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休學,青籬一大早去了李姨娘的院子裡。(小說~網看小說)再出來時。臉上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失落。勸說再一次無功而返,不由暗暗焦急。心中思索着是不是應該將自己之前遭人陷害的事兒與她說了,也許她會因爲擔心自己而願意離開;——也許她還是會死抱着不離府的念頭,並且心中生恨,起了害別人的念頭。
緩慢無意識的前行着,突然一陣涼意襲來,驚的擡了頭,眼前是一片竹林茂盛無比,林裡青苔瑩綠一片,竹林邊兒上生着過膝高的雜草。顯然是一處人跡罕至的所在。竹林旁邊有一個破舊的院子,牆頭雜草叢生,院門油漆斑駁,這院子似是荒廢了有些年頭呢。
若不是知道自己此時正好好的呆在蘇府,她還以爲一晃神兒的功夫,又穿越到荒郊野外了呢。
驚詫的轉過頭問杏兒:“我們現在哪裡?我怎麼不知府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杏兒回道:“小姐,我們出了院子應該向西走,纔是回去的路。小姐方纔一路向東走了,奴婢見小姐似是走了神,就沒提醒。這是張姨娘原先住過的院子,早就廢棄了,這裡一向沒人來。也沒人管的。小姐,咱們趕快回去罷,奴婢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呢,別碰到不乾淨的東西……”
說着一雙圓圓的眼睛中浮上一絲懼色,雙臂緊緊抱起,不停的揉搓着。
柳兒上前斥道:“大白天說什麼混話?嘴裡越發沒個遮攔了。”
青籬聽了杏兒的話,若有所思的望着這座廢棄的院子。立了一會兒,也只覺混身發涼。豔陽高照的大中午頭,竟然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連忙領着這二人往回走去。行了數十步,再回頭看那片綠得有些發暗的竹林與荒宅,越發令人毛骨悚然。
真象一座墳墓呢。
這主僕三人一路快行,直到進了“籬落院”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在院中立了好一會兒,那混身的冷意才略略散去。
紅姨見這三人的模樣,嚇了一跳:“小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青籬擺擺手安慰她道:“不過是一時走神,誤走到張姨娘原先的宅子那邊兒去了。許是太久沒人打理,倒我們三個給嚇了一跳。”
紅姨臉上的急色更盛,猛的拉了她的手,連連搖頭:“二小姐,不是奴婢多言,那宅子以後萬萬不可再去。”
青籬見紅姨臉上帶着的驚恐之色更濃,比杏兒單純的害怕似乎多了一些內容。她定是知道些什麼。張姨娘,那清冷陰鬱的人,那如墳墓的荒宅幽林……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呢。
一面尋思着,一面隨口應道:“只不過是誤入,哪裡是專程去的。”
紅姨目光微微躲閃,不似往常那般鎮定。便猜測這張姨娘的往事怕是蘇府裡的一宗密事呢。若是按以往的性子,她也不願多問這些閒事,如今卻不同了。
一面向上房走去,一面叫杏兒柳兒去準備熱水沐浴。
紅姨見二小姐打發走了杏兒柳兒,心知二小姐今日定然是要問個明白的,微微嘆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青籬微垂着眼皮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似是尋思着什麼,又似乎是什麼都未想,只是微微愣神。
一般子淡淡的壓力在紅姨身邊無形的散開。她又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那些陳年舊事,是老太太下了封口令的,當年參與這事兒的都被老太太遣散了。不是她故意欺瞞二小姐,實實在在是這件事兒太見不得光。便靜立在一旁等着,一邊思量着,一面悄悄注意着小姐的動靜。因她心中無鬼,是以臉色倒是非常平靜。
過了一會子,二小姐身形微動,擡了頭,走近幾步。低聲道:“小姐可是想問那荒宅的事兒?”
青籬淡笑着點點頭:“即是奶孃知道,便與我說說罷。”
紅姨擡起頭直視二小姐,含着幾分愧疚無奈,說道:“不是奴婢不想說,實在是這些事也是奴婢從府裡一個老人嘴裡聽來的。那人與奴婢的老家都在天州府,……她原在老太太院子裡當差,辦完張姨娘的那宗事兒,老太太便一人給了一百兩銀子遣了她們出府。並叫她們發下重誓,一生都不得將此事說出去。奴婢與她因是同鄉,又年紀相當,素日裡頗爲親厚。離府的時候,奴婢悄悄去送她,她這才與奴婢悄悄講了……”
頓了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滿面悽色:“她哭着跟奴婢說,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助老太太做下那等喪盡天良的事兒……”
“……府裡頭的張姨娘原是青樓出身,聽說花名叫做鳳竹,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手好字,頗有些才情。老爺那會子剛中了進士,與一幫子朋友去吃酒,便遇見了這張姨娘,聽說那會子老爺頗喜歡張姨娘,要擡了進府,老太太死壓着不許。這一壓就是五年多。直到小姐出生的那一年,那張姨娘因不願再等下去,便跟老爺提出要自贖了身子遠嫁他鄉,老爺這才急了。與老太太置了好一場的氣,老太太無法。只得說若是張姨娘能應了她一件事,老太太便叫她入了蘇府的門。”
“……老爺一聽歡喜得不了。連連使人去請了張姨娘過來,待到張姨娘歡天喜地的進了慈寧院,這才知道老太太叫她應的事,是喝那兒絕子之藥……張姨娘死活不同意,哭鬧着要回去,老太太便叫她跟前的四人婆子強灌了……”
紅姨說到這裡,已淚流滿面哽咽不已。許是又想起她夭折的孩子和早逝的丈夫。
這個粗略簡短的故事,頓時讓青籬如置身於冰窖之中,蘇老太太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腸。
蘇老爺與張姨娘從相識到她進蘇府,這中間足足有四多近五年的功夫,一個十六歲的風華正茂的女子,被這麼一拖便生生的拖成二十一歲的大齡剩女。這倒也罷了,老太太爲了子孫血脈的純正,爲了蘇府的臉面,竟然生生強奪了一個女子擁有孩子的權利。
即使張姨娘是自願喝這藥,日後也難免心生怨懟。況且,她臨事反悔了,老太太卻還不放過她,生生的強灌了藥。……也難怪張姨娘變成了如今這副清冷陰鬱的活死人模樣。
若是自己受這樣的折磨,那滔天的怒火只怕會不惜毀滅自身,也要拉下整個蘇府賠葬罷?
……拉整個蘇府賠葬……?!
她目光一凜。射出凜冽的光芒。恨一個人到極致,便是拿去她最在意的東西,老太太最在意的不正是門等與子嗣。那麼自己先前的病……還有那裝有麝香的香囊……趙姨娘——張姨娘……
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起,死死壓制着胸中不斷翻騰的震驚與恨意。
紅姨被二小姐弄出的聲響,驚得連忙擡了頭,只二小姐臉色陰沉,咬牙切齒,一副要與誰拼命的模樣,連連連叫道“小姐,小姐……”
青籬愣過神來。緩了緩臉色,擺擺手道:“無事,不過是有些震驚罷了。那座荒院是怎麼回事兒?張姨娘是何時搬到現在住的院子裡去的?”
紅姨想了想回道:“那座院子是張姨娘剛進府的時候住的。住了約莫三年,便搬到現在的院子裡去了。”
青籬微皺眉頭思量了一會兒:“可知是因爲什麼換了院子?”
紅姨遲疑的搖搖頭。似是知道些什麼,又不確定一般。
青籬素來知道自己的院子裡的三人,都不是那愛搬弄閒話是非之人,見她如此,也略略猜出她的想法,便道:“只管說奶孃知道的。作不作得真,我自有分辨。”
紅姨略微思量了片刻,這才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道:“聽府裡下人們傳閒話。說有一回張姨娘在老太太處用飯,剛吃了幾口就吐了。當時便有人猜是有喜了,老太太連連使了人去找大夫,大夫來了一瞧,說只是吃壞了東西,並不是什麼害喜……沒過幾天,府裡便有人傳……那張姨娘確是懷孕了……胎兒叫老太太灌藥打掉了…………”
紅姨說到最後,聲音愈低,那語氣裡的不確定成份愈多,如此看來,這後面的一些事確是她道聽途說來的。
饒是如此,已經將青籬又震了個七暈八素。……若紅姨後面說的事兒是真的……,那麼張姨娘與老太太之間的仇可算是不共戴天了,也就是與整個蘇府的仇不共戴天……。
青籬起了身子,在屋內踱着方步,轉了幾圈兒,這才擡起頭來,透過門簾,盯着外面白晃晃的陽光出神。
稍時,柳兒打了簾進來,說是洗澡水燒好了,請小姐去浴房。
青籬衝着奶孃點點頭,表示她無事,便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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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編大人昨天下午剛通知入V,弄得某寶手忙腳亂,也沒來及得提前發個入V的公告……抱歉了哈……請大家支持正版訂閱。鞠躬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