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還未醒來就聽見狗一直再叫。 張衡來了! 來的這麼早,這是凌晨四點多就從家出發了啊。 “佟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啊。我奶奶,我奶奶恐怕要等不及了,那個陣法貌似不要用了啊!”張衡進門就跪在了地上,對着我猛地磕頭。自從我說出“八槐鎖陰”,他就對我倍加信任了。 “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事情了?” 自從上次你們走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奶奶的墳地。 開始的時候墳地沒什麼,都是奶奶在裡面哭,說她要出來,她難受。 後來,後來我就發現墳上的土被人動過,像是什麼人刨開了一點。 每天晚上,都被人刨開一塊。前天,我看到了棺材板了。 “不可能啊,我昨天還去了你奶奶的墳,沒有異常啊!”我趕忙安慰他,這孩子一定是被嚇着了。 “我也去看了,是沒有異常。可是,可是我,我昨天晚上的夢,夢見墳地的棺材開了一角。那今天奶奶是不是就能爬出來了,我怕啊,我真的怕啊!” 說到這,我才懂,這是噩夢醒了就跑我這來了。 我留了個心眼,賣個關子。 清了清嗓子說:“你這情況呢,確實挺罕見。但也不是沒有過。這是你奶奶和你感情好,提前對你的預警,給你機會,讓你贖罪呢!”除了張老太太,鬼才知道這啥意思呢。是不是張老太太搞的鬼,還不一定。 “對,奶奶平時最疼我了,她一定是來害我娘,不想傷到我,才讓我趕緊離開對不對?” 我愕然,這時節,張衡的離開只能是添亂,肯定不會有益得了。 還未等我開口回絕他,他自己又默默的說:“不行,我不能丟下我娘一人。她太可憐了,只有我能救她。佟大師,你有沒有辦法能救救我們,你要什麼我們都給,只求你能救救我娘!”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真的是小瞧他了。爲什麼對他娘這麼孝順,對他奶奶就不行呢! “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經過,你奶奶是讓你娘餓死的吧!” 張衡猛地擡頭,瞪大眼睛看着我,半晌未說話。最後默默的低下頭,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爲什麼?” 等張衡再次擡起頭時,眼神開始渙散。“奶奶太惡毒了,她想害死我娘。” 這句話,頓時打破我之前所有的猜想,到底真相是什麼? “從我記事兒起,奶奶對我娘非打即罵,非要我爹再娶一個。我娘只
會偷偷的哭,記得有一次,我娘因爲抱着我去砍樹枝,我被樹枝子劃破了頭,我奶奶就逼着我爹打我娘。我爹不肯,我奶奶就自己動手。拽着孃的頭髮就往竈臺上磕,血滲在竈臺上,現在還在!” “說起來都是家醜,最近幾年,奶奶不行了,我曾偷偷的聽到她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像是瘋了一樣。她說她要毒死我娘,讓我娘和她一起走。那天,我親眼看到她把敵敵畏塗在了我娘平時喝水的瓷缸裡。” 原來如此,看着張衡,我不相信這是編出來的。 “你爹知道這事兒麼?” “知道,我告訴了我爹孃。畢竟,奶奶老糊塗了,萬一哪天做出錯事,什麼都來不及了!” 到這,我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怪不得,兒媳婦動手,孫子和兒子都是默許的。這老太太也該早些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就算如此,爲何還要在墳上做手腳,最後來害自己呢! “墳地上的手腳是誰動的?難道你們不知道,棺材上崩了墨線,死者不能超生,一直忍受着死前的苦楚麼?更何況墳角埋上把棵槐樹釘,三代必亡,這樣禍及子孫的事情,你們得不償失啊?” 張衡似乎對此事完全不知情。他不可置信的搖着頭,大聲喊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們找陰陽先生算過了,他說要是不把奶奶釘上,她會變成厲鬼害我們一家的。等百年之後,我們都去陰間會面,再破了這風水就好!” 我不得不告訴他,你們一家都被人陰了。這是什麼深仇大恨,纔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張衡年紀輕,有可能不知道,他父母肯定知道。 我收拾收拾東西,就和張衡去了他家。 張衡他爹難得沒喝酒,張衡他娘還是淡淡的。張衡說清事情後,張衡他爹的手一直在抖,菸灰撒了一炕。張衡他娘倒是鎮定,只是輕笑。 “該來的早晚會來,我說的沒錯吧!報應,都是報應!”張衡他娘,在張衡他爹耳朵邊上笑着說道。我突然覺得,那神神叨叨的表情比張老太太撓棺材都可怕。 “冬夜裡吹來,一陣春風。心底死水,起了波動。雖然那溫暖片刻無蹤,誰能忘卻,失去的夢!”張衡他娘哼着一首老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年輕了許多。 等到她死後很多年的時候,我才知道,這首歌叫《恨不相逢未嫁時》。而那時的我,對這首歌深有感觸,曾在無人的夜晚,自己靈魂出竅
到樹下,輕輕吟唱。 張老頭試着幾次把菸嘴湊到嘴邊,卻如何都吸不進去。 最後他驚恐的看着我和張衡:“他,一定是他來了!” 他,是誰? 我知道該是下猛藥的時候了,“張大爺,你要是再不說,就算胡三太爺來了,也是無力迴天啊!” “我知道,今天晚上,他就會來了!我看到了棺材裡面露出的那隻手了,那不是我孃的手,那是他的手,我記得他的手!細細長長,白白嫩嫩,怎麼和我們這種莊稼人的手一樣呢,哈哈哈哈!” 我和張衡面面相覷,這到底是誰?張衡他爹似乎開始神志不清了。 而張衡他娘,明顯是,一切瞭然於胸,欣然接受! 我本想回去開堂,請堂中人馬想想辦法。誰料,張衡死活都不讓我走,非要我在此過夜。這算什麼,看他痛哭流涕的份兒上,我真心覺得他可憐。可能是他父母造的孽,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喚來多多,讓他回去告訴靖安一聲,我今天晚上就在張家守夜了。 想想,我真是高估了自己。就算我在這又如何呢? 等到夜深的時候,張衡他娘一直在鏡前熟悉打扮,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還紮上了紅豔豔的絲巾。我一直暗示張衡,你娘不會是要自盡吧。一般要自盡的人都這樣。 張衡讓我放心,她娘這麼多年的習慣都是這樣的。讓我無需擔心。 晚上,我和張衡他娘在一個屋子裡睡,張衡和他爹在一個屋子。 睡得正香的時候,就聽到多多叫我。 “姐姐,姐姐快起來。姐姐,有危險。” 我猛地睜開眼睛,本來睡得就不實。心裡總是惴惴不安的。我摸向燈繩,打開燈看着張衡他娘,面上竟然帶着笑容。對面屋卻傳來了恐怖的叫聲。 我連忙爬下炕,鞋子都沒來得及穿!打開燈,張衡和他爹捂着腦袋,兩個男人縮在炕腳一陣陣的喊着。 “怎麼了?不用怕,我在這呢!” 張衡連滾帶爬的爬到我這兒,奶奶來了,奶奶來了,我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走,馬上就走到大門口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鐺鐺,鐺鐺......”還伴隨着珠子的滾動。竟然不是人手拍門的聲音,似乎是,拿着什麼東西在拍門! “是算盤,是算盤,奶奶拿着算盤!”張衡閉着眼睛撕破了喉嚨般吼着。 “不是你奶奶,是他來了,他拿着算盤來了!”張衡他爹清醒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