雲裡霧裡，先生究竟在說什麼，葛賢是什麼東西是否又是一種很名貴的藥草，如果真是如此，說不定函空鏡裡面種了那東西呢？
“此話……當真？”昌之看着衣袂飄飛的男子，“葛賢花我勢在必得，但如果有元牝珠助力，的確把我會大上許多。不過你想驅使我爲你做事，未免也太看輕我昌之了。”
“如果你不在乎的話，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將葛賢花給你。只不過權連山與翠屏山數百年來毫無交集，我們不過是互聞對方的名字而已。浮生山莊有難，未必會波及權連山，可你還是來了。”風御只不過是看着昌之，“你爲葛賢而來，我猜……爲求穩妥，你也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氣氛似乎在一瞬間凝滯了下去，昌之袖手站在一邊默然不動。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昌之才朗聲大笑起來，“雖說是要成仙，不過看來的確是本性難改，好，這件事我答應你。我會帶着他們一起離去尋找蜃珠，不過天下之大，未必能順利歸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風御的神色在這一刻坦然了許多，他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有勁風吹來，將衆人的衣袂和長髮吹起。雲燕下意識擡起手擋住了眼睛，然而再放下的時候，卻發現石碑山已經空空如也。
那個黑髮白衣，宛如夢寐般的身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吹散在了風裡。
連最微弱的，維持靈體的力量都已經沒有了麼？雲燕看着那個空蕩蕩的石碑，心中忽然覺得一陣劇痛。真是奇怪，這種情緒，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陌生卻又熟悉……可是，和自己又毫無關係一般。
“你們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就出發吧。”昌之看着兩人笑了一聲，拂袖遠去了。
“我們走吧，你身體未必好的周全，還是好好休息爲妙。”府離的聲音柔和，徐徐道。
“我知道了，你也是。不過……先生並沒有告訴我們去哪裡尋找蜃怪，就這樣下山，豈非和無頭蒼蠅似的麼？”
爲了掩飾那一閃即逝的不安，雲燕笑了笑，故意問道。
“先生也說盡人事聽天命，蜃怪並不是尋常的妖怪，有的傳說棲息在大海之中，也有的說是在湖泊裡。甚至深一點的水潭，都有可能住着蜃怪。”府離耐心的解釋道。
倒是雲燕皺了皺眉，“這麼多地方都有蜃怪，那豈不是很容易找麼？”
“不過是傳說而已，如果當真這麼容易便能找到蜃怪，那麼先生也不會這樣憂心忡忡，還讓昌之前輩跟着我們了。”府離搖搖頭說道。
“說的也是。不過昌之前輩……他和先生來往很深麼，我總覺得他們兩個，似乎從前是認識的，但又像是從未有過交情。”雲燕貌若無意的問道，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先生到底是什麼來歷。
忘憂谷，權連山，還有翠屏山……這三處地方，從前到底有何瓜葛糾纏？
然而府離卻只是皺了皺眉，雲燕一時間有些心虛起來，府離太冷靜也太聰明，在他面前耍弄心機，總是隨時都有被拆穿的危險。
“我來翠屏山也不過三百年，很多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權連山有一位昌之前輩，我倒是有所耳聞，從前還去權連山採過藥呢。”府離笑了起來，“數百年前的事，先生從來不提，你要是真的好奇，可以問昌之前輩的。”
問昌之？想起那張雖然笑意盈盈，但實際上卻說話刻薄的人，雲燕覺得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爲妙。
她搖了搖頭，“我不過是覺得好奇，隨口問問罷了。還是早些收拾東西，我們明早好上路吧。”
不過是一天的功夫，整個浮生山莊都有幾分荒煙蔓草之感。雲燕要收拾的東西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幾件替換的衣服，還有上次撿到的金子。小妖怪們四處打鬧，據說偶爾會從地底挖出一些銀兩和珠寶，再用點石成金之術變化了一些，當做是彈珠玩。
雲燕覺得自己也是生性財迷，竟然將那些金子都收了起來。原本想說有朝一日要是能夠回到現代社會，這些金子和首飾也夠自己衣食無憂的。不過雖然暫時用不上，但是要離開翠屏山去人間界，終歸還是有用的。
將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雲燕就吹熄了燈燭躺在牀榻上睡覺。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屋頂都已經被炸飛了一塊，要是下雨的話可就不妙了。不過今夜星宿沉浮，月光柔和，炸開飛濺了一半的屋頂，看上去倒別有幾分趣味了。
“小姐你沒事吧？”有一個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雲燕原本悵然的神色陡然閃過一抹驚喜。她將那面鏡子壓在自己枕頭底下，此刻小心翼翼從枕下抽出來，果然看見莫遊含笑的面孔。
巴掌大的鏡子在黑夜裡並不十分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見一張面孔，“我今天等了你一天了，可是你一直都沒有說話。”
“因爲昨日小姐不能施展靈力，所以我強行驅動了函空鏡爲小姐幫忙，被靈力反震了，所以一直都在療傷，還請小姐恕罪。”
莫遊以爲雲燕真的生氣了，連忙開口解釋道。
聽見莫遊呆呆的聲音，雲燕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還有這麼一個人信賴着自己，就算……他只是認錯了人，或者信賴的只是別人，但至少，可以讓自己舉得不那麼孤獨。
“你是爲了我受的傷麼？”雲燕猛地從牀榻上坐起了身子，低聲說道：“是不是我連累了你，你原本就元氣大傷，應該好好休息纔對。”
“小姐沒有生氣就好了。”莫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他也還是想着雲燕，這讓雲燕真的有幾分感動。
“不過是一點小傷，小姐也不用放在心上。只不過我暫時不能夠出來說話了，恐怕要修養一陣子才行。還有……小姐要離開這裡了麼？”莫遊在鏡子裡抿了抿脣，似乎有幾分擔心，“小姐從前的法力都已經不見了，這樣貿貿然去人間界，只怕會遇到危險啊。”
雖然不能和自己說話，但是莫遊應該是關心着自己，所以才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吧。
“你放心，我雖然法力不高，但是有府離和昌之陪着我，況且我們去人間界又不是爲了興風作浪，只是要去找一樣東西而已。你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雖然一開始對莫遊只是可憐和戒備，但是現在的雲燕早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絮絮叨叨將今天的事都說了一遍，倒是莫遊在裡面似乎也並沒有聽的太明白。過了好半晌才呆呆的說道：“那麼小姐認爲，昌之和風御從前是認識的麼？”
雲燕將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就是認爲這幾個人……昌之和風御，說不定會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雲燕已經十分確切的肯定，自己並不是穿越了，而是在這具身體之中甦醒。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具身體的主人去了哪？
找到她，會不會就能明白這次穿越的真實原因，甚至，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呢？雲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做一個妖怪固然很好，但是她卻不想放棄自己在現代社會的生活。更何況，如果這具身體的主人去了哪裡，她不弄清楚，又怎麼能夠心安理得佔據別人的身軀活着？
只是這句話，終究也不能說給莫遊聽就是了。鏡子裡的那張臉似乎有幾分困擾，莫遊皺着眉頭想了想這才說道：“我跟隨在小姐身邊也有數百年了，確實曾經看見過這裡的莊主，也就是那個風御。當年他還沒有得到元牝珠，法力也沒有這麼高，曾經硬闖過函空洞。”
這件事雲燕也知道，只是當時沒有放在心上，此刻忽然來了興致，追問道：“然後呢？”
“他當初法力低微，況且又有函空洞阻攔，小姐坐鎮函空洞，外人其實是很難闖進來的。”莫遊的神色頓時有了幾分得意，“當初那人想必連小姐的臉都沒有看過，就被打發了出去。只是我和小姐一直都在忘憂谷中，小姐偶爾會出去，卻不會帶着我。究竟有沒有私交，我也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