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急匆匆離開酒館,藉着月色,上了山,山上樹木參天,遮擋了亮光,看不清路向。
他砍下一根手臂粗小的樹枝,撿些乾燥的絲藤纏在上面,在松樹上胡亂劃了幾刀,將絲藤沾上松脂,點燃了,作了火把,照得十分堂亮,沿着山勢,慢慢走下去。
山林茂密,他性子焦急,越是走得艱難,越是走得慢,好不容易到了半山,已經是天光大白。
又走得一個時辰,將近山下,有一大片松林,滿山遍野的,幾乎看不到盡頭,他也不遑多想,直接走進了松林。
這松林四野的景色都是一樣的,這邊有一片平地,那邊也有一片平地,這裡有一塊石頭,哪裡也有一塊石頭,這兒是小溪,哪兒也是小溪。
武松走了兩個時辰,還是走不出松林,他氣得“哇哇”大叫,心想:“爬到樹上,辨清方向吧。”
奈何松樹筆直,他也不是蘇全,怎麼也爬不上去,氣上頭了,想把松林都燒了,可仔細一想:“不行,樹林火災,蔓延極快,遠遠超出人的速度,燒了松林,等於把自己燒死!”
“嘿!”
他恨恨的在松樹上踢了一腳,除了落下幾個松果之外,連個鳥兒鳴叫也沒有,他走到小溪旁,洗把臉,冷靜後,才覺得肚子餓了,方想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心裡後悔:“早知道等姐姐做些乾孃出來,也不至於餓着了,越是餓,越難想到事情。”
沙--沙--
草叢中一陣騷動,武松喜道:“食物來了!”
他撿起兩塊石頭,往草叢中扔進一塊,白影閃動,裡面閃出幾個小兔子,隨後一個大兔子跳了出來,武松一步搶前,大兔子往前一跳,武松再跨上一步,一手抓着它的耳朵。
“哈哈哈,有晚餐了!”
“不殺!”
一把嬌柔的聲音響起,武松身前出現了一位鵝黃色衣裙的女孩,約莫十六七歲,眉目清秀,如同山野中的仙子,她一張俏臉紅紅的,低着頭,雙手緊緊的捏着裙子,十分的靦腆。
武松迷路了,能看到人,自然十分歡喜,問道:“姑娘,請問如何能夠走出這松林,到達安溪村?”
“不殺兔子。”
女孩沒有回答武松的問題,說了一句話,頭更低了。
“不殺兔子?”武松挽起兔子,笑道:“這是我的晚餐,我餓得很。”
“它是兔媽媽,不殺!”女孩長長的睫毛下淚水幾乎要流出來了,她從籃子裡摸出兩個饅頭,遞給武松,白花花的饅頭,放在她晶瑩剔透的手掌中,十分好看。
武松笑了:“這是你的乾糧吧?那麼少,我一口就吃完,無濟於事。”
他看得女孩可憐兮兮的,不忍心傷她心,把兔子放到地上:“走吧,是小姑娘救了你!”
女孩看到武松放了兔子,嫣然一笑,如同雨後彩虹,她轉過身,便往松林跑去。
武松急忙喊道:“喂,姑娘,怎麼離開松林?”
武松越喊,女孩跑得越快,他追了幾步,便看不到女孩了,忍不住苦笑:“怎麼有如此害羞的姑娘。”
咔擦!
一道電光閃過,整個天都沉下來了,武松暗暗叫苦:“那可怎麼辦呢?對了,姑娘跑進那邊,我也跑過去吧,起碼證明路是對的。”
他走了幾步,心念一動,喜道:“沒錯,我可以這樣!”
他折下一條一丈長的樹枝,將旁丫去掉,辨清女孩跑的方向,將樹枝直直的前伸,反正就按着樹枝指示的方向走去,不管前面是石頭還是小溪,絕不拐彎。
咔擦!
嘭!
他眼前一亮,原來是一條樹枝給閃電劈中,燃起了火焰,掉了下來,武松驚道:“不要劈中我便好!”
他走得十餘步,頭頂的閃電越發厲害,整個天如同鍋底一般的黑,已經分不清什麼時辰,眼前一片黑暗。
武松無可奈何,只得坐下來,摸黑前行,只會越陷越深,大雨即將到來,火把也是無法點燃,只能坐着淋雨,直到大雨消停再說,只求不要給雷劈中便好。
咔擦!
一道閃電打過,武松看得不遠處有一座破廟,他心中大喜,待又一道閃電劈過時,他認清方向,急奔幾步,停下來,等再有閃電,便再次前行,如此三次,竟然到了破廟前。
他走進廟裡,打開火折,只見廟裡供奉的是藥王菩薩的神像,咔擦,他一掌將神壇劈開,尋思着用木頭來點火。
“不可!菩薩不高興!”
一把嬌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倒是把武松嚇了一跳,他用火折一照,原來是方纔看到的那女孩,她正蜷縮在神像一旁,瑟瑟發抖。
武松纔不管呢,用神壇的木頭點了篝火,整個大殿一片堂亮,外面已經是傾盤大雨,他看得女孩抱着雙腿,蜷縮着,顯然很冷。
他知道這個女孩十分害羞,也不敢冒犯,從火堆中拿了兩條燃着的木頭,放在女孩身旁,立刻離開,把自己的火堆移到門口處。
“不要,褻瀆菩薩!”
女孩的聲音很小,武松不禁啞然失笑,暗道:“這姑娘要麼是有點呆傻,要麼是善良到極點。”
女孩輕輕把火堆移開,看到武松看着她,立刻不敢動了,一張俏臉紅得如同蘋果。
武松心道:“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此刻如此寒冷,她一個嬌柔的女孩,沒有火堆,一定會凍壞的,要想想辦法讓她心安理得烘火才行。”
他心念一動,走到藥王菩薩前雙手合十道:“菩薩,小人借你的寶殿避雨,身上寒冷,希望你爲人爲到底,借神壇來引火暖身,可以麼?”
“啊?”武松故作驚訝,側着耳朵,似乎聽着什麼,女孩覺得奇怪了,伸長脖子張望。
“菩薩顯靈了,你說當年佛祖割肉喂鷹,今日你要破神壇給我們暖身,也是佛祖意思,要是不領情,你就生氣了?”
“菩薩不要生氣,我們領受便是!”武松虔誠的拜了幾下,走到女孩身前,女孩嚇得把頭埋在手臂下,武松將柴火往她身邊推了一下,說道:“這是菩薩的恩典,不可不受。”
他知道女孩害羞,急忙又跑回自己那堆火旁,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武松心中記掛武大郎,肚子又餓得發慌,十分辛苦。
“茶!”
女孩在武松身旁放下一隻破碗,飛似的逃回自己的火堆旁,雙手捂着臉,嬌羞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