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內心同時鬆一口氣。
談妥之後,楊樹此時心裡空落落的,一年多的努力就此放下,渾身不舒服,想一個人透透氣。起來上了個廁所,也知道父子倆應該有話會說,顯得非常識趣。
果然,楊樹剛離開,饅頭就忍不住問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3000萬也太低了些。”
饅頭爸嚴肅的呵斥道:“生意就是生意。只有賺不賺錢,沒有好不好的道理。私底下可以是好兄弟,好哥們,但是生意人一定是一視同仁。”
饅頭白了他爸一眼,嗔道:“哦!但是總會有變通的時候嘛。”
饅頭爸語重心長的說道:“那隻會讓你喪失判斷力,影響你做正確的決策。”
饅頭只能撇了撇嘴,嘀咕道:“知道了!”
楊樹回來之後,敬了饅頭爸兩杯。隨即饅頭自顧招呼着楊樹喝酒了。饅頭爸也非常見機的隨意吃了兩口,便藉故走了。留給兩人空間,自行聊天商量後續事宜。
“3000萬會不會少了些?”饅頭有些歉意道。
楊樹淡淡一笑道:“不會,反正也是你的。差不多就好。”
饅頭更加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實在不是這麼想的,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楊樹笑道:“沒有啊。當初我們最低的心裡價位便是3000萬。這樣的價格並沒有虧待我,也是我們能接受的嘛!”
“我……”饅頭欲言又止。
楊樹擺了擺手,灑脫說道:“行了,別在自責了。如果不是你爸爸接盤,我還不知道如何變現呢。要得感謝他纔是。”
饅頭心裡一鬆,淡淡一笑道:“好吧。明天假相親完後,我們就回學校去。到時候我爸會過來與我們辦理對接手續。”
“好的。明天一定要看看你未來老婆大人會是啥模樣。不知道有沒有鬧鬧迷人。嘿嘿!”楊樹調侃道。
“哎……”想着鬧鬧,又想着父母之命,饅頭只能暗歎一聲了。
……
第二日。
楊樹大早就去了“歸根”圖書館,直到饅頭髮信息告知他該吃午飯了,才從裡面出來。
可剛進家門,深吸一口氣,雙腳卻不再能移動分毫。
只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撲來。又是那一屢標準的短髮,自帶四分英氣,四分貴氣,還有兩分淡淡憂傷,從眉宇之間襲來,成熟而又憐惜,神秘而又性感。正所謂——
短髮女子如凡塵
西子湖畔初見晴
是非難解虛如影
一腔愛慕一身恨
一縷清風一絲魂
仗劍挾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夢中
驀然回首萬事空
幾重幕幾棵鬆
幾層遠巒幾聲鍾
此女不是劉冰然,又是何人?
……
饅頭見楊樹進來後,看着楊樹的神情,有絲疑惑,喊到:“快過來吃飯了。”
此時,劉冰然才注意家裡還有人,擡眼望去,發現楊樹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內心頓時一喜,隨即盯着楊樹的眼神快速移開。心裡的震撼絕不比楊樹小到哪裡去!
饅頭見狀,心裡暗道:看來當初對鬧鬧的分析與猜測是對的。
楊樹見劉冰然的眼神移開,那還不明白她的意圖,不想相認也不能相認。
定了定心神,這時才發現餐桌旁還有其它人。除了饅頭的老爸外,還有一男一女,女子大概四十幾歲,與劉冰然有幾分相似,同樣利落的短髮,一身略顯職業的裝扮。男子五十多歲,雙鬢有些泛白,兩側的太陽穴微微隆起,鷹眼鷹鼻,面色冷峻,身材有些微胖,看得出當初也是一個練家子。
“楊樹,快過來。幫你介紹一下,這是劉冰然,這是她的母親,這是她的乾爹,叫他豹叔就好。”
饅頭傳來的話語中,證實了楊樹心中的猜測。聽到劉冰然的乾爹,名字又叫豹叔,心中咯噔一下,原本打算變現之後去找他算算當年的賬,可還不知從何下手時,如今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一時間還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劉冰然不想相認,楊樹當然不會如此不知所謂。假裝不認識後,靦腆的對三人微笑,算是打過招呼。
饅頭繼續對着三人介紹道:“這是楊樹。我大學的同學,也是我瘋狂玩家的合夥人。”
此時,劉冰然的母親眉頭一皺,壯年男子嘴角也是微微一揚。心中顯然是把當初大凱市楊樹的身影對號入座。
劉冰然母親笑了笑,說道:“真是年輕有爲。不到兩年,便把瘋狂玩家打造成這樣。不簡單!”看來饅頭當初有和他們分享過自己大學的一些經歷。
楊樹暗道:他們應該也認識我,現在卻又假裝不認識,看來是非常忌諱饅頭爸的。隨即臉上微微一笑,另有所指的說道:“都是託饅頭的福,跟着他混就好。我們是同班同學同宿舍,對於我這種熱臉貼屁股的行徑,他總不好意思拒絕,吃肉時總不會讓我喝湯。”
豹哥聽着楊樹的譏諷之言,臉色微嗔道:“樹兄弟真是好口才!怪不得生意做的這麼大。”
楊樹淡淡一笑,說道:“還不是被某些人逼的。”
劉冰然此時看到雙方的火藥味,喊到:“都少說兩句。吃飯了。”
饅頭與他爸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扯上的關係,看剛纔的交流,顯然雙方是認識的,而且交情還不淺,可是從如此的局面看來,曾經定然是有什麼不愉快的經歷。
太子爸頓時打了一個圓場,笑道:“來者是客。來這兒玩,就要開開心心,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幾人各自坐下,場面說不出的尷尬。
饅頭爸訕訕一笑道:“今天既然都在這裡。那就把這件事給辦了。犬子與小女的訂婚之事,可以選一個良辰吉日,我們先定下。”
“噗……”三位年輕人同時吃在嘴裡的食物,異口同嘴吐了出來。
劉冰然母親嘿嘿一笑,打量了楊樹一眼,附和道:“嘿嘿!這感情好。我看就在五一期間最好,到時候一些親朋好友都有時間參加。”
豹哥也附和着:“五一期間最好不過,大家都有時間。冰然你覺得怎麼樣?”他顯然不知道楊樹與劉冰然之間的關係。
劉冰然一怔。淡淡的回道:“哦!”
豹哥對着饅頭問道:“你呢?”
饅頭也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一聲“哦!”心裡卻想着五一期間,如何藉故逃跑。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請人在此期間挑一個日子,先把婚給定了。等他們畢業之後,我們在選個日子大婚。”饅頭爸見兩人都已經點頭,笑道。
楊樹卻在哪兒偷笑。因爲他知道兩人的關係,之前都是爲了防止別人上門相親才假意結合的,如今卻是歪打正着,雷厲風行了。
劉冰然偷偷的看着楊樹的神情,心裡相當窩火,嘀咕道: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難道是上大學交新的女朋友了?你這個榆木疙瘩,我爲你白白等候這麼多年,還假意訂婚,爲你拖延時間。你居然獨自找女朋友了?顯然劉冰然不知道楊樹與馬舒之間的關係與經歷。
楊樹見劉冰然怨恨的盯着自己,瞬間收起笑容。搓了搓鼻樑,自顧夾菜吃起飯來,絲毫不顧及大家此時各自的心思。
劉冰然見狀更是惱怒,卻又無可奈何。自我安慰道:他又不知道我是假意訂婚的,估計是怒急而笑吧。總之,心裡很亂。
隨後三位大人又簡單的商量起細節來。楊樹非常識趣的迅速吃好後,獨自出門了。他並沒有去“歸根”圖書館,而是去了小型植物園。
不一會饅頭也跟了出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抓緊時間,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說完自顧離開。
楊樹坐在草坪上,一道倩影徐徐的走了過來,停在他的身邊,兩人一時間沒有任何交流。
劉冰然緩緩地跟着坐了下來,把頭靠着他的肩上,好比當初在鵬城的海邊一樣,安安靜靜。只是如今卻是各懷心事……
良久,劉冰然沉吟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對不起!”
楊樹心神一怔,淡淡說道:“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他有些搞不清楚當日與豹哥之事,劉冰然知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拿下京彩賽的世界前三,定然像老師說的有去無回。不過他也想明白了,這些事也不是劉冰然能夠做主的,還不至於把氣灑在女人頭上。
劉冰然聽着楊樹淡淡的聲音,心裡頓時一堵,強定着心神,問道:“當時沒去參加決賽,是因爲我母親把我關起來了。”
楊樹淡淡說道:“我不是也沒去麼?”
看着楊樹的態度,劉冰然吸一口氣,說道:“怪不得決賽時,沒見到你去參加。你是沒去京都?還是沒參加比賽?”
楊樹那還不知道此言的言外之意。沒去京都與沒參加比賽完全是兩個概念。
楊樹沉吟片刻,淡淡說道:“沒去京都!”
劉冰然心裡頓時一緊,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應了一聲“哦”!隨即站起身來,獨自往回走去,漸行漸遠了。
劉冰然永遠都是那麼爽快。楊樹依然如以前一樣,沒有挽留,更不可能相送。
此時的他也是心亂如麻,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在這兒遇到劉冰然。曾經希望永遠也不再相見,未曾想到她出現得如此及時,如此的讓人毫無準備。
對於劉冰然,他是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是他情竇初開時,第一份特別的心動,第一次如此的情迷,第一次的初吻也被她給偷了去。哪能說放就放,說忘就忘的。
楊樹理了理思緒,從剛纔的片語之間與行爲舉止,大概得知一些信息:
她應該是不知道我與豹哥之間的恩怨;
她是想去京都的,是因爲被母親強行關了纔沒去成;
她應該不知道進入世界前三後的遊戲規則。
上次她與饅頭定下假情侶的言語,說在等一個人,看來那個人應該就是我了。
楊樹暗歎一聲:哎!只是如今我們怕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註定是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畢竟他的仇人是她乾爹。他可以放下對劉冰然母親的仇恨,但是絕無可能放過豹哥。因爲這份仇恨裡,還有一份是屬於馬舒的。
想起馬舒,楊樹也是頭大。她之所以一直不見面,其原因除了豹哥外,應該還有一份來自劉冰然吧。
時間過去這麼長時間,大家都以爲可以慢慢的忘記劉冰然。可是她卻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身邊,出現得那麼的突然。
……
“怎麼樣?你們敲定方案沒有?”看着劉冰然走後,饅頭悄悄的走過來打斷了楊樹的思緒。
“沒有!”楊樹撇了撇嘴。
“你是和他說了些什麼?我見她回去時,雙眼通紅,偷偷哭泣。”饅頭問道。
“沒說什麼!”楊樹心裡挺煩悶的。
“你他麼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假定親。玩什麼吃醋。惹得別人……”饅頭微嗔道,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說道:“對了。你肯定是腳踏兩隻船,被發現了。還有一個是叫什麼馬舒的,對吧?”
楊樹淡淡一笑道:“麻煩別提這些事了,也別告訴她馬舒的事,我想靜一靜。”
饅頭嘴角一歪,嘟嚕道:“好吧!別想這麼多了。”說完,饅頭也往回走去。
楊樹一個人躺在草坪上,假寐雙眼。這些事情的確讓他頭大,男女之間的人性來臨時,的確很苦。怪不得佛家八苦中,把“愛別離”單獨列爲一苦,總是有道理的。
她的母親,她的乾爹,我該放下仇恨嗎?哀嘆一聲:哎!明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卻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