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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百般求不得,驟生心魔,而今道心無垢,所需之物反而近在眼前。
由此可知萬事不可強求,修仙之人順應天道,不急不躁,自有報償。
到此時,徐子青心境越發平和,他籲出一口氣,最後一絲窒悶也因此而煙消雲散。
雲冽見到,略略頷首。
徐子青就一笑道:“師兄,不如你我同去瞧瞧?”
經由這一次的磨練,而後即便消息謬誤,他也不會再有所動搖了。
隱隱約約,他彷彿離元嬰期只有一線之隔,若非他還想要積累更雄渾些,還想要利用小乾坤雛形,怕已然能借機結嬰了。
但他卻按壓下來,只因時候未到。
雲冽自無不允,隨他而行,一齊往那百古堂遁去。
兩人過不多久,已落在那堂前,隨即移步,已入其中。
今日往來之人頗多,掌櫃等人並不空閒。
徐子青纔看清室內情景,不知是何人傳訊,就往各處掃過。
果然有一個年輕修士留意到,擡頭見着徐子青,就露出幾分喜意,迎了上來。
那修士先是行了個禮:“前輩可是姓徐?”
徐子青溫和一笑,點了點頭。
年輕修士瞭然,再低聲問:“可是爲神水而來?”
徐子青又笑了笑。
年輕修士頓時心中一鬆,只說道:“接了這任務之人已到了內堂,兩位請隨晚輩過來。”
徐子青和雲冽也就跟他過去,進入了側面的一間靜室裡。
在這靜室中,的確早有人在等待。
那是個面相頗爲年輕的修士,一身修爲正在元嬰初期,若是在那傾隕大世界裡,的確算得上是一尊天才人物,不過在這乾元大世界周天仙宗裡,就不過是比普通的內門弟子強些罷了。
故而這元嬰修士也不倨傲,他察覺這兩個來人的氣息,面上的神色也更和氣些:“敢問那發下任務求取金屬五行神水之人,就是二位道友麼?”
引路的修士早就無聲退下。
徐子青朝他拱了拱手,就同師兄一般坐在那元嬰修士對面,笑着說道:“正是我等,這位道友可是有此物在手?”
元嬰修士就笑道:“倒是並無實物。”他一觀徐子青神情,見他並無失望憤怒之色,眉頭越發舒展,就續道,“在下壽良程,倒是有個消息在手,不知可否……”
徐子青爽快說道:“道友只管說來就是。”
壽良程聽他此言,就說道:“不知道友可曾聽過星辰砂?”
徐子青點了點頭,他自然聽過:“只是我手中並無此物。”
這星辰砂乃是一種煉器靈材,爲星辰之光密集處方能孕育,蘊含星辰之力,雖不算極珍貴的物事,卻也並不常見。尋常時候非得自個去尋找一番。
壽良程一笑:“此物若非習練星辰之法的修士,尋常人往往不甚看重,道友手中沒有,實屬平常之事。不過道友或許不知,若是在那星辰匯聚之地,積沉千萬年後,那星辰砂上,便會沁出一種水珠來。這一種水珠常人少有留意,往往只是隨意除去,卻少有人知道,那水珠實則就是一種陽極神水,因與星辰相伴,是爲金屬神水,又有一名,喚作‘萬星神水’。”
徐子青聽到此處,若有所思。
壽良程續道:“不瞞兩位道友,在下正是發現了一處先人遺蹟,爲繁星匯聚之地,十分隱蔽,亦有許多年頭。只是那處約莫百年方纔開啓一次,若要得星辰砂,就只能在那開啓之時前去了。想必,那處有神水之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徐子青恍然。
這壽良程之言,的確有些道理。
他略一想,就轉頭看向自家師兄。
雲冽神色冰冷,看那壽良程一眼:“你所求何物。”
壽良程被雲冽氣勢所攝,有些駭然,但很快鎮定下來,就說道:“既然兩位所需爲神水,而在下所需爲星辰砂,那處百年未開,又不知有多少險難,不如此行同去如何?”
徐子青一怔,原來這人是邀請同行者來的?
其實那壽良程本來看中的,乃是那蘊含完滿劍意的劍符。
但凡修士,皆知劍修之能極其巨大,能領悟了劍意,就算有所小成,若要把劍意提升至完滿,一萬個小成的劍修之內,也未必有一人能夠成功。可見難得,又可見完滿劍意威力巨大。
壽良程要前去那處遺蹟尋找星辰砂,不知遺蹟中將有何物,便想有幾道劍符護身,好歹多些保障。
如今見到這兩人,他眼光毒辣,自是立時看出雲冽氣勢極強,恐怕其本身實力更是極爲強悍,而那青衣的修士看着溫和可親,隱約之間,也要他覺出幾分不同——這定然不是普通的金丹真人。
故而壽良程就有了其他想法。
若是兩人與他同行,有那劍修在側,危難時其劍意自能發揮威能,就不必侷限於區區幾道劍符了。
因此,他立刻就提了出來。
徐子青聽完壽良程的言語,有些猶豫。
他思忖過後,就同師兄傳音:“師兄如何看?”
雲冽亦傳音道:“看來並無惡念,自行謹慎就是。”
徐子青心中也是這般想法。
難得有金屬陽極神水的消息,他自不能隨意放過這等機會。
但他心裡也有幾個疑慮。
聽壽良程所言,繁星匯聚之處爲一個遺蹟,且似乎百年開啓一回,壽良程並未進入其中,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個遺蹟的消息?凡先人遺蹟中,多半都有先人遺澤留下,這壽良程爲何肯同他人分享?若是生死好友也就罷了,他們如今不過剛剛相見,壽良程亦不似那等從未歷險之人,卻有此等邀請,實在讓人不能不心中困惑。
壽良程見兩人不再傳音,又見徐子青神色,就看了出來。
他隨即說道:“其實除兩位之外,在下尚有數位同伴一齊前行,不過事前有所約定,入那遺蹟之內後,除卻星辰砂爲在下所得外,其餘物事各憑本領罷了。而且那遺蹟頗大,非是一人之力能安然進出。星辰匯聚之地正在外殿處,內殿則有許多岔道,到時各自擇取岔道進去,也就無妨了。”
徐子青聽了這些,一些疑惑就此解開,他想了想,開口道:“壽道友似對此處十分了解。”
聞得此言,壽良程神色一變,身上卻顯出幾分寂寥來:“在下曾有一位好友,百年前正是他任務途中恰逢此地遺蹟開啓。他入得其中,發現星辰砂時,立即以晶石錄下影像,傳送於在下手中,其中就顯現出那外殿情景與內殿數條岔道口,故而在下才知曉這許多。百年一度開啓,亦是好友傳音告知,那時他萬分欣喜,更邀在下來年同去……”他頓了頓,還是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好友傳來影像後,便沒了音訊,多半已是凶多吉少……在下此去除卻收取星辰砂外,另有一個目的,便是將在下好友帶回。若是好友尚在人世,自是再好不過,若是……在下也好將其屍身好生收殮安葬,纔不辜負在下與好友多年情誼。”
徐子青見他神色如此,也有幾分慼慼。
試想若是自家好友如莊惟、宿忻等人出了這事,他想必也同這壽良程一般,心裡多年不得安穩。
觀其氣息,所言也不似作僞。
話說到如此地步,壽良程之邀,徐子青就應了下來。
那遺蹟之地離周天仙宗並不如荒雪冰原那般遙遠,趕路快些,也就三五日可以到達,算上探尋遺蹟的時候,總共半月怕是就能來回。只是亦有意外需得考慮一二,因而算一算,還是得有一月工夫方可。
於是就約好了,兩日後於這坊市裡相見,而那遺蹟開啓之時,大約就在八日之後。
因近些年前來賭鬥之人少了些,五陵山域其他幾位師兄也輪番出去宗門,去搜尋自身所需之物。短短時間,衆人的實力越發有所長進,而山域活動起來,也越發便利。
雲冽與徐子青自打五年前歸來後就不曾再走出宗門,現下聽得兩人已有最後一種神水消息,衆五陵弟子自然爲他們歡喜,也承當了下月賭鬥之事。何況兩人此去不長,或者並無人來招惹也未可知。
兩人很快封了洞府,又整理一番此去所需。
很快,兩日一晃而過。
雲冽與徐子青到了坊市,很快尋到一家酒樓。
二樓雅間,那壽良程已先行到了,正在門口等候。他見兩人來了,面色一喜,就把兩人引入房內去。
在內中,已有五人。
如此看來,反而是他兩個來得最遲了。
徐子青見狀,微笑告罪。
那些人脾性看來也並不壞,不曾怪責,同樣回禮而笑。
壽良程也立時給他們介紹起來。
徐子青向替自己與師兄通報了名姓。
而那五人雖爲內門弟子,也各自都有元嬰境界,卻皆非山域中人。
有兩個乃是自家門派太小、底蘊不足,因此湊不足守柱之人,另三個則更是本無門派依附,乃是散修一脈,不過也在進得內門之後直接受了大山域的招攬,做了依附之人。
這些人等俱同壽良程相熟,早有一些交情。
很快敘了話,彼此也有幾分瞭解,壽良程就請衆人用了一頓靈食。
再隨後,一行人也不浪費時候,就一同奔着遺蹟去了。
不論遺蹟裡是什麼寶物靈材,又或者是什麼功法秘籍,只消是有好處的,總是叫人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