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鏡中的女子回頭衝我笑顏如花時,我整個人猶如被一盆冰水澆下。頭皮一陣發涼,心中也虛了下來。這是怎麼一回事?陷阱?迷惑?
我拿起驅鬼符,又咬破我的中指,加上我的至陽之血,默唸咒語扔了過去。符咒貼在女鬼的額頭,她的額頭迅速發黑。而符咒上的陽血,隨之擴散。整個女鬼似血人一般。
這...我也疑惑了。忽然聽到女鬼的聲音!完了,這個等級的算是厲鬼了,不在我能力範圍之內啊!
“閉上眼睛,不要受她的迷惑!”我大聲喝到,匆忙中閉上眼的同時去捂顧長浩的眼睛。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但是如果鏡中女子能幻化成我的模樣,那麼她或者這方銅鏡一定有股力量,能蠱惑人心的魔力。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聲音還是源源不斷的傳了過來。女子嬌俏的笑聲、哭聲、絕望的嘶吼聲,很多記憶碎片如同電影片段在我腦中翻飛。
紅色宮裝的麗人,抱着一束紅梅在雪地上焦急的等待。。。浩浩湯湯的送親隊伍,豐厚的嫁妝,看熱鬧的人從街頭排到了街尾...一望無際的草原,莊嚴肅穆的城牆,她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眼角的一行清淚從腮邊滾落,冰冰涼滑在草葉上,滑落在我的嘴角。
什麼情況?我大吃一驚!這鏡子蠱惑人心的本事竟然這樣強大?我捂住耳朵,心中默唸清心訣,想讓我的心神安寧下來。
“佟姐,佟姐你怎麼了?”顧長浩驚慌的看着眼前的佟姐痛苦的捂着頭,蹲在地上哭鬧着。他自己反倒是沒什麼事兒,難道是佟姐把鬼引到了自己身上,幫自己躲開一劫?顧長浩一邊抱住佟姐,一邊扭頭看向銅鏡。
“啊!”他更是挺不住大叫了一聲,“佟...佟大師啊,你快醒醒,快醒醒...!”鏡子裡面已是一片血海。血液源源不斷的從鏡子中流出來,流到梳妝檯上,流到精美的繡墩上,流到他和佟姐的腳邊。而佟姐,此時已經暈了過去,眼看着主心骨都不在了,顧長浩再也撐不住,倒在了血泊中。
等我有了知覺的時候,我已來到一個不同的世界。自己正在對着銅鏡梳妝,那玉蘭雕花的梳妝檯,不正是顧家的那個?
我起身想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兒,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對着銅鏡,我能感受到自己是滿心歡喜。拿起紅紙,輕咬菱脣,塗上胭脂,整個
人的氣色都好了起來。
鏡中的旗裝麗人是我?還是這鬼想讓我進入她的記憶裡來感受她的世界?身體雖然不聽我的使喚,但是我的大腦還是自由的。
我猜測着,現在的狀況可能是我的肉身已經昏倒了,我的靈魂被吸入鏡中,就是女鬼想讓我知道些什麼,抑或是想讓我幫助她。她的故事講完,我差不多就能醒了。既來之,則安之。最壞的打算是一直出不去,多多是隨我一起來的,他肯定會回堂裡搬救兵。
忽然,外面有人推門而入。夾帶着風雪,一股寒氣襲來。而女子卻是猛然一驚,驚恐的看着來人。來人是一個虯髯中年漢子,魁梧黑黝,女子似是十分懼怕。他環視了房間一圈,最後定在桌子上的包袱上。
“玉蘭,你生是佟佳府中的人,死也是佟佳府中的鬼。皇上允你不參加選秀直接賜婚,那是我們佟佳府上的榮幸。你膽敢妄想逃走?!你要知道,你若逃了,我一族三百餘人的腦袋就得齊整整的擺在菜市口!”
“明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怡親王也是你這種包衣奴婢生的孩子可以妄想的?能去準噶爾和親,就當是你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罷!”
風把隨手關上的木門鼓開,風雪襲來,我隨着女子跪在門前,風雪如刀割般劃過我的臉。臉上的淚已經哭幹,只剩下絕望的心。心中一直在吶喊,“阿瑪,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是你的女兒嗎?就因爲我孃的出身,所以註定我不會和相愛的人在一起?”
我心中也可憐這個姑娘,只是這門第之見,自古有之。更何況,幾百年後的現代社會也沒好哪去!原來這姑娘也是佟佳府上的,說不定還是我們的老祖宗呢,還有剛纔所說的怡親王是誰?
鳳冠霞帔批上,還是這方銅鏡,只不過銅鏡裡的人已心如死灰。屋子裡的熱鬧,與她全無干系。踏上轎門之前,玉蘭的嫡親姐姐叫住了她。
“玉蘭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是真心祝福你。聽說準噶爾那地方寸土不生,風雪可比京城猛烈的多。姐姐沒什麼可以送你的,就送你一對杯子吧。你喜歡的碧螺春,阿瑪可是早給你備好了,我就怕你到那連個喝熱茶的器皿都沒有呢!”
眼前的姐姐,如花似玉。可是她再高貴的氣質也藏不住蛇蠍般的心腸。玉蘭對她的所作所爲早就吃了很多虧,就因爲怡親王喜歡她,就因爲怡親王向皇上請
求賜婚,她就百般刁難過。可是看到她送來的杯子時,玉蘭如死灰的心,竟然被吹的渣都不剩。
那是她送給怡親王的陶杯,這個杯子她也有一隻。這對杯子怎麼會在她手中?
“姐姐,你...”玉蘭覺得整個胸腔都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着。
“妹妹,姐姐一直是爲你考慮的。你以公主的待遇出嫁,是我們這等平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的嫁妝那麼豐厚,想必也不缺什麼。可那都是御賜,不允許隨便變賣與贈予,給你也沒什麼用。”
“姐姐也要嫁人了,送你一對杯子,也就不奢求你能還什麼好禮,你說姐姐是不是很貼心?呵呵。。。”對面的姐姐用手帕捂着嘴輕笑,真是一副美人如畫,可誰又能知道她說的話句句刺痛人心。
“原來姐姐也要成親了,那真是恭喜了!”玉蘭淡淡的道。無非是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失意人浪跡天涯,有什麼可顯擺的呢?
姐姐把嘴靠近玉蘭的耳邊,我感覺到一股熱氣逼近,暗香襲來,很癢很不適應。來不及躲避就聽到她說:“可是,我嫁的良人是怡親王呢,還聽說是他親自去皇上那求的婚!”
“啪”的一下,玉蘭再也不想隱忍,一巴掌就扇了過去,“不可能,他明明是想娶我的,他認識你是誰,和你說過幾句話,你不要臉!”玉蘭的胸脯強烈的起伏着,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怡親王說已經和皇上求婚了,皇帝沒答應,還要給他另指她人。他說要帶她走,她也早就厭倦了這個沒有親情沒有溫度的家。
在婚轎上,玉蘭很聽話的能吃能喝,絲毫看不出遠嫁的擔憂與情人背叛的悲哀。別人對她指指點點的時候,我卻是很清楚的知曉,她在儲存體力,等那個男人帶她走。她還是有着希望,手中握着那對陶杯,心中在等待。
日日夜夜過去,送親的隊伍已經快到玉門關。再往前走,就是準噶爾的境地,送親的隊伍也該回去了,接她的就會是準噶爾部的人。他,爲什麼還不來?等待的心,一日比一日涼下去。玉蘭心中焦急如焚,我也在這種等待中受着煎熬。
是夜,玉蘭在馬車上休息準備入睡。她掀開車窗,望着紫禁城裡沒有的星空,一顆顆星星此時慢慢排列組合成一張人臉。那人邪長的桃花眼,我心中一驚。
“玉郎,你爲什麼還不來?”玉蘭輕聲呢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