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於東陽省臨清市的江下是一座風景宜人頗具古韻的旅遊小鎮,整座小鎮被南水北調的重要渠道南運河橫穿而過。
所以在這裡,外來的遊客隨處可見被層層古舊的瓦屋四面抱合的小橋流水,碧河泛舟,他們心之所向的景象。
繞過某一個青石街口,窄巷子裡的最深處坐落着幾家並肩而建的小旅館,門面都不大,卻勝在幽靜,隱蔽。
最裡面一家,灰暗的後廚房裡,光頭老闆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扔給他一摞錢就摸索着踩上了木樓梯的男人,木梯發出了吱悠悠像老人在喘息提不上勁兒的聲音。
這架子擺的……
暗罵了一句,什麼東西,不就有幾個臭錢嗎?還不是瞎子一個!
但,罵是罵了,人總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光頭老闆攢着錢,走到了一扇被薰得黝黑的木門邊,伸手退開了門。
光頭老闆:“花娘,燒個夥,給樓上新來的那羣客人送去。”
蹲在竈臺旁的女人聞聲擡起了頭應了一聲,倒三角的錐子臉,一張並沒有因爲長年累月做飯而被油煙薰黃的臉上依稀可見幾分姿色。
光頭老闆,見狀愣了一下,想起什麼似得,又閉不上眼斷了心思似的轉身離開了。
花娘做好了飯,標準的三菜一湯,特色小菜用瓷碗裝着送上了二樓。
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擋住了路。
一擡頭,一個十幾歲看上去還沒成年模樣帥氣的男孩,靠在樓梯口的欄杆上。
他穿着黑色的皮衣,正細緻的擦拭着掛在脖子上的一個什麼東西,表情卻是有些陰測測的。
還未等花娘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
男孩笑的一臉邪氣的在她還在木楞的時候抽走了她端着的紅柚托盤。
另又塞過來一疊錢,花娘秀眉一皺。
薛臨:“我家主人喜歡清淨,回去告訴你們老闆,這段時間出了一日三餐外就別沒事上來了。”
對着眼前的漂亮女人,他揮了揮手裡錢:“這些,足夠包下整個二樓的房間了吧?”
……
薛臨走進房間的時候,被五花大綁在太師椅上的易喬喬還沒醒了。
手裡的托盤“咚”的一聲砸在了一旁的桌面上,他一屁股坐在馬凳上往桌子上一靠,指了指飯菜,笑的嬉皮賴臉。
“唉喲我的姐姐喲!這主人在的時候,吩咐不準動人也就算了,現在人都不在這兒了,你還好吃好喝的候着,誒,你不是跟她有仇嗎?”
武藤莉奈冷冰冰回了一句:“你懂什麼?”
畢竟是主人的女人,薛臨認慫道:“好,我不懂,就那瞎子懂你,行了吧?”
武藤莉奈一向自詡沒什麼好脾氣,剛想開口責問,就看見歪頭睡在椅子上的人睫毛一顫。
易喬喬醒的時候,看到眼前的兩個人,第一個反應就是。
遭了!入了狼窩啊。
她記得好像意識的最後一刻,她看見從那個男孩復手心發出的金光裡是一道龍的化身,兇相畢露,她一瞬間就被震暈了過去。
“醒了?”武藤莉奈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慢慢向她靠近,下意識危險的預感讓她不禁後腦發麻。
可惜手腳都被束縛住了,嘴也被膠帶給封的死死了的,她更不發不出任何聲音,跟別說,說些什麼話來拖眼前這個面露殺意的女人。
武藤莉奈像是十分滿意她這個反應一樣:“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算一下總賬了?”
……
花娘一路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不少人跟她打招呼,他們的表情或是同情,或是憐憫,但更多人是抱着一種沒有比較就不會產生的欣慰感。
她們想着,你看啊,她這麼不幸年紀輕輕的剛出嫁沒幾天就死了丈夫,哎,這樣比起來我可幸福多了。
雖然,我沒錢,但我男人在啊。
雖然,我長得不行,可我也不用守寡啊。
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會把幸福感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之上。
畢竟,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人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花娘從小家裡窮,父親是個碼頭工替人搬貨的,老實本分,連帶着花娘從小的性子也不是多話的人。
索性她除了安靜,模樣還生的過的去,家務做的又妥帖可靠,還剛滿二十,左鄰右舍做媒的人都快把她家門檻踏破了。
一水兒的年輕男人裡,不乏家境還可以的。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她偏偏從裡面選了個最平凡不過的男人,許安。
許安也是土生土長的臨清人,有一份船員的工作是跟着客運輪船,一年到頭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不落家。
除卻模樣長得還算俊外,外人實在是想不通她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她明明可以選個更好的,更顧家的男人啊。
直到那艘輪船出事時,他們才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花娘是真的有雙識人的慧眼,只可惜命途多舛。
那一天,他們剛結婚不到兩個月,許安的那艘船上的是一個港澳的旅遊團,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人還真不少。
他們都是抱着旅遊的心思想來一睹祖國山川水秀,名揚天下的大運河的,誰也不會想到最後會出那樣的事。
據活着回來的倖存遊客說,輪船徹底翻船淹沒在滾滾的江流中的那一刻,許安還在高聲大喊着。
“保護遊客!讓老人和孩子們先走!”
那次的事故,一共死了十七個人,除了五名遊客外,連同船長在內的十二名船員全都不幸遇難了。
一想到這裡,花娘緊緊的抱着懷裡油皮袋子的手更加蒼白了。
開了門,反手鎖上,不大卻很整潔客廳臺櫃上擺放着一張被裱起來的黑白相框。
那上面,許安笑的一臉憨實。
花娘抱着手裡的東西徑直的越過臺櫃,走向了房間。
門剛被打開,手裡的東西用力的被人拖走,花娘一時手裡不穩幸好扶着一邊了牆壁慌亂之中沒有摔倒。
耳邊穿來男人獵食的粗喘和窸窸窣窣啃咬東西的聲音。
許是黑暗中濃郁的血腥味道幾欲讓人作嘔,花娘白着臉,摸索到一邊,開了燈。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見了可眼前觸目驚心的場面卻還是讓她心驚了一下。
半響,她道:“你慢點吃,不夠我再去給你買。”
滿地殘渣,血痕,蹲在地上捧着不知是哪個動物內臟吃的正歡的男人,聞言擡頭。
滿臉血腥,卻突然笑了,和客廳的黑白照片上,一模一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