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巷正門。人流進進出出,偶爾有視線瞟向一旁低聲說話的三人,很快又融入到一片紙醉金迷之中。
任經理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略有些擔憂:“二小姐,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聆微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頓了下,接着道:“顧泉的事處理好了?”
任經理點頭鄭重道:“陌巷可不是能讓他撒野的地方。他動手之後似乎也酒醒了,和他那幫手下急急忙忙的走了。”
她沉吟了下囑咐:“以後顧家的人來陌巷,你們要多留意一下。”
“一定,二小姐放心。”想了想,任經理遲疑問道:“那顧泉……需不需要去教訓——”
“不用。”她略有些疲憊的打斷了任經理:“杜爺現在不在南都,你們別再出亂子,事情解決了就行。”
何況,杜氏和顧家在生意場上還有不少往來,沒必要爲了私底下的口角撕破臉皮,影響杜氏利益。
“是,二小姐放心。”
然而——
“媽了個x的,老孃再看到他,見一次爆一次頭!”
聽到這火藥十足的聲音,聆微有點頭疼,敲了敲身邊罵罵咧咧的小辣椒:“我還沒說你,小祖宗,這種小事怎麼能把杜爺都驚動了?”
虧這丫頭的名字還叫安琪兒,簡直和個小惡魔沒區別。
安琪兒難得心虛:“我一時沒忍住,對不起……”旋即話鋒一轉,一口亮晶晶的白牙咬得嘎嘣響,煙燻妝下一雙大眼睛燃着怒火:“此仇不報,我安琪兒名字倒着寫!”
聆微無奈地笑了笑,揮手招了輛出租車:“我先走了。”
肩上稍稍一沉,她詫異回頭,看到安琪兒墊着腳把她的黑色皮衣蓋在了自己身上。
“那個,”女孩兒擔憂地望着她滲血的肩頭:“微姐,你要是不想去醫院,我叫家庭醫生來吧……”
那麼沉的陶瓷菸灰缸,實打實地掄在肩膀上,撞擊之狠,連那價格高昂的瓷器都裂了,微姐她……卻僅僅皺了一下眉。
聆微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大小姐,別擔心我。玩夠了就趕緊回家,聽到沒?”
上了車,她扭頭透過車窗,還能看到安琪兒上竄下跳的跟她招手。
安琪兒家室很好,明明就該是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也不知道爲什麼非要天天奇裝異服,頂着大濃妝在陌巷流連,還說這是行爲藝術……
脣角泛出一抹淺淡的笑,搖了搖頭,聆微拿出手機,給杜庭江發了一條短信。
很快,手機“叮”的一聲亮了,屏幕上簡潔的三個字:“辛苦了。”
她終於鬆了口氣,重重的靠在背靠上,閉上了眼睛。
疲憊從四肢百骸蔓延,她累得有些昏昏沉沉……
“女士,目的地到了。女士?”
聆微睜開眼睛,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後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錶盤上兩根針滴滴答答的走着,已經深夜近兩點了。
短暫休息之後,一天的疲累更是如滔天巨浪般襲來,彷彿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倒下,聆微只覺得一根手指擡起來的勁兒也沒有。
她費力的掏出鑰匙,簡單的幾個動作,牽扯到右邊肩膀,撕扯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陣陣泛黑。
門打開了,屋內一片漆黑。
她倒是不用擔心晏明深會回來。事實上,自從晏氏在這西郊富人區置下了這一處豪宅作爲婚房之後,晏明深就沒來過幾次。
她此刻忽然有點慶幸他對她的無視,至少,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好好睡一覺……
“啪嗒。”
隨着輕微的聲響,忽如其來的光亮刺得她眯起了眼,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形映在她朦朧的視網膜上。
逆着光,看不清男人的臉,只有一雙深如古井的眸子,似墨般濃重。