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離恨天的結界一路往客棧的範圍走去,但是到了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雲燕卻微微皺了皺眉頭,她推開門走進去,只看見博山爐上面還有淺淺的水漬,似乎是有人用茶水將迷香給澆熄了。
而原本躺在牀榻上昏睡的孫玲兒也不見了蹤影,被褥凌亂,就好像是她匆匆起身離開了似的。
雲燕頓時一驚,下意識的便想去找昌之,男子此刻正準備關上房門,卻被雲燕一把攔住了,“那個……孫玲兒不見了!”
“不見了?”昌之慢慢說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況且還是在這裡,怎麼會不見了?”
“真的,我離開的時候怕她察覺,也怕她又偷偷出去喝酒,所以就在博山爐里加了一點安魂香。但是博山爐被人潑了茶水,那香早就已經滅了,可是孫玲兒卻不見了人。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難不成……也是和那兩個女子一樣麼?”雲燕心中焦灼,畢竟是自己在博山爐內放置了迷香。
如果是因爲自己對方而出了意外,她當然於心不安。
“怎麼了?”然而或許是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吵嚷,原本府離緊閉的房門此刻也打開了,披散着頭髮的男子神色清明,似乎是剛剛纔從入定之中清醒過來似的。
“孫玲兒不見了。”雲燕開口說道,“我方纔和昌之出去了一會兒,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見了蹤跡。我……”
“慌什麼,這裡是離恨天,不是在人間界。她既然不見了,那麼找回來就是。”看着雲燕心神慌亂的模樣,昌之頓時沉聲說道,他不自覺的運用了鎮魂術,旁人聽見那聲音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然而云燕卻覺得耳朵裡傳來了嗡鳴的聲響,就像是暮鼓晨鐘,陡然在耳邊重重敲響了似的。
雲燕終於冷靜了一下,不錯,自己再怎麼着急也沒有用,要是孫玲兒當真被人擄走了,那麼趕緊去將她找回來纔對。
府離原本還算清明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沉沉起來,“看來昌之前輩有辦法?”
“在離恨天裡丟了人,自然就要去找離恨天的主人才對。”昌之的嘴角有莫測的笑意,然而目光落在府離身上的時候,卻似笑非笑的說道:“你似乎很緊張那個丫頭?”
“前輩說笑了。”府離勉強露出了一抹笑容,然而很快又點了點頭,“既然前輩有辦法,那麼府離就不添亂了。”
他似乎對那個消失的孫玲兒當真不感興趣似的,緩緩想要闔上門扉。然而昌之卻挑了挑眉,衣袖一甩,那扇門就怎麼都關不上了。
“我和雲燕去找人,你卻在這裡睡大覺,未免也太輕鬆了些。既然同舟共濟,這苦差事可不能全都交給我一個人。”他似乎是在說笑似的,然而一張臉的神情卻又正經,帶着不容質疑的堅決。
“是。”府離無法,只得低低應了一聲。雲燕倒是並不覺得辛苦,只想着快些找到孫玲兒。如果對方真的是因爲自己給她
放了迷魂香所以才遇到意外,那麼她只怕永遠都會於心不安。
有昌之在,事情倒是進行的很順利。他們離開客棧之後就一路往街道的盡頭走去,雲燕從來沒有往這一頭的方向走過,然而似乎看上去是一條遙遙無盡的青石板路,但是跟在昌之身邊,似乎不過是走了十幾步,身邊的風景就在飛速往後退似的。
“諸位止步。”鱗次櫛比的街道房屋漸漸消失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棟輝煌大氣的宅邸。
然而還沒等着人進去,卻有幾個人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這裡是不準外人進出的,各位尚請止步吧。”
這幾個人似乎也是家丁模樣的人,但是這素質可比那個酒莊的人要好得多了。
昌之也不說話,只是手一揮,一隻紙鶴就從他袖子裡飛了出來。這隻紙鶴和當初雲從傳信的那一隻乍看上去倒是沒什麼兩樣,然而飛舞了一會兒,那隻紙鶴卻隱隱有紅色的光從紙鶴之中亮了起來,雖然一閃即逝,然而守門的幾個人卻紛紛變了臉色,爲首的連忙朝旁邊退讓了一步,“原來是主子的客人,請恕我等有眼無珠,請。”
雲燕倒真是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那隻紙鶴拍打着翅膀的剎那,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妖氣一掠而過。就像是一顆石子拋進了平靜的湖面,轉瞬便盪開一圈圈的漣漪,只是轉瞬即逝,讓人實在懷疑是否只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昌之倒是毫無反應,自顧自的走了進去,很快就有人前來帶來,這宅子裡頭越發人瞠目結舌,活脫脫就像是皇宮似的。雲燕似乎有些明白這個離恨天的主人審美了,他似乎偏向於這種窮奢極欲的建築。
倒是那些街道附近的商鋪,就有一種聽之任之的意味。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回來遇見昌之,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穿着大紅色的衣服男人。
雖說不過是遠遠看見了一個背影,然而那樣的氣勢,似乎讓雲燕一瞬間想起了許多。而這裡頭也比外面要喧囂不少,隨着那帶路的人一路彎來繞去,耳邊隱隱便傳來了琴瑟絲竹的聲音,輕飄飄的,然而這聲音卻絲毫不讓人覺得奢靡,反而帶着幾分哀涼的意味。
此刻夜色已深,還有明晃晃的月光從天上灑落下來。當初設置出這個結界的人,不知道力量到底強橫到了什麼地步,日升月落,竟然和人間一模一樣。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終究都是沐浴着同一輪明月的。
那引路的婢女一路走到了水榭邊,這才怯生生的說道:“主人就在前頭了,奴婢先去通傳一聲,請諸位稍等。”
“我倒是忘記你最喜歡擺這些架子,怎麼,難不成我來了,還要叫人特意通傳麼?”昌之嗤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掩過了那些絲竹的聲音。
涼亭水榭中間原來還有一張牀榻,有人正側臥在牀榻上,因爲是背對着他們,也看不清究竟
是什麼人,然而那樣橫倚欄杆的模樣,一頭漆黑的長髮如瀑布一般散落在身後,還有那件紅色的衣服,上頭有仙鶴展翅欲飛,此刻衣袂垂落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蝴蝶收斂了羽翼似的。
雲燕一時間有些遲疑起來,今天早上自己莫非是迷糊了,還是先入爲主的認爲這個離恨天的主人就一定是男子,卻沒想過,或許會是個千嬌百媚的女人?畢竟這樣撩人的姿態,委實是讓人想入非非。
“你這個人也真是,我原本留你多喝幾杯,可是你卻硬說自己有事要先走,現在不過才天黑,怎麼……又想喝酒了麼?”對方的手擺了擺,那羣樂師便一個個站了起來魚貫走了出去,雲燕下意識往旁邊側着身子讓那些人離開。
原本都是些長得俊俏的男男女女,一個個姿容出衆,然而離開的那涼亭水榭的時候,原本猶如畫出來一般精緻的面孔慢慢就潰散了,好像是一副畫慢慢掉了顏色,倒也不是說就變醜了,只是那些臉似乎就變得平庸了起來。
雲燕看得目瞪口呆,然而昌之卻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也是一點沒變,不過是彈琴吹笛罷了,竟然也要見他們的臉變得好看。真是附庸風雅,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聽絲竹悅耳,不過是想看美人罷了。不過這樣喜歡美人,何不拿出鏡子照自己便是?”
昌之似乎對說說話都是這樣尖酸刻薄,然而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雲燕倒覺得,對方說不定真的是在讚美那個女人。
只是……離恨天的天主,聲音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沙啞的多。
原本懶洋洋躺在貴妃榻上的人坐起了身,一頭漆黑如錦緞的長髮從手邊散落,讓雲燕都看得有幾分怦然心動起來。
昌之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府離也跟着走了過去。雲燕抿了抿脣,雖然還是覺得心裡毛毛的,不過也硬着頭皮順着那拱橋走了過去。
這小小一道拱橋就像是彩虹凌空升起來似的,一直到湖中心的水榭裡。一直到踏上了水榭正中,那紅衣人這才轉過臉來,懶洋洋的說道:“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直說便是。”
對方並沒有梳髮髻,一頭烏黑長髮就這樣散落在臉頰兩側,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來。然而看着對方的臉,雲燕一時間卻覺得有些困惑起來,那張臉,竟然是介乎於男女之間,帶着說不出的勾魂奪魄。
雖說妖怪其實是最不以貌取人的,因爲要迷惑人心的時候,誰都可以變換出一張好看的臉。這就像是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張面具出來,誰也不會真的有多麼在乎那張面具。
但就算是幻化出來面具,終究也還是有高低之分。更何況一個人的氣質更是與生俱來的,就算學也未必學的出來。
可是這個人,究竟是男是女?
“我們有一個朋友,在離恨天消失了。這裡是你的地盤,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能夠幫我們將人找出來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